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什么,却依旧静静的站在我跟前,又一阵微风抚过他的衣褶,那片青白似乎似曾相识的泛滥着一片水天相接的清灵,无语间,我不禁稍稍抬头,却恰好对上了那双凝滞的眸子,刹时闪过一层深不可测。
“是为了他吗?”他依旧定定的看着我。
“不是。”
“你应该为你姐姐感到高兴,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也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是呀,我是应该为她高兴,毕竟……”毕竟她嫁给的是以后的雍正皇帝,可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命运也将注定成为了一方静处的孤寂。
“四哥会好好待她的,至少为了你,他也会……”
我不禁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不由的浮上一丝轻笑,其实我心里早已明白,也许有一天他们所有人都会为了那张金黄却虚渺的位子,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惜伤害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
“‘如愿以偿’,这真的是姐姐的愿望吗?”我轻声的说道这个几天以来一直都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
“不然,你以为呢。”
“我不知道。”
“舸纾,你恨你姐姐吗?”
我不禁苦笑,说:“刚才,姐姐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哦,是吗?”
“不恨,只是伤心。”
“为了他吗?”
我看着他那张依旧温文儒雅的脸上微皱着浓眉,幽黑的眸子里澄着清澄,突然发现这么近的距离能让我看到与平日不一样的他。我摇摇头说:“不是的。”
“那是为了你姐姐?”
“八阿哥,你相信世上真的有亲情吗,真正的手足之情。”话刚一开口,便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我赶紧苦笑道,说:“奴婢冒昧了,不该问八阿哥这个问题。”
“不,我相信,虽然爱新觉罗家没有,但,我相信。”我被他刹时间那坚定的眼神震撼的惊奇,也许是我不了解他吧。
“以前,我也这样相信着,可是,八阿哥,你知道吗?就是这样一份相信才使我的心如此痛。”我们俩就这样对视着,我知道,泪水已经悄然而下。
〃其实;我提醒过你的;他对你的好;或者说现在你所看到的;都是出于自己的需要。〃
〃需要;哼;我知道我只是你们的一颗棋子而已;或许应该说;每一个你们所需要的人都是你们的棋子。〃
〃你很清楚他是不会为你而放弃什么的。〃
我慢慢的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睛,清楚的说:“是的;我清楚;他不会,你们都不会。”
空气好象莫名的凝结了;一会儿后;我正欲转身;手臂却被他紧紧的抓住。
“也许我能。”声音明了而坚定。我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和他对视好久
“八阿哥吉祥。”一丝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赶紧擦干泪。
“起来吧。”只见灵儿惊措的站在那儿。
“八阿哥,惠妃娘娘说要见舸纾。”
“知道了。”八阿哥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来,轻声的说道:“你先去吧。”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略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向前走去。
“等等。”八阿哥突然叫住了我,我回过头去,不解的看着他走过来。
他伸出手来,我不禁向后一退,惊愕的看着他,他只是微笑一笑。
“难道你要穿着我的衣服去见额娘吗?”
我猛的一惊,忽的恍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一笑,赶紧自己动手解下披风。他接过披风,对着我浅浅一笑,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
我楞了一下,接过来,是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根别致的项链,很是精巧可爱,忍不住放在手心把玩。
上面有十二颗形状不一的珠粒,墨绿色的,其间话划过一抹明艳的浅蓝,材料像木又像香料,散发着天然的草木味,上面嵌着类似藏银的远古金属,一条棕色的线均匀的穿入其中,浑然天成。
“它很漂亮。”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他笑看着我。
“我……”没等我来的及拒绝,那串别致的项链已经戴在我自己的颈上,“八阿哥……”
“好了,你该去了,别让额娘久等了。”他打断了我本想回绝的话,故意装作一幅严肃的表情。
“奴婢告退。”我只有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样一份莫名奇妙的‘礼物’。
“舸纾,刚才你和八阿哥……”灵儿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一脸复杂的表情。
“灵儿,你别瞎猜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似乎又想说什么,我忙转移话题,说道:“灵儿,惠妃娘娘找我有什么是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
“灵儿,你跟惠妃娘娘很久了吧。”
灵儿抬起头,舒心的笑着点点头,说道:“我家里穷,从小就被卖进了宫,很早就跟了惠妃娘娘,惠妃娘娘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是没的说。”灵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掩着嘴,轻“哧”的一笑“有一次惠主子做梦还总叫着你的名字呢。”
“我。”我猛的一惊,瞪大着双眼看着她,一脸疑惑。
灵儿猛的点头,说:“没错,我还记得惠主子当时一边叫着“舸纾”,一边还念着什么“苌苑”。
‘苌苑’——一个微婉动听的名字顿时回荡在我心底,如同以前一样,我对它充满了好奇与迷茫,也许她和我毫无关系吧。
我不禁微微转头,看见灵儿的脸上依旧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稚嫩表情,一抹冰凉的冷风掠过,寒彻心骨,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那个单纯的姐姐,可是,那个曾经是我最大安慰的姐姐消失了。以后的一切,我只能独自承担。
攸然发现,此时的我是醒着的,身体里面有一种痛,美丽而忧伤,隐隐的四处弥漫,或许有一天我会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一朵花开的疼痛。
躺在床上展转反侧,姐姐的话一遍一遍的回响在我耳边,惠妃似乎知道什么或是想知道什么,和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又像是在提醒我什么。睡不着,索性起来。
我走在甬道上,并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想避开所有的人,一个人,找一个地方。宫里已熄灯,很多人都睡熟了吧,只有每一个转角处都有如豆的灯火摇曳。
一路上,我并没有抬头,看着沉重的脚尖,不知走了多久,停下来,看了一下月亮,月光很温柔,似圆非圆,似满非满,几缕清烟半遮笑颜。
突然想到了母亲,那个一脸热泪在火车站送我的妈妈,想到了和我大谈阔论的爸爸,还有不会让我难过的他。我想回家。也许是累了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