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得他的嗓音刚刚落下,柳襄终于是应声回神过来。
他稍稍挑了眼角,薄唇也终究是勾起了一抹深深的弧度,目光朝离净一扫,开口便问:“离净,公子我相貌如何?”
他突然这般问,倒让离净惊了一下。
“公子相貌极为上乘,离净自小到大,都不曾见过如公子这般好看的人。”离净思量片刻,如实认真的回了话。
却不料这话一出,便惹柳襄狂笑起来,差点连腰杆都要笑弯,“离净啊离净,你这话虽是中听,奈何却是井底之蛙啊,那个人的相貌还在本公子之上,本公子的相貌啊,的确是逊色了,逊色了,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却不得人喜欢,纵是手段用尽,鲜血长流,奈何本是眼前的人,竟还是要逼着自己拱手让人,连争取都不敢再去争取,只因满身的自信啊,只要在那人面前就莫名散尽,也无需再过招,便知自己会输得一败涂地……”
冗长的一席话,惊得离净面色发紧,脑袋凌乱,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怔愕的将柳襄望着,待得柳襄笑完,说完,并终于站直身来后,才小心翼翼的道:“自打年幼入宫,奴才便不曾出过宫了,是以外界的人或事,奴才的确不知,也的确是井底之蛙,只是公子您的相貌本为上乘,极是好看,在奴才眼中,的确是无人能及的。”说着,犹豫片刻,终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公子,你怎会放长公主走?你前两日冒了那么大的险才将长公主接到摘月台,如今怎……”
柳襄神色幽远凉薄,自嘲而笑,不待离净将后话道完便出声道:“摘月台,留不住人,你家公子我啊,也无魅力去留住人。”
嗓音一落,终是稍稍敛神一番,不再言话,足下也稍稍而动,开始踏步往前。
离净满头浆糊,心神凌乱,眼见柳襄心神不佳,便也不敢再言话。
此番一路往前,也本以为自家公子会回主殿休息,却不料自家主子竟一直往前,朝前方那摘月台院门而去。
离净再度一怔,欲言又止,却终还是压下后话,仅得急忙转身去取了灯笼,朝已然踏出院门的柳襄追去。
夜色深沉,周遭冷风也再度显得寒凉刺骨。
遥想当初东临苍还在说大英国都的气候四季如春,绝非寒人,如今倒好,这大英天气突然就反常了,不仅寒人,更还会将人浑身骨头冻得发痛。
凤瑶满身清冷,足下极快,肆意在小道上穿梭,葬月紧紧跟在她身边,不时极为小声的为她指路。
两人足下皆轻,动作迅速,直奔太后寝殿,却待终于抵达太后寝殿,那些所有的打斗已然结束,光火散漫,地上横斜着几十具尸首,一道道血腥味也在周遭冷风中四溢的飘荡。
凤瑶与葬月皆站定在一棵树上,光火暗淡,太后寝殿周遭之人无人发觉。
凤瑶双目发紧,仔细将太后寝殿内外视线所及之处观望,除了见得横斜尸首,以及惊惶来往的宫奴与禁之外,并无其它,此地已然平静,并无颜墨白踪影,更也无大周大军的踪迹,周遭之处,气氛也已然平静,毫无半点起伏凌乱之意。
凤瑶目光也跟着抑制不住的起伏,心头担忧重重,疑虑四起。
则是这时,一旁宫道上突然迅速靠近几人,而那为首之人,满身明黄,袍子与墨发皆已凌乱不堪,再无常日的半点儒雅风华。
那是百里堇年。
凤瑶瞳孔一缩,定睛将他凝望,奈何那百里堇年还未靠近太后寝殿的院门,那立在院外的一众侍卫与宫奴便疾跑踉跄的迎去,纷纷在百里堇年面前跪下,嘶哑惊惶的道:“皇上,太后娘娘的贵体不见了。”
刹那之间,百里堇年与身旁几名宫奴当即驻足,周遭之处,突然死一片的沉寂。
片刻之际,百里堇年双目圆瞪,犹如发疯似的道:“你们说什么!太后贵体不见了?朕遣你们上百人守在此处,尔等竟将太后守丢了?”
