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良动动嘴皮,声音都是沙哑的,“我女儿呢?”
“在隔壁屋睡下了,你怎么样?想不想吃东西?”
杨博说话时带着笑,只是林奕良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给我打了什么?”
“放心吧,安全的药,我不会伤害你的。”
林奕良觉得可笑,避开杨博的眼神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杨博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兀自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举在林奕良面前。
“阿源,你看看。”
林奕良扭过头,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闭着眼睛的男子,杨博又换到下一张,还是刚才的男子,只是这张里眼睛是睁开的,没有看向镜头。
“阿源,你看,他像谁?”
林奕良用力眨眨眼,屋里没开灯,手机屏幕光刺的他眼睛不太舒服。相片里的男人只看得到肩膀以上,脸有些瘦,薄薄的嘴唇,鼻梁并不高挺,但直直的给人一种温顺的感觉,单眼皮,眼尾还带着点弯弯的弧度。林奕良不认得图片里的男人,更摸不清杨博的意思。杨博看林奕良的表情,也没有听他发问的意思,自己转过手机看看,说:
“这个人你不觉得眼熟么?他很像你啊,不过没你好看!呵呵,他来我这看病认识的,你觉得不像么?嗯可能照片没有本人看得清楚,有机会带你看本人!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想到了你,他的嘴巴最像你了!可我不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眼睛嘴巴都是弯的,一边还有酒窝!…你没有酒窝…你有么?你笑起来眼睛也不弯的…笑起来也不爱露牙齿的,哎,我都忘记你笑是什么样子了…从那天医院遇到你到现在,我还没看到你笑呢,阿源,笑一个…”
林奕良听着杨博的声音,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喷到脸上脖子上,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手心里也攥了一手的汗,他从没预料过会到现在这个地步,杨博已经不是那个他认识的杨博了,现在的杨博只让他觉得陌生,觉得毛骨悚然。他紧闭着嘴巴,一字不言。
杨博凑近了林奕良看着没有望向他的林奕良的眼睛“你的眼睛也比他好看,他总是笑,笑的我烦,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你,我去你家找你没人,我在院子里等着等了好几天才看到你,我跟你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低着头不说话,后来我哭了,呵呵,对,我当时还哭了,然后我拉你的手,然后亲你,你没有向上次一样推开我就跑,我当时特别高兴,真的,后来你也哭了,我一直都记得那个样子,可是为什么之后你就不见了?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跑了?我去你家,你家房子都是空的,你什么都不给我留下,连去哪都不告诉我,我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死了!”杨博声音越来越高,林奕良一动不动的僵硬在那里,他很想说我给你留了封信,说的很清楚,怎么能说我什么没留就走掉,但是他开不了口,全身的肌肉都没有知觉般不听大脑使唤。
杨博抬手摸着林奕良的脸,“你哭都比他好看,真的…我把他弄哭了,却一点不像你,他只有嘴巴最像你…”林奕良有点听不清杨博接下来说些什么,他不认识手机里的男人,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只觉得恐惧,他想去看看女儿,没有自己哄,她怎么会乖乖睡觉…
“阿源,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们为什么都要丢下我?你走了,奶奶也走了,我在乎的人都离开了…”
林奕良缓了一口力气,扭过头看着杨博,他听到了“奶奶”了,杨博的奶奶他记得,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做饭很好吃,自己每回去杨博家留饭,总是吃的比在自己家里多。奶奶独自把杨博拉扯长大,杨博的父母都健在,只是最初是都太忙于事业,后来是忙于各自的家庭,杨博就成了最多算是有半个爸爸半个妈妈的孩子,每个月双份的钱,只是跟父母天天一起吃饭生活的日子难了。杨博并没有觉得多不幸,相反的该拥有的属于孩子的乐趣似乎也一个没落下,有好朋友,有疼他的奶奶,不富裕但也不是吃不饱穿不暖,如果不是之后的变故,他以为自己就会一直这样满足但有希望的过下去,也永远也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什么。
奶奶去世的消息林奕良也很久后才偶尔知道的。家里刚移民,父母工作关系调整,又忙着给他治哮喘,妈妈听了算命师傅的话趁移民顺便改了名字,加上多少有些刻意的回避,林奕良几乎失去了杨博所有的消息,而对于奶奶离开的具体,他并不知晓。他只记得在高三的时候,杨博提到自己报考志愿时,说过奶奶得了口咽病。
林奕良看着杨博,想开口安慰,又觉得早过了该安慰的时间,没有多说的必要,嘴边的话转变成一声轻轻的叹息,林奕良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
嘴唇感觉到柔软的厮磨,林奕良猛的睁开眼睛,因为太近反而看不清的杨博的脸,他想推开他,无力的身子却被杨博固住。杨博亲吻了一会抬起头,用一种几乎兴奋的声音,“你一定不知道有多巧,你猜他男朋友是谁?我没想到我能遇到他,我也没想到再看到他,我会发现我原来记得那么清!他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他!他居然是他的男朋友呵呵,阿源,阿源…我本来很生气,看到他为了他就那么坚决的走掉…我恨的想杀掉他!可是,呵呵,阿源你回来了,你还是回来了啊,你不能为了他丢掉我,你怎么能选他?我本来想,本来想…不过不用了,呵呵,你现在不走了,你想到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你舍不得你女儿,我们也带着她…”
林奕良根本听不懂杨博嘴里说些什么,听他提到女儿,浑身一震,扯开嘶哑的嗓子喊“我要见我女儿,你让我去见我女儿!”
