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笑自从生了李卿后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请了多少名医都无济于补,听闻镇子里来了一个大夫,有一手好医术,便想着就算是最后的希望也得抓在手里。
虞君估摸着李辛这会儿怕是想不到他了,便和下人说了声,自己出了李宅。
他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李宅,叶涟望见了,轻声道:“虞公子,怎么了?”
虞君想了想,道:“你觉得,一个人若是永生都不懂情,是好事么?”
叶涟愣了下,道:“当然不好了,一生都不会爱,又怎么能算是完美的一生呢?”
“可她不知情,便不懂得悲,失去时便不会难过,得不到时不会愤恨,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虞君道,“这样,不好么?”
叶涟思索了下,却无法像刚刚那样肯定了。
虞君那日见到苏颜笑时便已看出她缺一魄。
寄魂之人在被寄魂之人死后进入轮回,丢失的一魄在被寄魂之人身上随他一起进入轮回。
苏颜笑的一魄怕是前世寄在谁的身上了。可惜她这一世没有遇上那人,所以永远都不知情为何物。
她没有情,所以不知道何为亲情,何为爱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只知道自己要活。
为什么而活……不是为自己的父母,不是为自己的丈夫,也不是为自己的孩子。
或许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活下去。
总是开开心心的过着,就算经历了什么悲伤的事情也能很快的忘却,总是能微笑的面对生活。
虞君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他回到了木屋,拿出了纸笔,又磨好了墨,在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下“凌渊”二字。
他端详了许久,又在纸上勾出了凌渊的轮廓,不管多久都忘不了的容貌,寥寥几笔,却仿佛活了一般。
虞君又看了一会儿,将画摊在桌子上,起身去了前厅。
叶涟端着杯茶到房间里,见虞君没在便将茶放在了桌子上。他看见桌子上有张画,画上依然是那个人。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虞君画了很多画,几乎张张都有他。
叶涟看见画像旁的字,想,原来他叫凌渊啊。
他将屋子整理好,正要走出去,却一不小心弄散了桌上的宣纸,叶涟急急忙忙的将纸一张张捡起,手却僵住了。
纸上画着虞君。
纸上的人十分美丽,长发束成马尾,倾国倾城的容貌,纸上的人抿着唇,眼角却有着笑意,虞君平常的容貌不是这样的,没这么漂亮,可叶涟知道,这一定是他。
叶涟捡起这幅画,他看见画的左下角写着三个字——
凌渊作。
第五章
一
这日子,虽还不是夏日炎炎,却也算是暖春了,多裹件薄衫都难受的直冒汗,嫌太热了。
“陛下……”凌渊担心的站在门边,木门紧闭着,就算这样,依然能感觉到房内传来的丝丝冷气。
“我没事……嘶……”虞君原本清澈悦耳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隐约能够听到低低的抽气声,凌渊有些心疼,想要推开木门,谁知木门刚发出一丝声响,虞君的声调骤然拔高——“你别进来!咳咳……咳咳……咳,里面太凉……你受不了的……咳咳……”
凌渊在门口转了几圈,喊了句:“等我一下!”便转身跑了。
虞君听见门外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裹紧了身上的棉被,长发杂乱散在床上,他闷笑了声:“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话才刚落又是一阵猛咳,咳得他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几口凉气又灌进了喉咙里。
没过多久,木门突然被推开。
“不是跟你说过别进来么……咳……”虞君抓紧了身上的被褥,却看见凌渊扛着四五层的棉被还有几件大棉衣进了屋子。
凌渊踏进门时也惊了会儿,那木门怕是已经被虞君下过阵法的,屋内竟冷的他打了好几个哆嗦。
他看见虞君缩在被窝里,原本即使在大冬天也能闷出一声汗的棉被现在看来还不如一件薄毯,虞君脸色苍白,嘴唇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凌渊细心的将被子一层一层的铺在虞君的身上,又将那几件大棉衣盖在上面。
“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虞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说话时竟呼出了白烟。
“去了趟城里买的。”凌渊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好转的面色,“还不够吗?”
说的是轻巧,虞君却知道,这山里离城里是有些距离的,又要扛着这些东西赶回来,凌渊可能没注意到,他发梢的汗水已经结冰了。
“没必要这么着急……咳咳……”虞君扯着嘴角,道:“这是全族都要经历的,大约几百年一次吧……咳咳……”
虞君一族最喜这阴寒,只是在这几天,阴寒会成为致命的毒药,身上所积攒的寒气似针一般扎的他们痛不欲生,曾经他们不懂冷到底是什么感觉,这下实在是体验个够了,过往的几次都是躲进深海下的冰窟中,以毒攻毒,撑过这几日,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身体里积攒的寒气越多,下一次发作就越痛苦,以毒攻毒之法实在是用这一次微弱的舒适来换下一次的痛苦。
凌渊在床边站了许久,开口道:“爹曾告诉我一个法子,说是驱寒的……”他咬了咬牙道,“得罪了,陛下。”
虞君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他扯开自己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亵裤,随后掀开厚厚的被褥,钻了进来。
凌渊再碰到虞君的那一刻也呆了,手指传来的温度让他的手几乎僵了,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陛下……也没穿……?”
虞君闷闷的瞪了他一眼,扭过头有些别扭道:“衣服……都冻碎了!”
虞君身上的温度比屋内的都要低的多,凌渊又只剩下亵裤,冻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寒冷像是无数根小刺,刺进他□的肌肤。他伸手抓住虞君的胳膊,将他拉近自己怀里,牢牢的抱住了他。
虞君不安的挣扎了几下,他不习惯这样,可是凌渊身上传来的热度又让他忍不住靠近,觉得这被窝里终于有了丝温度。
“没事的,陛下,我在呢,”凌渊搂紧了虞君,在他耳边轻声道,“睡吧,睡着了就好受些了。”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不再挣扎,乖乖的窝在自己的怀里,呼吸也渐渐长了。
凌渊紧了紧手臂,手下如同丝绸般的美好触感让他有些心辕马意,他苦笑一声,认命的闭上眼睛。
陛下,希望你能做个好梦。
二
虞君静静的翻着药书,右手拿着毛笔。他看的很认真,时不时拿笔在书上做标记。
叶涟拿起桌上的几个药包,这几日虞君起的都很早,他起床时药包就已经放在了桌上。
“最左的是给余大妈的,第二个是给张大爷的,第三个是王家媳妇的,第四个送到吴家去,告诉他们里面的药一天喝三次,切记,不可喝多,最后的那个是给秦知县的。”虞君头也没抬,眼睛依然在书上。
叶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苦着脸想自己会不会又记错了,又向虞君确认了一次,
“嗯没错了,还有,秦知县的药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停了,过几天我去给他看看。”
“是,”叶涟微愣,又道:“知道了。”
“我曾提醒你别陷太深,”虞君抬眼看他,眉头有些皱,“你好自为之。”
叶涟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看见虞君的目光又回到了书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点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木屋。
屋内虞君又在书上画了个圈,眉头紧锁,“这药书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