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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内,秦成骏默声不语地立在赫臻面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赫臻勃然大怒了。
“傅嘉是不是老糊涂了?他要人做饵,要到他亲生女儿身上去了?”赫臻怒意不减,他不敢想象如果茜宇落入贼人之手会是怎样一个局面,“要是宇儿有个闪失,他怎么向我交代?你事先一点都不知道吗?怎么不拦着他们。”
“傅王爷可能没想到太后那会儿会在楼台之上,或者以为太后在卧房之中便见不到这场面了。”
“胡闹……”赫臻气结,“若那些人武艺高强杀红了眼,傅嘉的亲兵根本阻拦不了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茜宇被杀,还是被俘?”言至此,眼前不禁显出今日茜宇温和甜蜜的笑容,他浑身一震,略带无力道,“若陈东亭拿宇儿来威胁皇帝,你觉得会是怎样的结果收场?”
“太后她……会牺牲自己吧!”秦成骏言一出口便感到心内沉重地颤抖,若当真如此,该怎么办?
转眼夜深,天幕缀满繁星,看起来明日又将是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
茜宇坐于床榻之上,并无半分睡意,缘亦不知何时走来隔着纱帐道:“主子,奴婢瞧见傅王爷在回廊里徘徊呢。”
“悄悄地请王爷进来吧,不要惊动了旁人。”茜宇心中一暖,自行将纱帐挽起,坐在床沿等待父亲。
待父亲进来坐到自己身边,依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前时,茜宇安心地闭起双眼,也是自己成为了母亲后才更能体会父母对于子女的苦心,不管今天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茜宇知道父亲和兄长们是绝对不可能要自己受到伤害的。
“女儿今日见到赫臻了,爹,谢谢你的精心安排。”茜宇低声道,“女儿有多想他,爹爹也能感觉的到是吗?”
傅嘉轻抚茜宇柔软的长发,不管女儿嫁做人妇为人母亲还是成为当朝太后,在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是那娇弱的孩子,自己必须保护她。
“今日之事爹的确欠考虑了,好在你没有事……”傅嘉低声道。
茜宇笑道:“起先的一刻我的确怕极了,从没有过那种恐惧和彷徨。可是后一刻我便意识到,如果他们能这样简单地闯入王府,当初也早就进来刺杀赫臻了,我傅王府又岂能让贼子随意出入。于是我笃定爹爹和哥哥们一定会出现的,只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而嫂嫂说你们突然一起进宫时我就该留心了,若需你们都进宫,那该是发生了如何惊天动地的大事,通常皇帝只会要爹爹或者大哥进宫就行了吧。”
“宇儿,其实这一次爹爹接你出来,是不想你再回宫了。”傅嘉的声音很低沉,让茜宇顿时疑惑。
第三十七章 情窦初开(四)
傅嘉看着满脸不解之色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只不过是爹爹一厢情愿罢了。”
茜宇微微释然,柔声道:“爹既然明白女儿的心思,又何必寻这烦恼呢?宫里头生活的确压抑,可女儿到底是太后了,谁也不敢如何了我。如今眼瞧着那些妃嫔们争斗,也明白了这后宫是逃不开这命数的。何况我早晚要走,不必急在这一刻。”
傅嘉低哼了一声,“可你想过将来怎么离开?堂堂一朝太后,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茜宇神秘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腹部,轻声道:“女儿将来的幸福,就全看这个孩子了。”
皇城之内,夜空下也未必能宁静,栖霞殿这些天一日比一日冷清,皇帝连着两夜在丹阳宫宿眠,宫里头的风向大大一转,那每日送供给的奴才也不似前阵子那么热络,一并连今日的晚膳也送得晚了。宫廷的残酷就是如此现实。
班君娆心中不平却不敢表露,如今眼前玉林宫两个宫女白日里时时刻刻不离身,自己一言一行都在她们眼里。更让她不安的是,今日整整一天季妃都不曾踏足栖霞殿。
班君娆因害喜而坐卧不宁,她又生得**,这暑热的天气最是难熬,于是从卧榻上起来,执了团扇在房内缓步而行,以图调息凝神。
“听说皇上和钱妃闹了不愉快,半夜里要齐公公掌灯出了丹阳宫呢!”窗下值夜小宫女的低语声引起了班君娆的注意。
“你怎么知道的?”
“方才听从玉林宫回来的紫兰对玉兰说的。”
“紫兰和玉兰往后就留在咱们这儿了?”
“这我也不晓得!你猜猜,我听紫兰说皇上半夜去了哪儿?”
一阵沉默,必是那宫女摇头表示不解,班君娆不由得将身子凑向窗去。
“听说皇上只带着齐公公去了昭云殿呢。”那宫女把声音压得极低,话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昭云殿,王越施生前居住的地方。
窗内的班君娆生生一寒,不仅为皇帝独自往昭云殿悼念王越施,更为紫兰半夜里去玉林宫。“季妃她当真不信我么?”心内暗自呼了一声,她伸手轻轻叩窗,低声道:“静静地进来,别惊了旁人。”
窗外只听得裙裾摩擦的声音,顷刻两个小宫女便推门而入跪在了班君娆的面前磕头道:“奴婢该死,扰了娘娘睡眠了。”
班君娆摇着扇子笑道:“没什么,本来也睡不着,这样闷着还不如听你们姐妹两在外头说笑有趣,都起来吧!”
二人战战兢兢地起身,俱将头低在胸前不敢看主子。
班君娆上下打量了二人,温和笑道:“本宫嫌这天气闷热,夜里便睡不安生,眼下想出去走走。你们两个守在外头,别叫人进来可好?”
“娘娘您要一个人出去么?”一个小宫女诺诺道,“宫里不是有规矩……且若您有个闪失,奴婢们可担待不了啊!”
班君娆将扇子放下,神色中带着半分不屑幽幽道:“不会有事的,你们照本宫吩咐地来做就好。若叫人察觉了,那……”
“是!”二人不敢再言,悄然退下,守在了门外。
班君娆回身取了一方丝帕将案几上的水果包了几颗,又挑了一袭嫩黄色的长袍穿,一切妥当便带着那一包水果出了门去。本来栖霞殿奴才就不多,她这样出了去也不曾叫人察觉。
宜人馆内,蒙依依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人,这样半夜深更的她怎么就来了?
如此静静地坐了许久,才有古嬷嬷进来低声道:“娘娘,惠嫔进去了。”
悠儿眉头一动,摇着手中的扇子对面前的蒙依依笑道:“深夜扰了宜嫔休息了。既然此刻有惠嫔在昭云殿伴驾,本宫也就不担心了。”
“伴驾?”蒙依依不解,“皇后娘娘是说皇上在昭云殿?”
悠儿起身理了理裙带笑道:“听闻钱妃闹得皇上不愉快,皇上一气之下出了丹阳宫来昭云殿了。本宫知道皇上是想散散心,若唐突进去怕皇上更不自在,立在外头又招人奇怪,所以才来打扰宜嫔了。如今惠嫔既然去了,本宫也好放心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