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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岩铮也是会如此好性儿的……原来岩铮也会如此细心周到……原来岩铮也是会这样笑的……原来……原来岩铮也会一心一意地爱上一个人,然后对她好。

* * *

第二十章

那日呕血,景洵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症状没有好转,反倒频繁起来。不得已,他只得抽了空溜出府去瞧郎中。那老大夫按了他的脉,一张脸拉得老长,颠来倒去喋喋不休,听得景洵头疼,却只懂了七成。

大概还是说他经脉俱损,五脏俱衰,再不悉心调理,性命堪虞。

景洵听了这话,心底却甚是一丝波澜也无。这么多年,他哪天不是这么过来的,还不是照样活到现在?只照着单子拿了药,规矩服下便罢。如此过了月余,身子也当真有了些起色,他也愈发不放在心上了。

转眼数月过去,岩铮连逢喜事。一是官拜羽林将军,统领羽林骑——他本是个极周密的人,又有顾尚书的扶持,皇上日益信任他,除让他守备皇宫安全外,宫中大小事务偶也交由他处理。另一件喜事,便是夫人顾盼盼有了身孕,府中买了数匹大桃红拣布,挂了红,又摆酒设宴,与众人封了喜钱,甚是喜庆。

升官倒也罢了,顾盼盼有孕一事,才真正让岩铮喜不自胜,甚至那笑容天天都挂在脸上,对娇妻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若是顾盼盼倒胃口吃不下东西,岩铮便端着碗亲手喂到她嘴里,哄她吃下。一次在园子里,景洵见到岩铮喂她吃粥,每一勺都细细吹过,还拿手心接她吐出来的枣核。如水般温柔。

岩铮从当年的一无所有,到现在如此圆满,景洵是一路做了见证的。不过尚有一事美中不足,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存在。

一次偶然间,他听到下人们议论自己。

“……哎呦!景公子看着齐整堂皇,竟也能做出这种事!”

“呵,你还叫他公子?我呸!不过是以色侍主罢了,还不比那窑子里光明正大卖的呢!”

“你说,这消息可信吗?也没瞧出主子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啊?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

“有什么不可信的?这事早暗地里传遍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之前姓景的住在耳房的时候,夜里隔三差五的那动静,啧啧……”那声音忽地低下去,隔了片刻,人堆儿里炸开一阵哄笑。

“当真恶心透顶!亏我之前还当他是个老实人!”

“依我看啊,主子也是一时受他蛊惑,如今有了夫人了,哪还吃他那一套呢?”

“唉,你还真别说,依夫人那性子,连自个儿的陪嫁丫鬟都防着三分,若知道在她之前还有这么一出,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怕的就是这个!你们几个,嘴巴可都严实点!……”

……

以色侍主?恶心透顶?景洵觉得似是有什么想辩的,可想来想去,这几个字也不曾冤枉了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心里异样平静,甚至嘴边反倒挂出一抹笑来。大概如今岩铮对他的看法……亦是如此罢。

如此一来,心中便生了离开的念头。

眼看着中秋将至,景洵便想着最后把这节过了,再走不迟。八月十四那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收拾了些细软之物,又包了些碎银和药材在包袱里,之后便立在窗边看那将满的月亮。

既是要走,总得有个说法。

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自然不能说是投靠旁人去了。岩铮虽待他冷淡,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却也从未亏待过他什么,实在无可指摘。想来想去,确是没有什么借口。

那干脆只留个字条就好。可铺了纸,执起笔,却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景洵仰头看着那清冷月色,流水一般泻进来,极漂亮,伸了手去捧,便盈盈于掌心之中了。可无论怎么拢起手来,这里面都是空的。

* * *

第二日,岩铮陪着顾盼盼到尚书府省亲去了,府中仅留了些看门的仆役,怕是要在那宿一晚才回来。景洵只能笑自己太愚钝,竟连这都没料到。可反过来一想,府中无人,倒也是好事。

果然,他背了包袱自角门出去时,甚至都没人察觉。

由于过节的缘故,商铺的门全大开着,街面上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景洵混在人潮里走着,恍惚中只觉得跟做梦似的。

走着走着,路边便尽是卖蜡烛,金纸,莲花灯之类的了。闻到那香火之气,景洵蓦抬头,竟是到了当年那座兰若寺前。

时隔多年,那红墙灰瓦,一丝未改。上香的多是合家前来,提携伛偻,往来络绎。景洵尚未回过神,两脚便已带着身子往里走了。

进了那观音殿,景洵将包袱拢上肩头,又正了衣冠,这才合掌跪在地上。仰头看那汉白玉佛像,但见观自在菩萨垂手托着净瓶,衣袂翩然,顾视慈悲。

这十方虚空世界,异念纷驰,空苦无常,他可也看得到吗?

景洵忽觉惘然,俯身深深一拜,额头抵在那森冷地面上。翻过手掌,身体低伏,双眼一阵酸烫,竟是久久直不起身来。

* * *

弹指间,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身边礼佛之人往来匆匆,已数不清过去了多少个,景洵却只僵了似的跪在那里,末了站起来的时候,腿都不听使唤了。

他自袖口里摸出个封叠好的五云红笺,上前几步,偷偷塞在了那佛龛下面。

正双手合十地发怔,忽的背上的包袱被人拽了一下,景洵这才醒过神来。回头看时,竟是一众官差,陆续走了进来。刚才扯他包袱的那个喝道:“让开!让开!七襄王驾到,闲杂人等速速回避!”说着又搡了他一下。

景洵正待往外赶,偏一个男子迈将进来,两人险些撞作一团。景洵连退几步,再看时,但见这人王冠珠履,手摇一把折扇,仪貌详华,量身贵气。

景洵看他似是面熟,却又不知在哪见过,他见到景洵,却立刻笑了出来。

“言一啊言一……本王还道是谁,原来竟是故人!”

景洵盯着他那一双桃花眼,再看了这春风和煦的笑,才猛地反过味来——这不是正当年的七皇子,皇甫岚吗?

“言一,数年未见,别来无恙?”皇甫岚收了扇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

景洵思及当年旧事,又想到这人与岩铮的过节,再听他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心口便似盘了条毒蛇似的,颇有几分悚然,可仍是不得不去行那虚礼。可他弯了膝盖尚未跪下去,胳膊便被扶住了。

“快起来罢!”皇甫岚道,“小王哪受得起?”

他是个下人,皇甫岚是个王爷,竟说受不起他的礼。景洵心下不安,却只得依言起身。

果然,皇甫岚续道:“说起来,言一也是我朝的大功臣。若不是言一,怕是现下这京城都已被蛮人夷为平地了吧?本王的项上人头还不知被挂在哪里呢!”

景洵心头一颤,抬眸去看皇甫岚的脸色。只见他照旧笑生两靥,并无分毫异样。

“回王爷,是尉迟大人他……”

“哎,本王话还未说完,言一急什么?”皇甫岚生生将他打断,一手扶上他的肩,指上的翡翠扳指艳绿如脂,“言一立的功,又何止这一件?”

景洵垂头静静听着,背心却浮出一层冷汗。

皇甫岚噙着笑,大手抚着他的肩头,话音幽幽送到他耳边:“当年除那叛党皇甫明,不也是言一的功劳吗?”

景洵眉头狠拧,喉间蓦地一阵痒涩,禁不住躬身咳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血气上涌,几欲破唇而出,颊上亦是滚烫异常。

皇甫岚一脸关切,忙替他捶着脊背,又道:“言一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今日诸事繁杂,抽不得空,这不,替舍妹上完香,还得即刻赶回宫里。改日本王必叫那最好的御医去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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