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时候的赵翎兒已经泣不成声了:“翎兒……实在没有办法,才会用了皇上给的烟哨,通知宫外皇上的暗士向皇上求救。这些年来,翎兒从来没有和母亲分开过,更没想过再回溪府,讨要什么。可就算翎兒命如草芥,也不该就这样甘心的被他摆布……于是……于是翎兒……”
她哭的说不下去,拿绢子捂住了口鼻。
起先她进来的时候,冰玉还是很反感的。但这时候看她哭的这样凄惨,怒气倒是渐渐退了一半。她没做声,转身端了一盏热茶搁在赵翎兒手边,便退去一旁。
“昭华就别哭了。”腾芽凝眸看着她:“好在现下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呢。”赵翎兒哽咽道:“父亲说什么都不肯让皇上带我走的,父亲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理应父亲做主。即便是皇上要赐婚,也迟了。毕竟他已经答允他的部下,要将我送去为妾。不得已,皇上才说要将我接进宫来,册封我为昭华……我自己知道,皇上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这意思,不过是为了救我,给父亲一个说法罢了。更何况我自己的身份我是明白的,看着母亲对父亲的前车之鉴,我就知道,我不该攀附皇权,我是没有那个资格的。”
“别这么说,你毕竟救过皇上,又与皇上是挚友。”腾芽仍然没闹明白,即便这事情完全和她说的一个样,又和来漓乐宫有什么关系。她的事,是不必和自己交代的。
“我知道,皇上与疼惜的就是腾妃娘娘,也听说过一些皇上与娘娘的事情。我入宫,想必会让腾妃娘娘您对皇上产生一些误会,我怕我成了娘娘与皇上之间的……绊脚石。所以我不敢耽搁,进宫便将自己的身世、我入宫的缘由禀明了腾妃娘娘,还请娘娘念在我只是为了保全母亲和自己的清白,才迫不得已的逼着皇上迎我入宫……”
“你放心吧,你说的,本宫都听明白了。”腾芽沉眸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双眼都已经哭的肿起来,花容月貌看上去憔悴而狼狈,可她似乎不在乎,仍然吧嗒吧嗒的掉着泪。
“除此以外,翎兒也有一件事,想要求腾妃娘娘帮忙。”赵翎兒起身,再度跪下:“这件事,恐怕也只有腾妃娘娘才方便帮翎兒。”
“哦?”腾芽不解道:“有什么事,我竟比皇上更合适帮你?”
“皇上查到,父亲将母亲送去了安城。可安城是盛世的地方,听闻是腾妃娘娘的皇叔裕王殿下管辖的地方。如今皇上要派人去寻找母亲的下落也多是不便。所以翎兒才急不可耐的冒雨前来,叨扰娘娘的清静,就是想求娘娘帮一帮臣妾。母亲在鲜钦吃了许多苦,身子已经不好了,骤然和翎兒分开已经让她很难受了,又知道父亲随意将翎兒遣嫁,她只怕会五内俱焚,万一有什么闪失,翎兒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腾妃娘娘,求求您,帮一帮翎兒吧,翎兒一定会记住您的大恩大德,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她哭着向腾妃叩头,眼泪低落在冰凉的地面,任是谁看着都会觉得心酸。
“这事情也不难办,只是可有你母亲的画像吗?”腾芽轻声问。
“这么说,娘娘是肯帮我!”赵翎兒喜出望外:“多谢娘娘。画像翎兒有,等下就回去拿来。”
“不必这样麻烦了,你把皇上赏赐宅子的地址给我,我让人去取了直接送去安城。”腾芽抬眼看了黄桃一眼。
黄桃颔首应下,又将赵翎兒扶了起来。
“翎兒多谢腾妃娘娘……”
“好了,你已经说了很多遍谢了。”腾芽轻轻叹气:“说真的,本宫很羡慕你。虽然历尽苦楚,但最起码能和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本宫的母亲,在本宫九岁的时候,为了保护本宫……看着你哭的这样肝肠寸断,本宫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时候。”
腾芽眼眶微微湿润,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思念母亲而落泪。
“都是我不好,勾起了腾妃娘娘的伤心事。”赵翎兒红着眼睛:“娘娘切莫忧思过度。翎兒以为,天下间的母亲,都是如出一辙的心思。只要自己的儿女过得好,便是远在天上看着也是高兴的。”
“是啊。”腾芽微微点头:“时候不早了,冰玉,你着人送昭华娘娘回宫去。哦,对了,皇上让你住哪里?”
