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部分(1 / 2)

>  许儒亦迅速在殿内找了薄被,当即围裹在凤瑶身上,随即便扯着竹椅坐在凤瑶身边,微紧着嗓音劝慰道:“长公主满身湿透,此际只得先沐浴过后再休息了,免得受寒。”

凤瑶的目光静静落在他面上,一动不动,并未言话。

若说方才的酒气被大雨大风冲散了一半,但而今安然的坐在这殿中了,神智,便成从未有过的清明。

以前鲜少与许儒亦这般相处,每番相处,她心底皆念着国事,念着幼帝,一直都立在监国长公主的身份上来与这许儒亦相处,但而今酒后清明,突然间抛却了一切的杂念,而今再观这许儒亦,这感觉,终归是或多或少的变了。

只见,此际的他满身湿透,官袍紧紧的贴在身上,似能挤出水来。他的墨发,也早已湿透,俊逸的面容还挂着水珠,整个人虽狼狈至极,但那双深黑的瞳孔里,却积攒着担忧与关切。

瞬时,凤瑶心底一紧,目光也跟着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她突然有些相信,这许儒亦满眼的担忧与关切,是真的。

思绪翻腾,起起伏伏,一股悲戚无奈之意也漫上心头。

不愿被许儒亦察觉什么,她仅是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而后低沉嘶哑的问:“本宫今日,可是狼狈得紧?”

许儒亦缓道:“长公主并无狼狈。”

他睁眼说着瞎话。

凤瑶自嘲而笑,嘶哑的嗓音越发幽远,“其实,皇傅全然不必对本宫真正的好。你我之间,止于君臣关系便好。倘若付出其它心意,充斥的希望与关切太多,本宫最后,许是会让皇傅失望。”

这话一落,许儒亦极为难得的并未出声。

殿内气氛突然沉寂,隐约压抑。

凤瑶神色微动,嗓音一挑,继续道:“本宫如今,不愿欠任何人,也不愿任何人超越君臣礼仪的关心本宫。只因,往日被伤得太过,是以,便抵触与人太过靠近。本宫此生,为大旭,为幼帝付出便好,如此兢兢业业终老一生,也并无不可。”

说着,语气突然沉了半许,“不知本宫这话,皇傅可是明了?”

许儒亦眉头微微一蹙,面色也稍稍幽远开来,待得片刻后,他才温润缓道:“长公主有长公主的顾虑,也是自然。只是,以前虽说遇非人,但也不能说明以后遇见的人都不可信任。”

说着,神色略有起伏,兀自犹豫了片刻,再度极低极缓的道:“再者,微臣与大盛太子,并非一类人。”

凤瑶瞳孔一缩,心底骤然起伏。

她蓦地转眸朝许儒亦望来,神色突然阴冷。

许儒亦静静观她,将她的所有反应全数收于眼底,随即叹了口气,缓道:“长公主今年才刚刚及笈,被国事与重担缠身便也罢了,倘若连旁人的关心都全然不敢去接触,如此,长公主此生,定会累的。”

累。依旧是累。

这许儒亦啊,竟与颜墨白说的一样,都在言道她这样会累。

思绪翻转,心底的阴冷起伏,也骤然变得自嘲无奈。

是了,她的确是累了,也不敢去真正接触一人,害怕越是与那人接触,越是信任,最后,便越是被背叛得厉害,亦如,那司徒夙便是如此。

满心的倾慕爱恋,苦苦而守,到头来,到头来呢,他杀她父兄,逼她皇城,那司徒夙啊,是想逼死她呢。

凤瑶兀自沉默,神色仍旧起伏,不再言话。

浑身的凉气,也再度越发明显,浑身上下,竟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许儒亦眉头一蹙,面上的担忧越发浓烈,随即起身再度为她找了一床薄被裹在身上。

正这时,宫奴纷纷抬着热水入殿,迅速灌入内殿的浴桶内,待得一切完毕,宫奴们正要扶凤瑶去内殿,不料凤瑶满身被薄被裹着,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扶她。

许儒亦眸色幽远,沉寂而道:“我抱长公主过去。”

