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詹,我累了,我想先回去,”我说道,真的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吕詹听我道累,过来扶住我的双臂,轻声说道:“那你和阿来先回去,我办完事就回来!”
“嗯,”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阿来打开车门,我俯身即要踏入车中,却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吕詹,见他仍站在我背后看着我,夜色中那双黑瞳格外明亮。
“吕詹,”我轻声说道,“早些回来。”
说罢,头低过,内疚般地不敢再看他,随即上车离去。
车子摇摇晃晃地行驶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望向车外的江面,波光粼粼,星星点点地灯火掩盖在氤氲山水间。
“是他救了邱奕辉?阿雄做了奕辉的替身?”我终于抑制不住地问道。
透过后视镜,阿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开着他的车。
“是不是?你们为奕辉找了替死鬼?”见阿来迟迟不答话,我一字一句地硬声问道,双手也不禁紧紧地抓住了衣角。
“回答我!”阿来仍不作答,我开始愤怒,声音更加铿锵。
“阿来,告诉我,是不是你们救了奕辉?”我的韧性被磨,终究软声问道。
“看来你并不笨!”后视镜中,我看到他嘴角轻轻扯了扯,笑着说道,那笑容诡异得让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对我赞赏,还是对我嘲笑。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脑一片混乱。百念之间,让我分不清是是非非,我已然不知道是对是错。我感激他吗?应当感激,因为他帮我救出了奕辉;我感激他吗?不感激,因为他让我背负一条性命。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颤抖着声音问道,“奕辉的命是命,难道阿雄的命就不是命吗?”
“二选一,你让谁活?”他驾着车,干脆利落地反问道。
我语塞,二选一,我会选谁,当初的我肯定毫无疑问地选择让奕辉活下来,或许,我会替阿雄难过,替他伤心,为他的死而良心受谴,但是我依然会选择让奕辉活下来;就算是此时,奕辉已经撇下我,我也仍然会选择让奕辉好好活下去。
世道艰难,我能做什么?能保全自己和深爱之人一世平安已是不易。长叹一口气,看向窗外,迷蒙的夜色雾气更浓,吞食了远处的星火,或许也正慢慢吞食着我一颗原本纯真善良的心。
“良心受到谴责了?”阿来看出我的思绪,竟然调侃般地问道。
我看向镜中的他,同时也看到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
“你不用自责,那是他的使命,”阿来淡淡地说道。
我愕然,不禁发出疑问:“使命?”
“对!”阿来笃声说道,“死士的使命就是在主人需要的时候,誓死效忠!”
“为了一己私欲,你们竟然培植了死士供你们差遣?”我冷声说道。
“是的,”阿来对我毫不隐瞒。
“他们就心甘情愿为你们卖命?”我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这是他们人生的归宿,也是他们最大的荣耀!”阿来声音坚定,说得理所当然。
听罢,我咬了下唇,却难以再开口说话。有谁的人生注定就是为别人献身?又有谁生下来就应该替别人去死呢?
“你们女人呐,自顾不暇,却还在悲他人之伤,”阿来见我心下沉重,又开始用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调侃起来,“给你说个事,你良心就没那么不安了!”
我抬起头来,凝神细听。
“阿雄是死士,但他做出了背叛帮派的事,按规矩,应该抽筋拔皮,处以极刑,但因为你的那事正巧对上,詹爷便网开一面,安排他做了姓邱的替罪羊,”阿来说着扯了扯唇角笑笑,又通过后视镜看我的反应,“说起来他算赚了,看在你的份上,詹爷既往不咎,将他出卖帮派的事一笔抹掉,让他博了个忠义的美名,家里也可以由此得到一笔可观的抚恤金,”说到此,阿来不屑地冷哼一声,“要不,那一家老小,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阿来,你们的世界,不允许背叛吗?”有些酸楚,我试探地问道。
“血腥和杀戮无处不在,但是忠诚高于一切,”没作任何思考,他立即答道,声音坚定且铿锵有力。
我深吸一口气,整颗心为这震撼。
☆、225第二百二十四章 黑巷救人
“呯——呯——”两声刺耳枪响从巷子里传来,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一个颤栗,向车子前方看去。
“怎么了?”我出声问道。却突然见巷子里冲出一个人来;从车边擦了过去,随即便倒了下去。
“啊,撞倒人了!”看着那人倒地,我被吓了一跳;大叫起来;可是车却继续往前走;阿来丝毫没有要将车停下来的意思;我慌忙拍过他的肩头,急切地说道:“阿来;停车,快停车,你不知道你撞到人了吗?”
“你别多管闲事!”阿来对我的惊惶失措很是不满;朝我甩过来一句话。
“停车;那可是一条命,”我也有些愠怒,愤慨地说道:“你撞了人,不负责还想着逃跑!”
他像没有听到我的谩骂,仍然自顾自地开着车。
“是男人就要懂得担当!”我大声朝他喝道。
“呲——”地一声,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我赞许地拍了阿来的后肩一把,便急忙打开车门跳下车来,他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听到了很沉很深的一口叹息声,似乎表示着对我的无奈,我把脑袋探进车里,打趣地对他夸奖了道:“很好,你是男人!”说罢,也不再管他,便朝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跑过去。
看着那个穿着灰色长布褂子的人一动不动地爬在地上,我有些心虚,希望不要像我想像的那么糟糕。
“先生,先生,”我小心地扶起他,轻声叫道。转过他的身子,见这人面貌清瘦,两条眉很短很粗,暗黄的腮帮上生了点点老年斑,脖颈上也有很深的皱纹,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胡须很显眼,好象浓墨写的隶体“一”,眼上戴着一副普通的圆边眼镜,让人感到很有文化气息。但见这人眼睛紧紧地闭着,我感到很是不妙,便伸过手去往他鼻间拭了拭,幸亏还有气息。
“呃——”老先生发出一声闷哼,我低头一看,发现我触到的他的脚边有一条血痕,再仔细一瞧,见那条血渍竟是从巷子里一直拖着出来的——原来他的小腿中了枪。
“阿来,快过来帮忙!”我回身向阿来求助,见他不徐不急地踱着步子朝这边走来,一手插在兜里,神情很是散漫悠闲。
“阿来,快过来帮帮忙,救救他吧,他不仅被你撞伤了,还且还受了伤,”看着他悠闲的举动,我更加心慌地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命呜呼的人随处可见,你救得过来吗?”靠近些,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然后只是冷冷地笑笑,以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一边说,一边还靠上墙去点起了一支烟来,仿佛要等着看戏一般地置身事外。
“呃——”伤者又发出一声闷哼,他表情很是痛苦,此时可见□长褂已经浸出些血渍来,可见伤得实在是不轻。
“先生,您醒醒,”看到他有些意识,我轻摇了下他。
老先生眉头皱了皱,似乎有醒过来的征兆。
“呯——”突然一声枪响,巷角的石墙上弹起火花,我被吓得浑身一个激凌,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一个男子厉声道:“何庆谦,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