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再次送上白眼一枚,那眼珠翻得,让人都担心翻过去就翻不回来了,他早就该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是哪里有热闹往哪儿凑,自己这来了快一个月,第一次近乎倾巢出动,他能不过来围观反倒稀奇了。
“看样子,我该谢谢你只是在军帐中等我,而没有去现场掺上一脚。”
沈风烨狡猾一笑,冲着宋瑞摇了摇食指:“你又怎知道我不是看完现场之后再来的军帐?”
宋瑞走到沈风烨跟前:“因为你身上没有那股子辣椒味儿。”话未说完,沈风烨已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我天,你们怎么受得了的?自己不嫌呛吗?”
“没听说过久而不闻其臭吗?我们这叫久而不觉其呛。”宋瑞转到书案后的布帘后面去,那里是宋瑞休息的地方,一边换衣服一边冲着一帘之隔的沈风烨喊道,“你小子的情报网有待加强了。连方寒意跟于之泓师出同门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能查出来,真心离淘汰不远了。”
“什么?师出同门?”
“若说你没能查到关于方寒意的消息也就罢了,可你不会没有查过于之泓吧?”宋瑞套上干净的外套,系着扣子,却听不见外面沈风烨的回答,略一挑眉,匆匆穿好衣服踏了出来,“怎么?莫非你真的没查过?”
沈风烨的脸色走马灯一般换了几色,最后佯装口渴,走到另一边的方桌旁背对着宋瑞自己倒水喝,同时嘴里嗫嚅:“反正知道是于环朗的孙子,还有什么好查的……”
宋瑞同时高挑起两侧的眉峰:“你还真没查?我本来还不好奇,可现在是真的好奇了,你们那个所谓的九宫格赌局到底从何而来?竟能让你以‘烨’字玉佩做赌注,事后也不追究,甚至连来人的身份都不继续查探详细……沈风烨,别告诉我你只是没想到,那我真的要怀疑找你这种弱智的同盟,会不会是变相的自杀。”
“去去去,什么叫我这种弱智?我没查,是因为当时定下了君子协定。”
“呦?君子协定?怎么感觉这不管是赌局还是协定,都是坑你的节奏啊?”
宋瑞语调轻挑,眼神暧昧,直整得沈风烨浑身都不自在,再次喝了口水,轻咳了一声,才斟酌着开了口:“其实也不是多复杂的事,就是我初到封地王府的时候,办过一次类似招纳幕僚的活动,我本想通过那次招募一些文才武将,可偏偏……”沈风烨咬了咬牙,“可偏偏碰上于之泓那个煞星!”
宋瑞就像听故事一样,登时来了精神,眼神亮得让沈风烨都恨不得上去拿布挡住,忍了几忍,总算无视了那黏在身上的好奇目光:“那家伙根本就是来捣乱的,我针对文者和武者设了不同的题目,应征者按顺序入内作答,看谁在最短的时间内答出正确答案。可轮到于之泓的时候,他一边嘲笑着题目简单浪费时间,一边当着众多有应征者的面直接把答案报了出来,不仅如此,他明明是参加的文者应征,可他答完这边又跑去武征的那方,两边题目的答案都泄露了个彻底,完全毁了我的招纳会。”
“哈哈……像是于之泓能干出来的事……笑死我了……你当时一定气得脸都绿了吧?哈哈……”
宋瑞笑得一个劲地捶桌,沈风烨再次深呼吸,决定无视某人到底:“何止是脸绿,恨不得直接一刀砍了他!可偏偏,我不能表现出任何暴躁,因为一群人都觉得他聪明无比,是个真正的人才,我要是对‘人才’不能礼贤下士,那不是直接打我自己的脸嘛,谁还敢来当我的幕僚?思来想去,只有出个难题难住他,然后把他打发走才能继续我的招贤。”
“于是,你这所谓的难题就是九宫格?这也太简单了吧?”
“你知道什么?那个九横九竖的九阶九宫格,古书上的记载是只有特定的规定下才能填出来,所以我将那规定给变了,一来,变了规定,很有可能就是个死局,根本解不出来,那他必输无疑;二来,就算变了规定仍然有解,他也不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解出来,因为,要试的数字实在是太多了……”
“然后你就傻呆呆地用玉佩做赌注?”