震怒癫狂的嗓音,夹杂着浓烈怒气,甚至不待尾音落下,百里堇年已抬手而起,抽了面前一名禁卫的长剑便大肆而挥,刹那,那十来名跪地的禁卫与宫奴齐齐被利刃断了脑袋,鲜血飞溅,惊得周遭其余在场之人纷纷颤着身子瘫软跪地,大呼,“皇上饶命。”
百里堇年红了眼,浑身抑制不住的怒得发颤。
周遭气氛顿时变得紧蹙压抑,悚人发麻,却是这时,不远之处,突然有笛声渐起,那笛声极是通幽清雅,甚是特别,只是若一细听,则觉那笛声的腔调极为熟悉,清晰刻骨。
颜墨白!
瞬时,凤瑶面色陡变,眉头紧皱,那笛声无疑是熟悉入骨,乃颜墨白的笛声。
他果然,还是来了。
第657章 扑了个空
瞬时,心头起伏剧烈,压制不得,连带握着树枝稳住身形的双手都抑制不住的有些发颤。
葬月似是看出了什么来,忍不住低声问:“长公主,可是那笛声有问题?”
那笛声的腔调幽远之至,似在随意旷达而奏,又似在召唤什么。他虽不知那笛声究竟何人所奏,但瞧那笛声飘来的源头,似是拜月殿的方向,昨夜,太上皇便死在了拜月殿,是以那拜月殿,早该是成了满宫之中最为忌讳之地,不料竟还有笛声从那边扬出,甚至还在这满宫森然戒备,人人自危,太后遗体突然不见的节骨眼上扬来,不得不说,无论那奏笛之人究竟是谁,依百里堇年的脾性,自是饶不了他。
这般思绪,幽幽在心口流转,却是这时,那前方不远的太后寝殿院外,那满身明黄阴沉的百里堇年杀气腾腾的大呵一声,“随朕来。”
短促的三字,腔调犹如追魂夺命般令人头皮发麻,且这话尾音还未全然停歇,百里堇年已率先转身朝笛声扬来的方向猛冲。
葬月神色一变,疑虑重重,目光朝百里堇年扫了几眼,正要将视线朝身旁的凤瑶落回,奈何正这时,身旁女子竟也如离弦的箭一般朝树下跃去,动作极快极快,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树下浓密的夜色里。
“长公主!”
葬月惊得不轻,压着嗓子嘶哑而唤,心口猛颤,面色也跟着沉了大半,眼见凤瑶当即消失在眼帘,他眉头越发紧蹙,此际也来不及多想,更也顾不得双手伤势未愈,当即提气飞身朝树下跃去,待得踉跄着地,急忙朝凤瑶消失的方向追赶。
他鲜少在人前暴露武功,只因宫中之人太过复杂,再加之武功本非精妙,而是会些防身逃跑之术罢了,是以也上不得台面来展露。
此番焦灼之下,着实是顾不得那么多了,纵是落地时稍稍的扭了脚,也浑然未有心思顾及,仅是卯足了劲儿,猛的朝凤瑶消失的方向追去,奈何夜色朦胧,周遭之处皆是光影暗淡,待得追了片刻,前方之中,已无凤瑶踪迹。
他眉头大皱,心口越发而紧,思量之下,便急忙朝拜月殿的方向赶去。
那大旭长公主是闻了笛声才突然反常,百里堇年似也正朝笛声方向而赶,是以,即便不知这其中缘由,但也能稍稍猜到大旭长公主会朝拜月殿而去,他此番也速度极快的朝拜月殿去,想着许是能在拜月殿与她汇合,只奈何,待得一路往前,跌跌撞撞,他人还未抵达拜月殿,却被一人突然从中道拦截。
那人,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强行阻了他的去路。
他猝不及防的惊愕驻足,待得终于停下脚来,才见面前突然挡道之人,竟是月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