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的娉婷公主,美丽,温柔,活泼,精通各种曲艺舞蹈却又不失一个女人的婉约,被这样的女子倾心倾情,想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都会认为自己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可偏偏,她看上的不是哪个王孙公子,哪个将军贵族,却是站在大殿外为他拾起粉帕惊鸿一瞥的大送四品带刀护卫。
而那个护卫站在一群红衣的侍卫里,竟就是那剑眉星目的南侠展昭。
那个,自己一直将他当做了儿子的青年,那夜看着他和白玉堂闯进自己书房里,双双跪在地上,各自的肩上,还挂着一个不大的包袱。
看着他们诀别的目光,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明白,他早就明白,明白这两个孩子自从相见相争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注定的宿世姻缘,明白他们今夜实在不得以只能选择双双携手离去,明白,这样的感情,就算自己能理解,就算公孙策知道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不知道他们明不明白,远在陷空岛的四鼠和江宁酒坊的江甯女,还有这头顶的青天,这大宋的皇城里,是不是有任何一个能明白他们的人!?
所以,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两个人不曾放开的双手,看着他们眉眼中的不舍和依依的深情,看着展昭拉得再高也不能掩饰颈上的点点玫红。
包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明白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己还有什么能对他们说的。只是依旧默默的站起身,将手中已经几乎被他一个晚上盯出两个洞来的奏折,轻轻的放在他们眼前阴影里的地面上。
只见大红的“秘”下,只有二十个字:
襄阳王策反,复辽使条件,三日后完婚,借辽兵擒贼。
这十九个字,瞬间改变了一切。
“猫儿,等我回来!”白玉堂抓过地上的奏折,把肩上的包袱往展昭怀中一塞。
然后,包拯就看见锦毛鼠竟已不顾还有外人在场,就揽过展昭在他唇上烙下一吻,依旧是一身雪衣,在展昭还来不及抓住他半片衣角的时候,踏月而去。
只留下两个跌落在地的包袱,里面滚落出几只玲珑剔透的白玉老鼠,和透过展昭不断颤抖的仿佛已经颤抖得碎了的身体,散在他身后一片大红的月影。
三 冲霄楼
冲霄楼上的火光,将青城变成了赤城,将襄阳王一张得意的脸,映得有如地狱般扭曲。
只因今夜,那里的万箭窟,那里的筒网阵毒烟火石,都阻挡不了一抹白色的闪电,保护不了他密谋策反的盟书,保护不了,他垂垂老去时最后的春秋皇城梦。
第一层的陷阱,被那个绝世的轻功飞掠而过;
第二层的火海,在燎去那人蝶翼般雪白的外衣后,被他抛在身后;
第三层,埋伏在上面的暗器高手,竟被那人看似圆润的飞蝗石,全都打成了残废;
第四层……
第五层……
终于到第十七层的时候,那人真气用尽,只是拼着最后的执念,仍不放下手中被鲜血浸透的剑刃,仍痴痴的惦记着最后一层上的策反盟书。
而十八层,就是地狱的名字。
这里,有天下最坚不可催的机关,这里,有天下最狠最快最毒的穿云箭和暴雨梨花针。
还有,唯一能让展昭不必为这场政治婚姻牺牲的襄阳王罪证。
火药的威力,终于让坚不可摧的铜网阵也化成碎片。
随之而来的爆炸,让原本就灌满油的火海阵立即疯狂的燃烧起来。
等救火的家奴终于提着水桶赶到时,冲霄楼,已经在烈焰灼烧中,轰然坍塌。
天机烧破鸳鸯锦,一夜轰楼红照壁。
四 白玉堂
白玉堂姓白,他的外号叫锦毛鼠,所以,他身上,永远是一身似雪还胜雪的白衣,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风霜雨雪都没有变过。
只因为,这已经成了他的标志,他最大的嗜好,他对白色的执着,就如他对某一个总是一身蓝衣,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人的执着。
所以,如果有一天,他身上穿的不再是江湖人熟悉的白衣,那么他,还会是那只笑傲江湖的锦毛鼠吗?那么他,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值得向人夸耀的?