这话一落,分毫未估宫奴略微惊愕的神色,仅是稍稍起身,伸手将凤瑶抱了起来。

整个过程,凤瑶一言不发,额头靠在了他怀里,脸颊贴在了他满是湿透的胸膛,沉默之间,却也察觉到了他越发快速的心跳。

待得被许儒亦抱在浴桶边,当即有宫奴搬来竹椅让凤瑶坐了下来。

“你们守好长公主。待长公主沐浴完毕后,再让她喝了姜汤再睡。”许儒亦直起身来,朝宫女平缓吩咐,待得宫女纷纷点头后,他才将目光朝凤瑶落来,缓道:“长公主好生休息,微臣,便先告辞出宫了。”

凤瑶深眼凝他,并未言话。

他在原地立了片刻,眼见凤瑶毫无言话之意,终归放弃,随即便缓缓转身而行。

凤瑶瞳孔一缩,稳稳的落在他那清瘦湿透的脊背,待得他即将转角消失在眼帘之际,她突然低沉嘶哑的出声,“夜色已晚,加之狂风骤雨,皇傅今日,便在凤栖宫偏殿落脚休息吧。”

这话一出,许儒亦顿时僵在原地。

待得半晌后,他才回头过来,本是深沉的目光此际竟突然变得略微小心翼翼,待朝凤瑶扫了一眼后,他犹豫片刻,缓道:“微臣虽为朝臣,但却是男子,突然入住宫中,许是……”

凤瑶嘶哑低沉的道:“繁文缛节,皇傅以为本宫会在意?”

许儒亦眉头微蹙,“但微臣入住在凤栖宫偏殿,自容易让人误会,从而,容易误长公主声名。”

凤瑶嗓音幽远,“都已被京中之人说成夜叉了,何来畏惧声名可言。皇傅若觉得妥当,入住偏殿便是,若是觉得不妥,冒雨出宫也妥。”

这话一落,不愿再多言,目光也从许儒亦身上挪开。

却也正这时,许儒亦缓道:“多谢长公主。微臣今夜,便入住偏殿吧。告辞。”

说完,不再多呆,再度踏步而行,脚步声渐行渐远,待得不久,便已彻底听不见了。

凤瑶抬眸,再度朝许儒亦消失的方向扫了扫,而后回神过来,才让宫奴扯开裹着的被褥,而后便吩咐宫奴退出内殿。

宫奴们怔了一下,却也不敢多呆,当即恭敬告退。

待得宫奴离去,凤瑶才自行褪下湿透的衣裙,强撑着浑身的瘫软入得浴桶沐浴。

一时,热水裹来,浑身的寒凉也骤然缓解,满身上下,也当即开始释然放松开来。

满殿寂寂,气氛幽谧,沉寂无波。

待得许久,水温微凉后,凤瑶才起身出浴,裹了浴袍后,便开始坐于软榻,吩咐宫奴擦拭湿发。

宫奴们动作极快,一丝不苟的擦发,凤瑶腹中的火辣之感也稍稍松却,神智与目光,则越发清明。

待得头发大干,再饮过姜汤之后,凤瑶屏退了宫奴,兀自上榻而眠,只奈何,辗转反侧,思绪甚至清晰,着实无半许困意,反倒是一直挣扎持续到了黎明之际,才困意来袭,逐渐睡了过去。

此番酣睡,着实睡得极沉,无梦无扰,极为祥和。

但最终,凤瑶是被殿外的吵闹声扰醒,待得眼皮一睁,神智一明,瞬间入得耳里的,则是一道挑高跋扈的嗓音,“你莫不是太过目中无人了?本公主要见你家长公主,竟还入不得这凤栖宫的殿门了?”

说着,嗓音一挑,“怎么,这都日上三竿了,早朝都已荒废了,此际本公主要好意入殿提醒你家长公主,你竟还要拦着?”

略微跋扈的嗓音,卷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威胁与英气。

不用多猜,也知这嗓音出自何人。

凤瑶神色微动,逐渐手脚并用的坐起身来,瞬时,头脑的晕厥感蓦地突兀而来,似是脑仁都跟着在发痛一般。

往昔只闻宿醉不适,而今亲身经历,倒觉宿醉过后,也是着实不适的,头脑晕沉发痛,浑身的瘫软之感也是极为明显,除了胃中的火辣稍稍消失之外,浑身上下,倒是厚重瘫软,着实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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