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安氏忙低声呵斥女儿,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明凰这才回过神,忙恭敬回话:“回皇上,臣女觉得曾见过皇上……”
“哦?”凤祈暄十分好奇她何出此言,顺她之言笑道:“九儿,可记得是在何处?”
“就是想不起来……”明凰一撅嘴,继而垂首颇为“颓然”道,若是记得还用盯着想半天嚒?
九五至尊顿感语塞,前一言若是丞相所教,断不该如此“收场”才是,君臣三十年,明轩有几撮狐狸毛在身,他早已了若指掌。
初次进宫面见皇上,便道龙颜眼熟,莫非在睡梦中梦见过天子龙颜?梦见龙颜,须何等忠良之家,又是何等祥瑞之事!
常言道,童言最无虚,丞相借由小女之口“含糊”地表白明家赤胆忠心,可远比那些朝中官员之言有用得多,其招实在是高。
旁人想到的,明凰这会儿自然也想到了,她心道,以她的记性,若是见过早该想起,明凰喃喃自语道:“莫非真是……在梦里?”
童言稚语谁人不喜,凤祈暄放下了先前顾虑龙颜笑得更为开怀,明轩稚气未脱的幼女当真有趣,难怪老狐狸一直将她藏于人后。
见皇帝虽未多言,欢喜之色却甚为分明,皇太后不由得真动起了心思,安儿嫁给明轩,如今向他要个女儿,他仍得一妻一子……
☆、此女可当母仪天下!
宫里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乏味,太后寻思着把小丫头留在宫中作伴,让这座沉闷的皇宫能多一些欢笑。
入宫已近五十载,身为宫中的女人,世人只见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即便后妃间貌似和睦,姐妹相称,各自背后的辛酸又有谁知。
太后并未想让小丫头长留宫内,做她皇家人。
老人家心里透亮,以自己这副身子也留不得她几年,日后她回到相府,明相自会为其爱女择良婿。
然而皇太后心里是一番心思,皇帝心中又是另一番心思。
太医诚惶诚恐道他阳寿尚余五年,凤祈暄心知自己的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兰古、鲜卑已百余年无犯,如今大凤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身为天子只需治世,然而勤政爱民容易,后宫无争却并不易。
太子年已十八,近来凤祈暄对太子妃的人选颇为头疼,纵观朝野,文有丞相明轩,中书令文仲,武有大将军司徒曜,皆位高权重。
丞相明轩虽有四女,但年龄不符,三女先后已嫁为人妇,而其最为疼爱的幺女年仅十岁,而中书令文仲独女亦只得十岁……
唯大将军司徒曜之女年已豆蔻(十三),若皇天庇佑,上苍再予他两年阳寿,至其及笄入主中宫……却可惜其性情非中宫之选。
自世祖入朝后,大凤便颠覆了立后纳妃的准则,皇帝仅一后四妃,九嫔闲置,求精不求量,以品性和善为先决,以保安宁。
探子回报司徒丹于将军府内娇蛮奢华,凤祈暄近来每每同皇儿提起此事,皇儿皆顾而言他,自己亲生的儿子,又怎会看不明白。
然而身为天子与储君,固然有许多无奈,一人喜怒怎比天下安定,司徒丹纵不为后,亦须纳入皇家为妃,方能稳固江山社稷。
如此一来,中宫虚无人选,两个月来天子两鬓又添了两成雪。
凤祈暄先前因明轩与文仲之女年幼并未率先考虑,今日见了明轩“私藏”之女,凤祈暄突然释怀,不由得暗骂老狐狸心思缜密,竟一早防着他窃走其掌上明珠,若是早见得这样的人儿,他何须愁上这些时日!
年幼便就年幼了罢,这等气魄便该是中宫之选,留在宫中由母后好生教养,退去稚气,定当母仪天下之任。
☆、哼,迟早是他凤家人
瞬间的工夫,这对母子已在各自心中盘算了一番,凤祈暄与母后对视一眼,笑意更甚,他俯身探问:“九儿,可愿留于宫中?”
