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低调行事总是最万全的法子。
“娇娇,奴以后不敢胡乱提意见了。”早就知晓自家娇娇心思玲珑,想不到穿衣方面竟还有别的深意,当下对沈云初的崇拜又深了一层。
“快些起来吧,往后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大敌当前,沈云初没有心思听她信誓旦旦,见她当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满意微笑,侧身将她扶起来。
“是。”翠丫不再犹疑,将红色的石榴裙收了起来,帮娇娇挽了个坠马髻,衬得沈云初沉稳而不张扬。
山阴公主车驾到来之前,早有人来通报,老夫人领着沈府所有的家眷到府门口相迎,沈云虹冷笑着看了眼沈云初,很快就转开了视线,而沈云初仿若没有看到,垂首侯在旁边,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沈云初原本以为公主的车队必定是浩浩荡荡而来,结果只有两辆马车徐徐而来,马车后跟着几匹马,那几名侍卫倒是各个精干的样子。
打头的马车装饰很是朴素大方,车帘一掀,率先出来的竟然是湘王,四五十岁的模样,胡须稀疏,依稀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位美男子。他今日穿着常服,衣袍抖擞,胸前绣着大团的祥云,显得很富贵。
众人一怔,似乎没有料到湘王居然跟着山阴公主一并来了,诸位女眷甚是不安,虽说大梁王朝的男女之防不甚严苛,可这样贸然碰面,的确是不合礼的,纷纷低下了头。
沈云初偷眼看去,却见湘王弯腰伸臂,山阴公主这才扶着他下了马车。那山阴公主脸蛋微圆,眉毛细长,眼睛清亮如同豆蔻少女。柔和的唇角含着浅笑,整个人看上去端庄又柔婉,可眼波流转间又隐约有股入骨的媚。所以初眼看去,只道她秀婉端庄的公主,细看之下却是魅惑难言。
京中人都到山阴公主与湘王恩爱,两人站在一起,恩爱和美得令人称羡,可是有山阴公主这样的佳人相伴,也难怪湘王总爱寸步不离地跟着。
后面那辆马车中跳下了安康郡主。她穿着一身翠绿的襦裙,臂上挽着浅绿色的披帛,发髻高悬,步摇婀娜,看起来甚至鲜活。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蹦到前面的马车旁,冲着湘王嘟了嘴,冷哼道:“父王讨厌的紧,平白不让阿柔骑马过来,乘马车又不让母妃给阿柔一起!”
“你是未出阁的娇娇,合该多学学如何端庄温柔,整日跟只猴子一样,像什么话!你母亲的好,你怎么半分都没有学到?”湘王相貌硬朗,面部线条与荀阳隐约有些像,虽然嘴上教训着自己的女儿,仍能看出他眼中慈祥的笑意。
这笑容,很熟悉,就像小时候她揪着父亲的胡子,而父亲也这般宠溺的笑。
沈云初重新垂下眸子,不想再看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她脑中突然闪过荀阳的俊脸,还有他万事尽在掌控的孤傲背影。她突然有些心疼他,自幼丧母,又不得父亲欢心,那他在湘王府又是怎样生存的呢?
想到这里,她顿时不觉得湘王跟山阴公主如何恩爱和美了,因为他们的幸福都建立在荀阳的孤独与痛苦之上。倘若山阴公主今日前来是为了香膳坊中她得罪了安康郡主的事情,她究竟该如何应对呢?
“你就是云初?”不知道山阴公主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清亮的眼睛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有些像婆婆初见媳妇时候的探究与挑剔,声音竟也似十七八的少女般活泼无忧。而沈府的众人,此刻也都在看她。
沈云初心中一震,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错过了见礼的环节,公主嫁到不是该众人跪下呼千岁吗?
难道是自己想事情太过专注而忘记了给他们见礼,从而招了罪?
沈云初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旁边湘王轻轻咳了一声,似乎在提醒山阴公主什么。
山阴公主柔柔一笑,“昨日香膳坊发生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安康年幼不懂事,还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说到这里,她并没有给沈云初说话的机会,直接瞪了一眼身后的安康郡主,“你还不过来给初娘道歉!”
