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凰起身见礼,笑唤来人:“见过六嫂嫂,这些日子令嫂嫂们忧心,九儿十分不安,正要前往谢罪,不想在此遇上六嫂嫂。”
☆、是是非非,不应诓我
李莹儿笑意微凝,心下颇为讶异,却很快适应过来,笑道:“九儿大病初愈,嫂嫂很是为你高兴,既是一家人,切莫见外了。”
“六嫂嫂说得是。”明凰低头一笑,抬起头来已是另一副神情,道:“既不见外,还望嫂嫂将是是非非尽告九儿,切莫推诿。”
李莹儿一怔,即令明安先送明桪回锦瞳院去,又使恒心退到远处,待两旁无人才开口道。
“九儿,桪儿向来十言九慌,语无伦次,小儿所言岂能轻信,父亲在朝为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显赫地位得来不易,绝不容有半点差池,若使你入宫,重臣即成外戚,势必使得皇权受制,古往今来,帝王岂有不防之礼,明家岂不衰矣?”
本以为她要说明真相,岂料却突然谈起朝政,明凰听得糊涂,不明白是说爹爹明哲保身而不愿她进宫,还是皇上有意削弱明家才如此执着强求,这两者可有天囊之别,明桪分明说爹爹原本很欢喜。
“九儿不知嫂嫂所言何意?”明凰直言追道。
李莹儿缓言道:“你入宫为公主伴读前,父亲便是如此顾虑,后见朝中大臣纷纷举荐立司徒将军女为后,你亦不喜宫中繁文缛节,无意入宫,且机缘巧合下结识兰古琉璃王,琉璃王直爽果断,极有担当,虽在兰古并无实权,也不失为如意郎君。”
明凰听她满口都是道理,言语里有几分娘亲的语重心长,却一字不涉及皇上,显然是有意回避。
先不论皇上是否真心,至少小嫂嫂说得无疑,原先自己与皇上的确相熟,如若他是假意为之,将她赐婚他人岂不白费功夫?
赐婚圣旨已下多时,身为皇上却又矢口反悔,其中显然有许多事不为自己所知,六嫂嫂说的想必如她指明桪般,十言九慌。
明凰此刻并非对见了一面的凤辰昱心生好感,也并非想要中宫宝座,没有过去记忆的人犹如新生儿般,富贵与权势并未实形。
爹娘,哥哥与六嫂嫂极不愿自己入宫,宁可她嫁往他国生不能见,可她却并不愿走他们安排的路,也不愿事事蒙在鼓里。
这些是是非非,皆与自己相干,岂可屡屡诓我?
☆、侍卫小厮,全不可信
明凰忽然想到一人,小嫂嫂虽有孕在身,且又迫于爹娘不便相告,青衣是她贴身侍女,理当知晓这些是非。
“多谢六嫂嫂,九儿明白了,这些本已过去,只是九儿对此‘一无所知’以至昨日手足无措,心中颇为烦恼,便想知晓罢了。”
明凰浮上笑颜,又与李莹儿闲话片刻,打了个哈欠便向李莹儿告辞,李莹儿本要送她回去,恰巧瞥见其子竟在不远处窥视。
明凰脚步一动,明安与恒心双双上前,恒心是练武之人,一眨眼已到身后,依旧执伞跟随并不言语。
等到明安跟上来时,竟见小姐并非是往回走,而是在岔道处折向明昕居去,顿时冷汗直起,两步一跨挡在小姐身前。
“小姐,时辰已不早,相爷该回府了。”
“别拦我,否则——”明凰不记得府中如何罚奴才,顿了一顿,恶狠狠地白了明安一眼,怒道:“否则饿你几日!”
明安哭丧着脸,可怜道:“小姐,小的性命是相爷赏的,妻儿也是夫人赐予的,小姐要饿小的几日便几日,小的不敢有怨言。”
“你——”明凰由衷钦佩起爹娘,不仅兄嫂唯命是从,府中下人更是感恩戴德,无所不从。
“做奴才的谁不为主子着想,相爷要知晓小姐贪得无厌,咱们当奴才的没劝住主子被罚虽无怨,但小姐再出门可就难了。”
明安之言乍听之下并非毫无道理,实际上明凰心里明白,即便此刻回去,明日仍能出来,小嫂嫂却未必还在府里,娘一定会送她回公主府去“静养”,青衣自然也见不着了。
“明安,小姐我过去可没亏待你,你竟然敢恩将仇报,让我回去想破脑袋不成?还不快让开!”