现在,他身上穿的,就不再是一身盛雪的白衣,非但不是白的,还是一件鲜红的,红得不可思意红得仿佛世间再没能比它更红的红衣……甚至,连展昭每天穿在身上大红的观袍子,他此时穿在身上大红的新衣,都比不上这鲜艳的红。
只因,这红的是血,是从白玉堂身上大大小小几百个伤口中涌出来的血,才把他原本一件胜雪的白衣,染成了这天下无艳的血红色。
当这样一身红衣的白玉堂闯进展昭视线的时候,他几乎以为,今天他的玉堂才是新婚的另一个主角,今天的红烛为他们燃烧……
“玉堂,玉堂!”坚定的,展昭扔下手中大红的绸花,投进白玉堂张开的双臂。
“猫儿,猫儿!”
白玉堂此刻的心情,是激动的,激动的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口,忘记了还在淌到地上的鲜血。
他高傲的看着朝堂上一群人震惊的面孔,看着皇帝难看的脸色,看着襄阳王瞪着眼,在看到他高举的盟书时,恨不能吃了他的眼神变成了恐惧。
展昭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这样抱着玉堂,因为他身上受了伤,他的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让红的更深沉,让白的更鲜红。
但是,他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手,直到白玉堂的血也染到了他的心里,他才明白,是他,是他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的懦弱他不合时宜的坚持,才把玉堂推向了冲霄楼的火焰!
远处的夜空一角似乎被一道冲天的红红光照亮。
展昭猛的撕开身上血红的新衣,向包拯跪下,向赵祯跪下,向辽国的使者跪下,也向满朝的群臣下跪!
白玉堂没有阻止他,只是默默的把手中同样被鲜血让红的盟书递给他,然后,是一个鼓励的,了然的微笑。
“皇上,此乃襄阳王藏于冲霄之谋反盟书。如今我代玉堂呈上,望皇上龙威英明!”
“白玉堂?”赵祯盯着展找的颜色更奇异,仿佛从未认识这个由他亲自加封的四品带刀护卫。
“展护卫,你在胡说什么!”包拯看不下去,终于上前一步跪下挡在展昭身前。
“皇上,请您恕展护卫无罪,这都是微臣的主义!”
“包卿?”赵祯看着朝堂下跪着的两个爱臣和一脸不甘的襄阳王,接过手中还带着血腥味的盟书,一挥手,原本驻守在殿外的禁军立即把襄羊盎围了个严实。
“展昭啊展昭,想不到我的计划会坏在你的手里!你竟然,你竟然有本事拿到盟书!”
襄阳王冲到展昭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球瞪得几乎掉下地来,但展昭的神色仍是平静。
“我的铜网阵天下无敌,连飞鸟都不可能逃出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疯狂起来,明知自己不是展昭的对手,竟张嘴就去咬他的脖子。
“放开猫儿!”白玉堂大喝一声,但襄阳王没听到似的仍揪紧了他的衣领不放,眼看就要掐到他脖子上时,守在一边的禁军终于在皇帝的一个眼色下,把襄阳王拖了下去,而他不知计划败露而带进宫的少数亲信,也早已被制服。
大势已去,不过瞬息片刻,一切就已沧海桑田。
“展护卫,此次你功劳最大,说吧,你想要朕何封赏?”
“皇上!展昭只求刺官归隐,不求封赏!”
“陛下,您不要忘了,我已经和展护卫拜过半个天地,也算夫妻了!”大辽的公主竟在此时打断了赵祯的决定。
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只着一件白色中衣的展昭,赵祯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对着跪在朝堂下的人,那个人虽说也和所有臣子一样叫自己一声皇上,但他的心他的灵魂,却从没有真正变成一个臣子,一个奴隶。
“猫儿,你还与这小皇帝罗嗦什么!爱给不给,今天,你都要跟我走!”
“玉堂……!”
在展昭的惊呼中,白玉堂竟将他一把从地上拽起来,不顾周围群臣一脸看怪物似的表情,拉着他径自向皇城大门方向走去。
“展护卫,你去哪里!?”包拯看着这一幕,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展昭,你站住……!”
娉婷公主猛的拉扯着展昭的袖子,却被白玉堂一把拍开,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就相见到了鬼。
“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