“你也说了那样是傻呆呆,我可能自己提出来吗?是于之泓,他说,这样的赌局要么一战成名,要么一站成耻,没有能让他有兴趣的彩头,他不会接受的。我当时根本没想过调查他的身份,想着,来应征幕僚的,无非是为名为利,同时,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本王很有气度,所以……”
“所以你就装模作样说让他随意说?”
沈风烨诧异地转过视线看着宋瑞,那表情就好似在说:你怎么知道?宋瑞撇了撇嘴,好似在说:就你那德性,猜也猜得出来。
不理会宋瑞眼神的挖苦,沈风烨继续回忆那段“不堪”的往事:“他当时说,若是他赢了,要么做我的贴身幕僚,要么拿走我身上一件物什,若他输了,任我处置。”
“咦?竟然是双选题。那你为何不选他做你的贴身幕僚?竟然宁可失了那块玉佩也不愿意收个文武兼备的幕僚?这不合常理啊!”
“说实话,于之泓的实力确实不可否认,可是,这样无法掌控的幕僚,招至麾下,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祸害,没有哪个人会冒这样的风险,所以,相比之下,不过是个玉佩,再怎样尊贵无比的玉佩,于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大损失。”
第三十六章
宋瑞不得不承认,沈风烨最后的这句话说得实在,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招用一个自己无法掌控无法驾驭的臣下,那就如同在自己身边埋下一箱随时可能会炸的火药,谁人又能安睡?
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沈风烨情绪不高地坐在一边出神,宋瑞瞧他那模样,想起之前于之泓对自己说过的话,突然觉得,也许这事从头到尾就是沈风烨想多了,按于之泓那般的性子,哪里是会愿意当人幕僚的主,十有*是因为对沈风烨上了心,才去揽这份差事。
亦或,连揽差事都是假,让沈风烨能一下子记住自己才是真,而就目前看来,于之泓要的效果,达到了。
“行了行了,也别郁闷了,不就是个玉佩嘛,啥时候找你皇兄偷偷再替你弄块就是了。”宋瑞无所谓地挥挥手道。
沈风烨一改脸上的抑郁神色,点头如捣蒜:“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没好意思说,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就有劳你方便的时候跟我皇兄提提吧。”
宋瑞眼神阴沉:谁说这小子头脑简单的?这都算计到他头上来了,还得了?
沈风烨眼看着宋瑞的眼神越来越暗,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赶紧装作什么都没说一般岔开话题:“哎呀哎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劳师动众地烧了一堆的辣椒,难道就是为了薰出方寒意,双方拌拌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瑞敛了散出来的寒意,颇为鄙夷地斜了沈风烨一眼:“什么都告诉你,还要我这个统帅做什么?”
沈风烨笑得一脸谄媚:“哎呦,别这么生分嘛,就算告诉我,统帅还是你,发号施令还是你,我一点儿也不会插手的!”
宋瑞微抬着下巴,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沈风烨:相信你我就真的是白痴了。
沈风烨不以为意:“不说就不说,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母妃收到了姨母的来信,姨母信上说,不日要来看望母妃……”沈风烨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发音,直拖得宋瑞变了脸色,最终咬牙切齿:“你小子,太!卑!鄙!了!”
沈风烨笑得满脸得意,大喇喇地拱手示意道:“彼此彼此。”
收起说笑的表情,宋瑞一板一眼道:“其实今日会过方寒意,我总有种对方根本不会尽力与我一战的感觉,所以,不是我不告诉你下一步的打算,而是……”宋瑞似是在斟酌用词,停顿了片刻方道,“而是,我目前也没决定下一步究竟如何行动。”
“我若是占山为王,手中兵马不比你少多少,为何不与你一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怎么说呢,第一次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面对方寒意,只觉得对方是个妖娆的祸害,却并不觉得威胁,今日相对,明明还是那个慵懒的调调,还是那个妖孽的桃花眼,可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气场,好似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亦从容不迫,你觉得,有几个初出茅庐的江湖人士,或者说占山为王的土匪能有这般气魄?”
宋瑞说完一抬头,却看到沈风烨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