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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也才有自家母妃那般费尽心力的想要拉拢他都全然无果,也正因这些,他才对这大旭摄政王腹黑清冷的印象,清晰入骨。
此番领着大旭六万兵力驻扎在此,最初,他的确是有意攻打大周的,那仇恨的种子本是在心底蔓延猖獗,再加之大盛老皇帝对他用毒所控,威逼利诱,他当初的确是想与大盛合作着灭得大周的,也的确想趁势彻底颠覆大旭的,只奈何,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仇恨与野心,却在遇见自家皇姐的那一刻,终还是心软。
又或许,他赢易此生本就懦弱惯了,本就当不来恶人,是以待得大战一触即发之前,他突然的彻底的改变了主意,也彻底的临阵倒戈,反过来讲锋刃对准了大盛。
今日之行,他不曾想过活着回来的,也的确是如此罔顾生死的。只奈何,世事总是这般让人难以预料,而今吊着一口气的活着,毒发断手得犹如一个废人似的躺着,甚至还得由颜墨白来亲自为他把脉查探,这种感觉,无疑是不善不妥,令他心生抵触的。
“皇姐可是觉得,臣弟除了会惹事之外,一无是处。好不容易要去为大旭做件大事了,到头来,却还要皇姐相救与担忧,更还要摄政王劳心劳神的为臣弟把脉?”
待沉默片刻,他强行按捺心神,低声的道了话,只是即便在强行按捺着心绪,奈何脱口的嗓音,终还是抑制不住的夹杂了几率怅惘与忧伤。
凤瑶满目沉寂的望他,并未立即言话,瞳孔也一点一滴的将他所有的悲怆与无奈全数收于眼底,则是片刻后,她才稍稍放缓嗓音,宽慰而道:“亦如摄政王方才所言,你是我皇弟,我救你担忧你自是应该,而摄政王终是我大旭驸马,他为你把把脉,也是应该。”
她极为难得的自然而然的将颜墨白言成了她的驸马,本也算是敞开心而来的随口之言,却不料这话一出,赢易眼角一挑,略微有些诧异不惯,而那颜墨白,则略微干脆的将指尖从赢易手腕上挪开了,随即便抬眸朝凤瑶望来,笑得如沐春风,灿然温雅。
凤瑶被他那双卷满笑容的瞳孔盯得略微不惯,仅是扫他两眼后,便故作自然的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低沉而道:“我皇弟脉搏如何?”
“平缓有力,尚在好转。”
是吗?
这话入耳,凤瑶眼皮都跟着僵了一下,不得不说,能将虚话与谎言说得这般堂而皇之甚至自然而然,这颜墨白的脸皮,着实是厚的,极厚极厚,只是即便如此,她却也无心拆穿,仅是眼角稍稍一挑,而后便挪眼朝赢易望去,则见赢易依旧是眉头紧皱,苍白的面色悲凉幽远,似也并未信得颜墨白这话,更也不曾将他这话听入耳里。
说来,如今的赢易,也是个极为敏感之人,且心思神智皆为上乘,并非笨拙,如此,颜墨白这两句话,他自也是分得清真假的。
心思至此,怅惘幽远,只道是如今再言伤病之事,再无任何意义,反倒是徒增尴尬。
她神色微动,随即便转眸朝颜墨白望来,低声而道:“时辰已是不早了,传膳吧。”
颜墨白点点头,并未耽搁,仅是吩咐帐外的兵卫点灯与传膳。
且那膳食,似也早已有厨子提前备好,则是片刻,便有兵卫将膳食极是恭然的端捧而来。
颜墨白亲自扳了矮桌到赢易的榻边,将膳食全然挪到了矮桌上,凤瑶也不耽搁,当即伸手将赢易扶着坐起,犹豫片刻,本要抬手喂赢易,不料手指刚将碗筷拿起,颜墨白似是知晓她意似的,恰到好处的伸手过来拿过了凤瑶手中的碗筷,平缓无波的道:“我来吧。你今日也累了,先好好用膳。”
这话入耳,乍然之间,心底终是增了几许暖意,凤瑶静静望他,并未言话,眼见颜墨白开始全然卸下威仪的喂赢易膳食,一股股莫名的宽慰之感,蔓上心头。
面前这幅画面,无疑是从容平和,谐和之至。若非亲眼目睹,她姑苏凤瑶永远都不会料到,本是对立的颜墨白与赢易,竟也能有如此平和相处的时候。
越想,心底的暖意便也越发的厚重浓烈,凤瑶强行按捺着,制止着,待得心境稍稍而安,她才垂头下来,兀自开始用膳。
也不知是厨子有心还是无意,此番这膳食,清淡滋补,味道也极是上好,昨日却又听闻赢易从边关专程带了厨子过来,是以倒也不得不说,那厨子的手艺的确是好,甚至都已堪比宫中御厨。
周遭气氛,沉寂平和,一股股谐和幽远之感,四方蔓延。
待得赢易腹中已饱,颜墨白才开始自行用膳,一时之中,几人皆未言话,气氛沉寂缄默。
待得一切完毕,颜墨白也全然放下碗筷后,突然,灯火摇曳之中,赢易低低出声,“最初之际,我终是领了六万兵卫驻扎在这曲江之边与你对峙,甚至也百般挑衅欲图攻过曲江,我如此之为,摄政王对我,当真不生气?”