“小姐莫惊了公主,凡事可自问相爷,诚心欲知必然相告。”
恒心低沉的嗓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因无征兆,听着怪慎人的,他这话明凰才不信,又不是没问过,要能问到早就问到了。
“八公子与六少夫人所言皆向一人,若相爷也心向此人,近日内必做安排,小姐并非逆来顺受之辈,若不应允如何成行。”
恒心说得不错,到时该是爹爹主动坦言,但爹爹把话圆好了如何辨得出真伪?何况立刻能打听清楚的事儿何必再等?
☆、求不得,不求而自得
三人正僵持着,远处飞奔来一人,定睛一看正是明宁,数丈开外便压着嗓子急报起来:“小姐,相爷回府啦——”
“哎呀!都是让你们耽误的,这会可满意了?哼!”明凰一跺脚,伸手作势推开两人,恒心与明安忙侧身让路。
“小姐,您悠着点儿走,小心看路啊——”
明安紧跟上主子,一时宽了心,说话没大没小起来,气得明凰步伐越来越大,终于不慎一绊朝前扑去,幸得恒心眼明手快。
“咳咳——”
低沉的干咳声从身后传来,正是丞相大人无疑,恒心面不改色扶主子站稳后回身见礼,因明轩离得远,众人只垂首噤声。
明凰心道真够倒霉的,甚么人见着不好,偏偏是父亲,这下又该指她尚未痊愈,不能到处走动了。
明轩上前,明凰浮上笑颜:“爹爹,您好几日没来看望九儿了,九儿十分想念爹爹。”
明轩紧锁的眉不自觉的舒开三分,他虽不如夫人日日来看望女儿,但三两日也必来,何况昨日才见过,想起昨日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再看眼前笑颜,明轩看不真切了。
明轩一回府便听报夫人准了女儿出院子,立即脚不停步赶来,未从安氏处得知女儿先前自述,一头雾水也不稀奇。
明轩叹了口气:道:“为父一路行来口干舌燥,到你院中讨杯茶,九儿,有些事你也该明白了。”
明凰一怔,竟真如恒心所言,爹爹这是要主动坦言了?
“爹爹折煞女儿了,莫说一杯茶,九儿也是爹爹的呀!爹爹,快请——”
这话说得漂亮,明轩颇为受用,但愿出自女儿真心才好,如果果真如此,这件事可简单多了。
歇了两个时辰的樱桃已起身,正要出来寻小姐,见相爷带着小姐回来,且相爷神色并未动怒,似有事谈,忙去准备茶水。
水榭厅中,龙井溢香,明轩扬手退去下人,明安、明宁二人已知相爷之意,退出时带上了门户。
明轩抿了口茶,放下杯盏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倘若为父述说时你有不解处稍后再问,五年前,你……”
☆、帝王心,犹如海底针
“九儿,都听明白了?为父之所以一再瞒你,是怕令你记起从前,再为这两个荒唐之人伤心踏错,女儿,不值得啊!”
听完父亲叙述,明凰没找着大纰漏,基本与至今所见一致,笑了笑道:“爹爹如今告诉女儿,难道不怕女儿记起从前了?”
“今日朝上司徒将军有意发难,皇上竭力压制,看来对你势在必得,为父必须早作打算,适才见你能言会笑,决定赌一把。”
明凰闻言即正色道:“爹爹放心,九儿绝不会再做傻事。”
“好好好,九儿今日所言,可要铭记于心,如此为父就宽了一半心。”明轩面上忧色立时化开了几分。
“爹爹,女儿有处不甚明白,那人请旨赐婚,皇上当时为此舍弃女儿,足见女儿在其眼中分量如何,即便因女儿投池而识破那人所图,君心不免愤怒,可又何至于不顾臣民反对如此坚持,就不怕折损其英明嚒?”明凰不解道。
“自古帝王心如海底针,岂是为父能猜透的?或许这几年他与你确曾有情,只是此情薄于手足,与之相比便舍弃了你。”
这么说来在他心里自己与那人只在伯仲之间,一位之差以致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