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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至此,再无耽搁,策马便奔。
伏鬼眉头紧皱,无可奈何,心底早已沸腾一片,压制不得。他虽跟随自家主子多年,但终究脑袋愚笨,并无精明的本事,是以每番行事,大多都是自家主子吩咐他做什么,他便义无反顾的去做什么,历来如此,从不曾违背,也不曾去多想过自家主子的抉择是否有误,是以,终究是自诩莽夫,纵是铁拳在手,但却对某些事精密思量不得。但如今,自家娘娘几番在他面前命令,甚至几番将他的思想往她所思的方向带去,一时之间,本是强硬笨拙的思虑,倒也逐渐的开始分崩瓦解。
不得不说,自家娘娘每次都能说服于他,惹得他心甘情愿违背自家主子之意,从而占到了自家娘娘这边。就如这次,即便自家主子在他身上种了毒,即便离开当日对他几近翻脸似的威胁与命令,但事到如今,他终究还是动摇了,还是违背自家主子的命令了。
他终究未能再将自家娘娘强行禁锢在竹院,不止是因自家娘娘引刀自刎而逼,而是他内心深处,也如自家娘娘一般心头无底,担忧之至。
今日那两道震耳欲聋的响声,纵是他一直在努力隐瞒着自家娘娘,但他内心却是清楚,那时火炮之声。这些日子,大英太上皇吩咐国都城内之人炼制丹药,同时也在打量炼制炮火之物,他一直都在担忧此事,心中惴惴难安,他也一直都在相信自家主子,相信自家主子定能捣毁那些炼制炮火的场地,将大英太上皇的计策全数分崩瓦解,但他终究不曾料到,今时今日,那炮火之声,竟是突然响了起来。
当时之际,若非心中强行镇定,早已会第一个冲出竹院奔往大周营地。
不该的,不该有炮火之声响起的。自家主子明明知晓大英太上皇差人炼制炮火之事,也定该早已将炼制场地捣毁才是,是以,那炮火的震响之声怎会突然发出?且一发有二,足足响了两声?难不成,自家主子终究……不曾将那炼制炮火之地捣毁,从而,让国都之人成功炼制出杀伤极大的炮火,攻向大周了?
若不然,历来不主战的主子,又怎会率领所有大周军队,倾巢而战?
伏鬼满心紧烈,仍旧是压制不得。
风雪不住的迎面袭来,扫着那空旷成片的大周营地,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浑身发凉,心口跳动发紧,似要崩开一般。
“跟紧娘娘,走!”
仅是片刻,他扯声而吼,嗓音低哑阴沉,煞气如旧,随即头一个策马调头,迅速朝凤瑶追去。
雨越下越大,随军之人个个都浑身湿透,地面泥泞之上,也已然结了一层薄冰,马蹄过也,薄冰大碎,那脆冰之声与水花四溅之声交织错乱,冷冽狰狞。
凤瑶一行人行得极快,不多时,便已抵达东临府三万暗卫驻扎之地。
那统管暗卫的副总管识得凤瑶,当即自营口迎了过来,略是恭敬的唤,“长公主。”
这话刚落,待见凤瑶停马,他再度上前靠近几步,紧着嗓子问:“长公主,不知我家老爷如今可在长公主那里,上次老爷去长公主那里见你,却是一直未归,不知……”
凤瑶冷眸扫他,满身威仪,甚至不待那副总管后话道出,便已出声打断,“曲老爷的确是去竹院见本宫了,只不过,中道遭袭,待抵达竹院,已是满身重伤,走路不得。如今曲老爷正于竹院休养,短些日子内自然无法回得营地。”
副总管眉头一皱,面色略是复杂,试探着又问:“长公主,我家老爷是被何人所伤?”