赵翎兒轻轻摇头:“只是求了皇上赐我一处偏远的宫苑安住就好。”
腾芽正想着让小河子去问问,就看见外头是颂昌和小河子一道站着。
“是不是皇上有旨意了?”腾芽看着颂昌问。
颂昌连忙躬着身子进来,行礼,道:“回腾妃娘娘的话,皇上让昭华娘娘住了茵浮宫。”
“哦。”腾芽略点了下头:“那就送昭华过去安顿吧。”
“茵浮宫?”赵翎兒有些不解的问:“请问公公,这座宫殿是否在偏远之处?”
“并没有。”颂昌恭敬道:“茵浮宫离着腾妃娘娘的漓乐宫并不算远,是从前溪夫人的宫殿。”
“……”赵翎兒动了动唇,把要说的话变成了一句:“多谢公公。”
随即她走上前,朝腾芽行礼:“那娘娘好好歇着,翎兒先告退了。”
“去吧。”腾芽凝眸看了她一眼,才微微一笑。
冰玉和黄桃陪着颂昌送了一段路,才返回来。
“主子怎么看这位昭华娘娘?”黄桃对她充满了顾虑。
“看不透。”腾芽蹙眉道:“至少看不透她对皇上,到底是感激还是……有感情。”
“奴婢倒是觉得她的身世怪可怜的。其实如果她不说这些事,宫里也未必会有人知道。毕竟溪思淼大人,是巴不得这件事情被掩盖过去的。她倒是自己说出来了。”冰玉禁不住揉了揉鼻子:“听着也是怪可怜的。”
黄桃轻轻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能看见的,想必是她希望你看到的。而你看不到的,不是你自己没去看,就是她掩饰的太好了。”
“也就是说,姐姐觉得她动机不纯?”冰玉闭上眼睛,回忆了一遍她进来之后的种种表现,的确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么一想,什么都做的那么好,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了。这倒像是故意来给咱们演了一出戏。”
“她不是不可怜,只是她很会利用她的可怜。”腾芽沉眸道:“不过,她到底有什么居心,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不打紧,早晚会看出来的。只是宫里才安静下来,怕又要热闹起来。皇上这个举动,不知道打翻了多少醋坛子,你们想看戏还不容易么。”
冰玉凑近,笑看着腾芽,问道:“那公主可会吃醋吗?有没有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去。”腾芽笑着推开她:“你这丫头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也敢拿我来打趣。”
“嘿嘿。”冰玉笑的合不拢嘴:“公主如今和皇上恩爱逾常,想必不会吃醋。毕竟皇上的心都搁在您这里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再说,昭华也不见得怎么好看,哭的眼睛都肿了,皇上日日陪着公主,又怎么会把旁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为了报答她昔日的救命之恩。”
“冰玉,我还真有些吃醋。”腾芽少不得叹气:“想起昨晚上,皇后酸溜溜的那目光,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原本以为,从宫里这些妃嫔之中,选几个人来伺候皇上,填补空缺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人进来。且我看皇上从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这位昭华,到底和宫里的这些闺秀们不同,她自有吸引皇上的地方。”
“那……”冰玉一时犯了难:“那咱们要怎么应对,是防患于未然,还是由着她先得意,再看看皇后那边的动静……”
“今呀,什么都不想了。”腾芽揉了揉自己的脑仁:“先饱饱的吃一顿,再好好的睡一觉,吃饱睡好了,整个人也能舒畅些,再去思考也来得及。”
“是啊。”黄桃点头:“狐狸的尾巴总不会一条就露出来。且自幼就见惯了脸色,随着母亲江湖上闯荡。从邻国去了鲜钦,这一路上颠沛流离的,想必尝尽了人生百态。奴婢觉得,这位昭华绝不是一般人。总是得下些功夫。奴婢这就去给主子准备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