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一暗,哈哈布里库攻势不由缓了一缓,骨碌布渊趁机跳到屏风背后,忽听见背后破风声陡地传来,杀气破体而入,肌发生寒,心知哈哈布里库又追来了,情急之下劈手抓住那茶几抵挡。
吭哧一声,匕首刺透桌面。骨碌布渊只觉得掌心一凉,旋即火辣辣刺痛难当,刀锋穿透掌背,血流如注。
骨碌布渊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运足全身劲道,双脚连环飞踢!只听劈劈啪啪一连串的劲气撞击之声,两人仍胶缠在一处,难解难分。
原来哈哈布里库也跟他一般想法,因那桌子挡在两人之间,上盘攻击不便,就施展那「天花乱坠」的绝技,八十一脚连环飞踢。
这「天花乱坠」,乃是干达婆人代代相传的下盘绝技,当世第一等厉害的腿功!
干达婆人祭祀毗湿奴天神,总要跳舞奉神,其中压轴的,便是这天花乱坠舞了。据说每当族中最善舞蹈的女孩,装扮成大功德天,踩着激烈、欢快的节拍跳起这舞时,天神便会异常振奋,甚至浑然忘我,也在天上狮子座学步,跳起舞来,就有十万八千天女鼓掌喝采,撒下满天花雨,是为「天花乱坠」。
到了后来,玄武巧仙人迦林来族中作客,为表示对这位闻名遐迩的老仙人的敬意,干达婆人就破例用「天花乱坠舞」献礼。
迦林仙人看罢大为赞赏,并从这舞蹈中悟出一套精妙绝伦的腿法,传授给当时的少族长作为答谢,那少族长也就是哈哈布里库了。至于骨碌布渊,乃是迦林仙人座下三弟子,当然也精通这门绝学。
阴错阳差的,两个人一起施展「天花乱坠」,彼此相克之下,八十一腿记记抵消,只听见劲气碰撞有若闷雷,暖阁内立时遭了劫难,有如狂风过境,桌椅盘盏皆被劲风绞得粉碎。
立在一旁观战的大瘟皇和梅尔舒迪林也被波及,罡风袭来,只觉得呼吸困难,浑身刺痛难当,不得不运功抵抗,忽听见喀嚓一声,门窗抵挡不住劲风爆破,竟被推开,又恰逢云破月来,月光泄进暖阁,斗室内霍然大亮!
哈哈布里库奋起神威,暴喝一声,猛力推那茶几。
骨碌布渊右手重伤,有力难施,被他推得踉跄后退,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墙上,心口剧痛,几欲吐血。
「老狗,纳命来!」哈哈布里库全力以赴,内力贯彻茶几,把那闪亮的匕首一寸寸推向骨碌布渊胸口!
按理,骨碌布渊功力比哈哈布里库更胜一筹,无奈老头天生神力,自家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先受了重伤,一时面红耳赤青筋暴涨,眼睁睁看着刀锋迫近,竟无力挣扎。被刺穿的手掌早已不堪重负,肌断骨折,血管迸裂,血流不止,骨碌布渊痛不欲生,只觉得生命也随着刀锋一寸寸的迫近离体而去了,惊恐交加,又兼失血过多,眼前一黑,几欲昏厥。
突地,面前一亮,一道银光,如匹练般电也似疾地卷将进来,将那木桌斩了个粉碎,再睁眼看时,哈哈布里库豹眼圆睁,已然软软的倒了下去。原来是大瘟皇放出飞剑宝光解围,梅尔舒迪林则趁机制住了哈哈布里库。
骨碌布渊惊魂未定,梅尔舒迪林不知所措,如何处置骨碌布渊成了叫人头疼的麻烦。
骨碌布渊本还幻想说服他参与阴谋,不料又遭来劈头盖脸的臭骂,无奈,只得再次制住梅尔舒迪林,大瘟皇干咳一声,说道:「事到如今……只好先委屈老将军了──」
