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喘了口气,她使劲扒开压在身上的两个孩子。继续冲到小窗前观看,海水由澄清变得浑浊黑暗,巨大的海涛相互冲击着,卷上天际的海水在怒吼中重新化为雨滴再冲刷着世间的一切。安如风吓坏了,这是海难!自己遇上了海难!
看了看袖口,她迅速地用牙咬住一角,系了个大结,以防那两个黑面馒头落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摸向舱门。每次,它都被送饭的人口贩子牢牢地从外面栓住。她抱着一线希望,期望有人能把门栓从外面打开。一使劲,心一沉。还是锁着的,怎么办?船舱里除了人,什么东西都没有。连个合适的工具都没有。可是,这艘小船当真能在风卷残云、电闪雷鸣的压迫中,保持完整吗?安如风很怀疑它的结实。可以的话,她希望能找些紧急救生的东西,就算是块木头,也能让她觉得安心些。
“姐姐!”安如风突然觉得身边有人,回眸一看,竟然是小南。
“姐姐,你想做什么?别丢下我!”小南如同抱着救生圈般,将安如风抱得紧紧得,紧得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一阵剧烈地摇晃再次袭来,两人滚成一圈。安如风咒骂出声,疯了,大海疯了。暴雨夜的大海就像丧失理智,瞬间疯狂的恶魔,暴躁地想将一切都毁灭。
安如风下意识地将小南抱在怀里,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肉了吧。她有些丧气地想,大病之后还未痊愈,又是被打又是遇到海啸,自己的命运从来没这几天过得跌宕起伏。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
“咣当”一声,一个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又变得奄奄一息。安如风看去,只见是孩子群里身材最大的那个在又一次地摇晃中,重重地撞上舱门。他的身上,还压着几个孩子的身体。舱门在他们的重力加速度的撞击下,竟然“喀啦”一声,开了一丝小缝。
只是,那个身体强壮的男孩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咬了咬牙,安如风带着小南向舱门再次爬去。一个个将跌成一团的孩子拉开,可是,男孩已经歪曲变形的脖子已经恢复不了原状。狠了狠心,安如风将已经软绵绵的他拉在一边,用力一脚踹向舱门。
门栓已经折断,这会儿更是直接断裂。迎面而来的海水重重地灌在安如风的嘴里与眼里,呛得她涕泪肆流。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是一手死死地抓着小南,向外滚去。
船板上没有什么人,帆已经收起,所有人都龟缩在船舱里,除了天地间的怒吼,就只剩一阵阵的惊叫与哭泣。安如风已经站不稳了,她本来就没多大的力气,那一脚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即使将舱门踹开,脚上钻心地疼痛也让她知道,恐怕已经受伤了。希望只是伤筋,可别断骨。这时候,她也没办法为自己多做什么,只是快速地搜索着有什么工具可以利用。
绳子?木桶?还有一堆被海水与雨水浸湿的厚重的帆。辛苦地爬到木桶旁边,她拖着几乎能比得上自己手腕的绳子,想将自己与木桶绑在一起。可是,绳子太长了,没有刀子,光是这些绳子的重量,就能压得她透不过气。
“姐姐,姐姐,我们回去吧!”小南哭得大声。
是的,船舱里还能避避雨,在外面如果滚到海里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安如风不是这么想。因为她已经听到船身不堪重负地断裂声。排山倒海的压力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向这条木船,大海撕咬、吞噬着所有物体和生灵的怒火让安如风觉得不安,她希望身边能有拯救自己生命的物品。
“等一下!”安如风硬不下心肠甩开小南。在一个人如此渴求自己的帮助时,自己怎么能拂开她祈盼的手。
半拖半抱半滚的,安如风抓着小南在根本无法站起的船板上辛苦地来到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旁边,安如风一把脱下自己的袄裙,牙咬手撕,将青布裙子扯成条状,系成长绳,将自己与小南的手绑在木桶旁边。忙完这一切,她累得几乎爬不起来了。摸了摸袖口,馒头已经快化成了泥。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面泥掏出来,她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塞。苦涩的面泥里全是海水的味道,可安如风恍如不觉,只是努力地吞咽着。吃下去,恢复了力气才能活。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明天。
背影
不出所料,在大海那令天地呻吟,万物战栗的狂怒中,木船还是散了。安如风在经受了一个时辰的雨水冲刷后,果断地抱着小南跳进了海里。带上那只木桶,救命的木桶。
船下沉时,会引起旋涡,不想死,就离船远一些。安如风顾不上别人,只能紧紧地抓着小南。两人一人一边趴伏在木桶上,随着海浪飘去。安如风的心里全是沮丧与愤怒,这是2012吗?这是泰坦尼克号吗?自己与小南是萝丝与杰克吗?她的情绪极端不稳,她想狂哭,又想大笑,这就是穿越?这就是每个姑娘都曾做过的穿越梦?见鬼的穿越!
为什么穿越,她没有遇上英俊帅气多金的男人?为什么不是被所有的男主、男配捧在手心里?为什么她不是富家大小姐,不是美丽的公主,而是一个被拐卖的女孩?为什么她命悬一线地在大海上飘荡。
紧紧地握住拳头,被海水泡得发白的皮肤有些发涨,安如风其实连拳头都有些握不住。她必须省下发狂的力气,她不能奢侈地浪费体力做这些无用功。
“姐姐,我好冷!”小南抬头看向安如风,眼里都是祈求。
安如风心酸地把小南移向自己,此时虽然是夏季,可是夜里的海水还是有些冰冷。小南,在跳下海时,右手受了伤。软绵绵的手臂已经肿得老高。她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她本应该在父母的关爱下,蹦蹦跳跳地欢快地笑着。安如风不希望小南有事。
她很自私,她不希望自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南虽然紧紧地抓住了她,一直依赖着她。可她也是安如风的支柱,唯一的心灵支柱。茫茫大海,只影独行,等死也只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没事,我们很快就会获救。小南,没事的。”安如风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她也没力气再多说了。脚踝的刺痛一阵阵传来,浑身的皮肤在海水的刺激下,又红又肿,安如风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
一天过去了,两人没有看到任何船只,连遇难的其他人也没遇上。干燥的嘴唇痛得几乎张不开,四周都是水,可只能看,不能喝。喝下去,死得更快。按住有些蠢蠢欲动的小南,安如风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安慰着。
……
两天,小南已经陷入了昏睡。安如风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安如风想尽办法打开木桶,却绝望地发现,它是空的。
……
突然觉得,有水流入口中。安如风本/能地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呛得胸口巨痛,也控制不住速度。最后,她咳得天晕地昏,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