“阿源你别急,她睡的好好的,你去看她会吵醒她,你好好休息,我给你打了药,什么也别想,你能好好休息一下。”杨博又给林奕良打了一针,林奕良心里急得要烧出一个洞来,身体却丝毫没有力气,反而越来越轻,像是浮在水中。
林奕良当晚睡着时开始咳嗽,早上杨博弄醒他喂食,他也咳嗽不停,因为没力气,连咳嗽都显得费劲,他只好告诉杨博自己的哮喘可能复发了,央求杨博不要再给他打针。杨博停了针,改喂安眠药,又把他手脚绑住。房间被厚厚的深色窗帘罩着,无法感受到黑夜白天,杨博上班前给林奕良喂完食物准备安眠药,林奕良说想上厕所,杨博抱起他走到浴室,让他身体靠着自己,绕到他身前给他脱裤子,林奕良要紧牙关强忍着杨博的手拂过他的身体,又扶住他的下|体,等结束,林奕良又说想大号,杨博把他身子转过来,扶到坐便上,林奕良说“你看着我大不出,”杨博盯了他一会就拉上隔帘,却没有走出浴室。林奕良迅速看了一圈,够到镜子前拿起杨博的刮胡刀,盯着帘子上的人影,林奕良心跳快的难受,根本没有后路,他按了冲水,在水声里尽量轻的取下了刮胡刀上的刀片,想也没想就直接放到了嘴里。
杨博把他抱回床,给他喂了安眠药,吻了吻他才走。林奕良听到关门声,强忍着困意使劲动着身子,直到床的晃动带掉了被子,林奕良已经挣出一身的汗,睡眠不好时也吃过安眠药,可明显跟杨博喂给他的似乎不是一种。
瞅准手的位置,林奕良只有一次机会把刀片吐到那里,林奕良把刀片在嘴里调了头,让质量较大的把端向外,以确定重心加大成功的概率,舌头上已经有了铁锈的味道,林奕良定了定神,孤注一掷的吐出刀片,所幸刀片没有偏离太远,弯着手腕扭着身子够了半天,终于拿到时林奕良已经全身汗透,接下来的事情要顺利的多,手因为竭力弯着手腕,酸疼过后已经快麻木,一点一点割断束缚,林奕良跌撞着跑到浴室抠喉咙,干呕了半天眼冒金星也没吐出药片,林奕良一咬牙,整个手指伸进去一顿乱搅,最后吐出来的东西都带了血丝,才把已经融化的只剩三分之一的一颗药丸弄出来,林奕良推开隔壁的房间,女儿躺在那里,叫不醒她,林奕良只好尝试抱起她,只能勉强走到门口,因为进食不多,又食用了药物,实在无法支撑女儿的体重。
林奕良开始咳嗽不停,努力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手机钱包都没找到,整间屋子也没有座机电话,大门从外反锁着,林奕良心一点一点冰冷下来,药性作用越来越大,林奕良感觉身体越来越乏,咬咬牙,只好又放回女儿,爬回到床上,把刀片塞到床垫下,又把绳子虚笼在手脚上,最后一口力气盖严了被子,就又昏沉沉睡去。
傍晚林奕良醒过来时看见杨博在给他扎针,惊的挣扎,杨博按住他说这不是安定,只是想让他清醒点。十年未见,林奕良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当初那般了解,杨博听闻林奕良说病已好,又害怕他设法逃脱,取代安定针的药片也不是普通的安眠药,林奕良早上的的那一场挣脱,消耗了他极大的精力,喂食时只觉恶心,喂了一两口就说吃不下,杨博也不强迫,放了碗凑近林奕良说话。
林奕良闭着眼睛,任杨博轻飘的声音敲打自己的耳朵和脸颊,不作任何回应。杨博忽然没了声音,就在沉默的太久,林奕良想睁开眼睛看时,就感觉到一只手伸进被子,钻进贴身的衣服触摸到他的皮肤,冰冷的他禁不住颤抖。
手掌在肚子上画了圈就往上蜿蜒,蹭过胸腔来到脖子上,林奕良强着打掉这只手的冲动,感觉到自己的颈动脉在杨博手指的按压下清晰地跳动。
“阿源,你听见我说什么了么?睁开眼睛。”
得不到回应,杨博缓缓加重了力气。林奕良有那么一刻真的希望就这么被这只手掐死好了,一切也都会结束,可是女儿的脸闪过脑海,林奕良控制不住的开始咳嗽。杨博忽然松了手,“阿源你没事吧,我不是想,我…”
杨博声音里的急切让林奕良感到有些恍惚,他睁开眼睛望着这个陌生人,“杨博,你放了我吧。”
“放你去哪?放你回你女儿的妈妈那里?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你想怎样?一直这么绑住我?你到底要怎样!”
“我爱你!”
“我不爱你!”
林奕良的吼声牵动的胸腔阵阵麻痛,他已经快崩溃了,女儿吃没吃东西,现在怎么样还不清楚,自己却还被一个癫狂的人禁锢,他从没预料到自己会陷入这样一场荒谬的对峙中。
杨博的眼里闪过几丝受伤的神色,很快又变得阴霾,“你爱!你爱的!那天你没有再推开我,你有感觉的!你是被你妈|逼的对不对?她不让我找你,是她逼迫你的对不对?”
林奕良嘴唇微微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