梅尔舒迪林怒目圆睁:「老驴子!你想杀我爹?」
大瘟皇讪讪的道:「少族长多虑了,老夫只是想请令尊先在一处隐秘地方安住两日,等到事情办完再做发落。」
梅尔舒迪林无法,只得说道:「说得容易,哪里又有什么隐秘之处?难道叫我老子去坐牢不成?」
大瘟皇道:「少族长果然英名神武睿智无双。」
梅尔舒迪林大怒,指着他脸骂道:「操你老母!你老子才要坐牢!」
大瘟皇被他骂得勃然色变,便要拔剑,却被骨碌布渊拦住,劝道:「有话好说,动刀动剑成何体统!」又劝了梅尔舒迪林几句,好歹回心意转,连夜把哈哈布里库送到天牢软禁。
那典狱长乃是梅尔舒迪林头号亲信离车,自然对他们言听计从。离车也是个不安分的,听了梅尔舒迪林的计画,倍感兴奋,立刻宣誓效忠,把三人引进自家密室,商议刺杀奥兰多的详细计画。
离车提议多邀些得力的帮手以壮声势,骨碌布渊摇头道:「人多了反而坏事。」于是除了四人之外,就只有梅尔舒迪林的副将土谷伦、骨碌布渊的两个弟子弦歌、雅意参与此事。
众人宣誓守秘、效忠之后,骨碌布渊又道:「杀奥兰多不难,难的是如何善后。」
梅尔舒迪林道:「还要善什么后?把古利乌斯一家杀个精光不就结了!」
骨碌布渊冷笑道:「少族长的豪气,老夫是很欣赏的,可杀光了奥兰多全家,你难道能名正言顺的接管苍翼城?」
梅尔舒迪林哼了一声,不屑的道:「谁不服,老子砍他脑袋杀他全家!」
大瘟皇知道跟这油盐不进的楞头青讲不清理,便道:「若是青雀夫人不服,少族长也要杀她不成?」
梅尔舒迪林一楞,笑道:「这一个是舍不得。」
大瘟皇趁势劝道:「那青雀夫人好歹也是奥兰多的正室,倘若知道少族长杀了她老公,这笔梁子该怎么算?」
「那就不能让她知道!」
「少族长说得正是,所以,我们才得找个人来背下这杀害领主的黑锅啊。」
「哪有傻瓜愿意背黑锅?」梅尔舒迪林迷惑不解。
大瘟皇与骨碌布渊相视一笑,正要开口,忽见梅尔舒迪林拍案大笑:「哈哈,我明白了!」
两人一楞,心道:不是吧?这呆子真有那么聪明?
却见梅尔舒迪林霍的站起身来,劈手抓住土谷伦肩膀:「土谷伦,你是不是我梅尔舒迪林的好兄弟!」
土谷伦正色的说:「当然不是。」
梅尔舒迪林脸色大变,刚要发作,土谷伦又谄笑道:「末将不配当提督的兄弟,末将是提督的奴才。」
梅尔舒迪林转怒为喜,笑道:「你很诚实,很有勇气,我喜欢。」又问:「既然你是我的奴才,我叫你死,你肯不肯死?」
土谷伦一楞,忙道:「末将的命是提督的,提督叫我去死,便一定要死。」
梅尔舒迪林满意的点点头,又说:「很好,你很忠心。既然这样,等我们杀了奥兰多,你就去自首吧。」
土谷伦没料到他有此一说,吓得亡魂顿冒,吃吃的答不出话来。
梅尔舒迪林怒道:「你不是我的奴才吗?怎么又不敢替我死了!难道你刚才说的都是谎话?」
骨碌布渊笑道:「现放着个顶缸的材料不用,少族长怎么倒来为难自己人呢。」
「你是说──」
「还能有谁?」大瘟皇森然道:「当然是叶小贼!」
晚风送来玫瑰香,一个春深绻缱的黄昏。夜深香霭散空庭,帘幕东风静。
倾城如约来到花园暖阁,那是古利乌斯·奥兰多的一处书房,他喜欢在植物环绕的所在读书办公,特别是春天和夏天,只有在花园里才能集中精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