“大英皇族之人。”凤瑶回得自然,语气依旧清冷,慎人于无形。却是这话一落,伏鬼便极为配合的将百里堇年推下马来,百里堇年浑身湿透,鲜血狰狞,整个人犹如僵硬的石头般被推落在地,在泥泞上滚了两圈,墨发湿润的头发更是染上了一大片泥浆,整个人狼狈惨烈,哪还有半点君王之气。
他眼睛依旧一片血红,那被墨发遮盖的半张僵白的脸上,却浮着一抹诡异嗜血的笑,只是因浑身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徒留两只血红的眼嗜血森森的朝上盯着,这一盯,便方巧盯上了那东临府暗卫的副总管。
副总管怔了一下,仔细将百里堇年打量几眼,也着实觉得陌生,不知此人是谁。却待正要委婉而问,凤瑶已再度出声,“此人便是大英帝王,百里堇年。”
副总管到嘴的话陡然噎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曲老爷受袭,此人追至本宫别院,有意对曲老爷继续斩杀,则被本宫之人全然控制。如今,曲老爷伤势严重,挪动不得,只可在竹院调养。”凤瑶也慢腾腾的垂眸朝地上的百里堇年扫去,清冷出声。
副总管心口陡跳,一时之间,震撼之至,目光也再度忍不住朝百里堇年扫去,从上到下越发仔细的打量,却待目光触及到百里堇年腰间的龙纹金牌之际,顿时神色猛颤,终是全然了然。随即也不耽搁了,忙朝凤瑶弯身而拜,极是恭敬激动的道:“多谢长公主对我家老爷出手相救,如此之恩,我东临府万千暗卫定谨记于心。”
凤瑶冷道:“本宫之恩,便不必尔等谨记于心了,曲老爷的性命,尔等也不必担忧,反倒是你们家少主子的性命,尔等才该紧张。”
“长公主之意是?”副总管再度一怔,面色也略微荡出几许揣度与复杂。
凤瑶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东临苍如今性命受威,深受大英太上皇所挟制,如今再不去营救,东临苍定性命不保。本宫今日来,不是要与你们交代曲老爷行踪,而是要领你们一道攻入国都城,营救东临苍。”
副总管瞳孔一颤,垂头下来,“长公主,此事兹事体大,且又无我家老爷做主,是以,长公主便是要领东临府暗卫去营救我们东临府少主子,请恕在下不敢做主,更不敢从。只因此番行军而来,无论如何,都得由我家老爷交代与吩咐才是,是以……”
“这个够么?不用曲老爷亲自吩咐,本宫握此物而命令东临府三万暗卫随本宫一起征战,不知可有资格?”不待副总管后话道出,凤瑶已掏出东临府老夫人所给的金凤展示。
副总管下意识噎住后话,抬头一望,待目光扫清金凤,面色顿时再度风云陡变,整个人也抑制不住的僵了僵。
“东临府老夫人临终托付,将此金凤交由本宫,求本宫务必救出东临公子。如今本宫以金凤而令东临府暗卫,可有这资格?是否仍需差人将重病的曲老爷抬来,待得曲老爷亲自开口了,本宫才能号动东临府暗卫?”
凤瑶再度出声。
副总管面色煞白,不敢再言,当即垂头下来,紧着嗓子道:“长公主有金凤在手,便足以号动东临府暗卫。在下方才有眼无珠,冒犯了长公主,但求长公主念在在下仅是不敢擅自做主的份上饶在下一回。”
“副总管不曾做错什么,本宫便也谈不上饶恕于你。”凤瑶请冷回话,说着,神色越发而狠,嗓音也微微而挑,“此番东临公子正在国都禁宫水深火热,性命不保,东临府暗卫听令,速整装策马,随本宫一道入得国都,救东临公子,全东临老夫人遗愿。”
“是。”副总管再度弯身一拜,刚毅认真的回话。
这话一出,不敢耽搁,顿时转身回营召集兵马,一道与凤瑶直朝国都城的方向奔去。
阴风烈烈,雨水肆虐。雪花倒是未再飘了,反倒是地面的冰块越积越厚,马蹄踏在冰上,竟也是有些颠簸打滑。
待抵达国都城门,那城门院墙竟成断壁残垣,再无任何城楼威仪之势。而那城楼的旧址上,竟又一个大洞,洞口足矣有五丈之宽,里面的泥土都已变得焦黑,似被什么炸开亦或是火烧过而留下的黑痕。
这洞极深,大概三米之深,洞底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首,尸首纷纷衣着两种铠甲,分明是大英的兵卫与大周之兵。
如此大洞横梗在前,无疑是炸断了这条入城门的管道,一道道浓烈的血腥味道与雨水的泥泞之气交织,极是难闻。
前方,并无任何重兵把守,只是一道道剧烈嘈杂的打斗声在前方响起,透过密集雨帘,清浅水雾交织的深处,隐约能见乱糟的人员打斗,吼声震天,杀伐狠烈,阵状极大。
凤瑶眼睛稍稍一眯,瞳底深处尽是阴烈之色,仅在原地停顿片刻,便率领众人绕开前方的深洞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