他突然问了这话。
凤瑶神色微动,心口一怔,却也仅是片刻,颜墨白那温润平缓的嗓音,已是恰到好处而来,“自也是生气的。毕竟,三皇子最初之为,无疑是在动凤瑶一心想要守护的大旭呢,更也是想动大旭的根基呢,是以,你让你皇姐生气,我对你,自然也是生气的呢。再者,而今战事虽然了了,但三皇子还是得明白,曲江对岸,大周精卫整装以待,草船而列,拼杀的死士也是充足,三皇子欲领六万大军攻过曲江,自也不现实。若不是看在你皇姐面上,我最初之意,是要让你领来的六万大军,全数,有来无回。”
他嗓音极为淡定自然,语气略卷几许漫不经心,然而那道出的话语内容,则是异常狰狞,似如生杀予夺这般大事在他眼里,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罢了。
瞬时,赢易再度稍稍变了脸色,则待沉默片刻,便再度低声道:“摄政王可是太过自信了,大旭终是有六万大军,数目庞大,你便是做足了准备,许是也不能全然拿下大旭的六万大军才是。”
颜墨白勾唇而笑,“隔江而战的战术,无非是先用利箭,后用船只渡江。我早已准备好了草船,待得箭攻之际,任由草船借箭,待得你下令乘船渡江,我再差人点燃火船烧你们船只,再遣死士入江捅你们船只,无论如何,你们若想用船只渡江而来,自是想都别想,但若要六万大军全数弃船凫水过来,倒也可,至少,我还能容你们凫至曲江对岸,再利箭与乱剑招呼。”
这话一出,赢易神色幽远震撼,终是不说话了。
颜墨白神色悠然温润,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薄唇一启,继续道:“另外,再有一事,我倒想与三皇子再说说。”
“摄政王请说。”
赢易强行按捺心绪,低声而问。
第389章 讨好之言
颜墨白缓道:“我倒是突然发觉,你唤我摄政王倒是生分了些,既是你皇姐都说我是大旭驸马了,便也望三皇子日后唤我时,便以‘姐夫’相称。我相信,三皇子也是聪慧之人,自也是不会忘了这称呼才是。撄”
姐夫……
凤瑶瞳孔蓦的一缩,再度转眸朝颜墨白望去,则见他眸色温和,笑得温和,只是那张俊美风华的面容上,却隐隐卷着几许掩饰不住的明媚与得瑟。
又或许,也因他面上的笑容着实柔和得当,甚至如同柔进了她的心脉与骨髓一般,顷刻之际,她只觉心口一挑,目光,也突然随着他的笑容柔和了下来。
的确是许久都不见颜墨白如此笑着了,前些日子的血色太过浓厚狰狞,以至于淹没了他太多的风华与温润,而今待得诸事皆短暂而安,日子一平,才也突然发觉,其实她也是喜欢颜墨白如此的笑靥。
“我,我记下了。”
正这时,平缓幽远的气氛里,赢易按捺心神,出了声。
相较于凤瑶心底的柔和,赢易面色终还是有些震撼与愕然,连带瞳孔之中,都抑制不住的蔓着几许僵然与起伏。
只道是这摄政王可非等闲之辈,全然不易接触,加之心思深邃入骨,他仅是担忧,担忧自家皇姐会被他所蒙蔽,从而,再度受伤。
毕竟,往日他母妃也曾对他耳提面命过,大旭上下之中,他可得罪任何人,但独独这大旭摄政王,不可得罪,更不可相惹。
思绪至此,赢易急忙垂头下来,面色稍稍厚重开来,目光略显躲闪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