室内之人闻听龙言皆惊愕地摒气无息,众人纷纷看向天子面前的女娃儿,皇太后闪过一缕郁色,安氏急得欲跪求天子开恩。
明凰小脸上先是一阵茫然,随即面露难色,实言道:“皇上,臣女若留在宫中,爹爹会得病的……”
皇上虽未明言将丞相千金留于宫中为何,但身在宫里头,但凡大小是个主子,他们身边之人又怎会听不明白此话言下之意,又何况是太后与皇帝身边的奴才与宫娥,然而众人万万料想不到,丞相千金竟如此回绝了世间女子梦寐以求之位。
她是指父亲舍不得她入宫,不日将思女得病,凤祈暄方才觉得她稚气未脱,一转眼又如此知孝,究竟是稚气还是聪慧!
然而转念一想,若是明轩授其心机,此刻又怎会拒了这等圣意。
安氏心里可是雪清,女儿真要留在宫里,自家老爷舍不得女儿是其次,惊恐才是关键所在,知父莫若女……
太后虽明白儿子心意,却依旧不忍心如此灵气的小丫头嫁入皇家,微微干咳一声,为一大一小僵持的二人打起了圆场。
“九儿,可愿与你娘常入宫来陪哀家?”
明凰看了看太后娘娘,又看了看娘亲,确定娘亲并未反对后才露齿一笑,脆声应道:“太后娘娘,九儿愿意。”
凤祈暄略是挑眉,母后为何不解他苦心,哎,也罢,常入宫来也能教得几成。
看着母后招呼女娃坐上凤床,凤祈暄舒眉扬唇,如此女娃,昱儿见了必定欢喜,老狐狸这颗掌上明珠,迟早是他凤家人!
因太后喜爱,明凰得以同太后与天子共膳,这是连安氏也未曾得过的隆宠,即便是明昕随母或太子前来也不曾享这等待遇。
午膳后,皇帝向太后告退前往御书房处理政务去了,直到天子踏出永寿宫门,众人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开来。
安氏欲带女儿回府,奈何太后拉着九儿不放,明凰述说着府内趣事逗得太后全无往日午休之意,倒是还算乖巧,未说起府外见闻。
明凰正说到兴头上,一位公公来报,明昕公子求见,欲向太后请安。
☆、这便是多嘴的下场!
请安素来是在清晨十分,最迟也是晌午,哪有在人午休时来打扰的,明昕一向知礼数,安氏一听便知这是自家老爷安排的。
太后并不生气,今儿个本就并未午憩,何况即便是在休憩,丞相与安儿之子如此有心,她又怎会不见,太后命人将明昕带进来。
一袭蔚蓝色锦袍的少年入室,恭恭敬敬地向皇太后请安,皇太后招呼其“快起”,令宫人赐座于少年。
明昕谢恩落座,这才偷眼打量这令人头疼的妹妹,呃……她似乎在太后面前混得很不错,爹爹是否过于担忧了?
明昕心道既然太平无事坐上片刻便起身告退,谁料刚坐下还未捂热凳子就听妹妹口没遮拦……
“哥哥,宫里的夫子不凶人嚒,你怎么逃了御书堂?”明凰故作担忧道。
“咳——咳——”明昕借着干咳向母亲求助,他早已纳闷了七八年之久,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为何她同自己没一处相像?
“九儿——”安氏甚为同情的看了眼儿子,低声呵斥女儿。
“九儿家中夫子十分严厉?”皇太后打断了安氏的低声呵斥,老人家误以为相府家塾过于严苛,让她心生惧意,不禁心疼起来。
“太后娘娘,九儿以为“严师如父”,夫子教诲时即便严厉些也当得。”尽管夫子严厉与否同她无关,但顾及爹爹只得心口不一说些顺耳之词,明凰心道,对太后娘娘如此说当无错吧。
太后闻言既是高兴又是心疼,边埋怨丞相边又打起了算盘。
自世祖入朝以来,大凤后宫妃嫔骤减,宫内仅皇后及贵淑德贤四妃,九嫔皆空置,更莫说婕妤美人那些名位,皇帝不贪恋女色固然为有道明君之先决,然而如此一来皇嗣便过于单薄。
世祖仅先帝一子及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