秀色可餐
更新时间:2013…4…11 18:42:06 本章字数:2816
沈云初如何能听不出山阴公主语气中的庆幸,那种微微的,对她劫后余生的喟叹,让她顿时觉得山阴公主果真是个仁善心软的,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山阴公主似乎知晓些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她眼角的余光飘过韦氏紧绷的眉眼,以及老夫人淡然的神色,心头浮起一丝冷笑,秀口一吐,道:“阿初本不欲多说,可殿下既然问起来,阿初自是不敢隐瞒。那只可爱小貂扑过来似乎要挠花阿初的脸,阿初无奈伸手去挡,私心想着,即便废只手也好过毁了脸,却没想到阿初手中恰恰攥着支银簪子,误伤了它。佛家常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抵如此,阿初心中委实是难过的紧啊!”
“你浑说!”沈云颜听她如此惺惺作态,杀了貂还要卖弄她的仁善,早就忍不住,怒道:“你分明是在簪子上面抹了毒,故意想置我的貂于死地,要不然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它!”
沈云初心中浮出一抹讥诮,脸上却故作惊诧道:“我说了不是我做的,杨太医不是说你的貂是死于蓝玉草之毒吗?”
沈云颜神色一滞,自知失语,不敢再说下去,而山阴公主却蹙了眉,“哪里来的蓝玉草之毒?”
“杨太医说阿初的血中带着蓝玉草的毒,貂爪子被银簪子划破,又抓伤了阿初的手背,阿初的血就那样渗进了貂爪子中。”沈云初直接无视韦氏的警告之色,慢条斯理地回答道,然后转头对沈云颜眨眼道,“要不是有人在貂爪子上面抹了菩提花,你的小貂也不会死。说到底都是那只貂对我动了杀念,太后娘娘不屑再庇佑它,它才有此劫难的。”
“你——”如果不是众人都在,她真想抓花沈云初的脸,她的小貂都死了,她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可恶的话来!
可沈云初话里话外并无一句对太后娘娘的不尊,甚至还变相地阿谀,山阴公主也不好说什么,幽幽地瞥了韦氏一眼,“此事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一路穿山绕水,进了后院,众人将山阴公主迎进了老夫人的稻香村,山阴公主第一次来,免不了对室内摆放的瓜果探究一番,老夫人跟在身后耐心地讲解着,这些瓜果如何采摘又是如何快马加鞭运进京中的。
“这样小的东西,竟然能够结出那么大的瓜?”山阴公主自顾自对着院落花盆中匍匐而起的小瓜苗叹息,脸上的表情新奇活泼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这些可都是祖母亲自栽种的呢!“沈云颜原本还觉得老夫人种瓜不种花的行为,登不上台面,此刻见山阴公主打心眼里喜欢,禁不住骄傲地夸赞,“祖母可是种瓜的好手,每年秋天的时候,这一大片都是瓜蔓,我小时候在这里捉迷藏,时常不留心就能踢到一个呢!”
山阴公主清亮的眸子神采奕奕,“待到秋天时分,本宫还要再来稻香村中玩,阿颜再讲些趣事给本宫听听。”
老夫人见她们谈得开心,悄然吩咐沈云初烹茶,以备山阴公主赏玩累了饮用。
没过多久,林妈妈吩咐一帮小丫鬟们搬来了烹茶用的红泥小火驴,沈云初跪坐在檐下煮茶,她淡淡看着山阴公主,唇角浮起笑意,心中有些羡慕她的无忧无虑。
“娇娇你看,殿下怎地竟跟个小孩子似的?”翠丫问。
沈云初忽然想起湘王面对山阴公主时,脸上浮现的关切之情,一个男人用他的怀抱撑起一片蓝天,他怀中的女人才能不经岁月沧桑,永远无忧无虑。
她低声呢喃道:“从前听醉吟先生酒后念诗,愿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那时候我听不懂,现在懂了。”
“娇娇说什么?”翠丫又问。
“没什么。”沈云初脑中忽然浮现萧铭的狠毒与绝情,大概是她命不好,所以才会付出七年只换得万箭穿心,而山阴公主却能无忧一生。
“闲雅从容,你这丫头竟是得了四郎的真传,只是不知道烹出来的茶味道比之四郎如何?”山阴公主不知何时来到檐下。
沈云初玉指芊芊,娴熟地洗盏更茶,姿容优雅,气度闲适,偶尔有春风拂过来,她胸前的衣襟随风舞动,显得她越发的洒脱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