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是晋王府的侍卫要剃度出家,她们不过就是来看热闹,谁承想事情竟演化成皇后与秦王萧逸的对峙,涉及到宫闱之事,她们禁不住冷汗淋淋。此刻听闻皇后发话,如闻大赦,岂有再滞留的道理。
沈云初心底一凉,莫非今日退不成婚了?
她慌忙跪下,拦住皇后的去路,扬声道:“皇后娘娘,臣女再次请求皇后娘娘能够解除臣女与晋王的婚约,臣女不愿被晋王克死,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本宫已经命秦王去查,真相究竟如何尚不自知,等水落石出之后再议也不迟!”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云初哪里会甘心!
她将目光转到萧铭身上,谴责道:“晋王方才不是说与臣女两情相悦,难不成眼睁睁看着臣女被你克死,便是对臣女好么?”沈云初话锋犀利,硬着头皮与萧铭对视,若是错过这个时机,不知还有什么借口能够逼迫晋王主动松口。
“初娘,我们明明说好的,生死相随,如今你听了梵色的无稽之谈,便要背弃曾经美好的誓言么?”
好个无耻的萧铭啊!
沈云初险些一口血喷到他脸上,狠狠地瞪着他,恨不能在他身上瞪出几个洞,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萧铭当真舍弃了颜面,竟会当着众人说出这般肉麻的话。
众位夫人与娇娇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扭头打量沈云初,目光中含着说不尽的嘲讽与轻蔑。沈家大娘痴恋晋王,此事在贵族圈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时听晋王声音悲恸,都以为沈云初先是与晋王海誓山盟,如今因为怕死要抛弃晋王,纷纷鄙视沈云初。
沈云初捏拳头,这种变化太猝然,她一时气呆了,竟然不知该如何挽回局面,只能气鼓鼓地瞪着萧铭,而萧铭则“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唇角带着三分柔软的笑意。
皇后的目光逡巡一圈,发觉众人的注意力又被沈云初吸引过来了,不由得笑着替他们找台阶道:“不过是小儿女之间闹别扭了。”
“我知你不过是气恼我那日没有亲自去迎亲,失了对你的承诺。”萧铭目光柔软地看着她,语气宠溺:“初娘,你别闹了,这次我定然亲自去迎亲。”
众人目光了然,晋王都不自称孤,而是我,可见已经放低了身段哄沈家娇娇。只是此事怨不得沈家娇娇生气,若是她们未来的姑爷不亲自来迎娶,她们也会怨怪的,只是沈云初这气性也太长了些。
正当沈云初心中郁结地想举拳头砸烂萧铭的俊脸时,却忽然见眼前有白色的流云闪过。
“神僧!”刚刚打算散去的众位贵妇人,顿时虔诚地跪拜,山呼如潮。
梵色飘然而落,宛若天边飘逸的流云落在人间,纵有十丈红尘,染不了烟火气。僧袍洁白无尘,透过舒朗的经纬,依稀能看到大千世界的缤纷色泽。
微风拂来,梵色雪色的衣襟轻扬,只见他温雅从容,眸光洞彻,冲着众人微笑道:“劫也,解也。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若能摒弃爱恨恩怨,只留本心,自可平安度化劫难。”
沈云初再次看到梵色那如玉般的俊颜,心中禁不住叹息,果然是史上最风华绝代的和尚,怪不得让无数娇娇芳心暗动。
但是此刻她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欣赏男色,心中十分发虚,方才的那番话,纯属她自己瞎编的,没想到梵色竟然闻讯赶过来了,千万莫要将她的谎言拆穿啊!
丢了颜面事小,若是被有心人扣上欺君的罪名,可就百口莫辩了。
脑中有灵光闪过,沈云初突然双手合十跪在梵色面前,“弟子愿尊听佛门教诲,求神僧代为削发,从此青灯古佛,远离俗世善恶。”
梵色温雅的神色闪过丝僵硬,这沈家娇娇果真胆大,给她根竹竿就敢顺着往上爬,她是将军府娇娇,与晋王的婚约,朝堂后宫千丝万缕,她的尘缘是否了断,自然不是她说了算,更不是他能决定,一切都要看陛下之意。
她忽然闹着要出家,无非是逼他帮她遮掩她的谎言。
梵色眸光洞彻,摇摇头道:“施主虽有佛心,却无佛缘。”
梁国百姓倘若知晓他们心中的神僧,时常在峰顶与他们的圣人烤鱼饮酒,做酒肉之徒,不知该作何反应,沈云初垂眸遮住眼中的嘲弄之色,声音无比虔诚:“那日蒙神僧出手相救,幸免于难,然亲眼得见世间诸般善恶生死,心中惟觉得豁然,富贵荣华,恩怨情仇,不过都是过眼烟云,弟子只愿跟在神僧左右,时刻聆听佛语。”
你慢些啊
更新时间:2013…5…6 15:17:07 本章字数:3107
梵色垂目微笑,摇着头低声宣了句佛号,拒绝之意不言于表。残鮤璨晓
沈云初压下眼底的狡黠,语气虔诚地坚持道:“聆听精妙佛法,本就是弟子所盼所想,求神僧成全弟子一片佛心。”
梵色知她得寸进尺,想要他开口助她解除与晋王的婚事,心中暗道她与荀阳果然是一丘之貉,面上却微笑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身份与皮囊终究都是一捧黄土,重要是你的心恋着红尘还是向着佛门。你若是心中爱慕晋王,即便皈依佛门,依旧是劫难重重,灾祸不断。若是你保持本心,即便嫁入晋王府,亦可尽数化去。”
“弟子愚钝,求神僧明言,若弟子摒弃红尘之心,又怎能再嫁与晋王?”沈云初不甘心地瞪着梵色,“晋王殿下岂能娶方外之人做嫡妻,自此断了嫡系的血脉?”
梵色眸光微闪,文雅的唇角微微勾起来,显得既神秘又慈悲,他微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沈云初闻言,顿时转向皇后娘娘,道,“臣女委实贪慕红尘,若是皇后不愿意帮臣女化解厄运,臣女只好在此削发。臣女自问不忍害晋王断了嫡系的血脉。”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即使她嫁给晋王,也不会再理晋王府的俗事,包括替晋王纳妾与孕育子嗣,那么晋王府的当家主母便相当于是虚设的,自然就断了晋王嫡系的血脉。
皇后眼波深沉,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思忖片刻才道:“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们梁王朝素来开放,父母们都不忍苦了孩子,多少都希望你们这些小儿女之间能够你情我愿,婚后也能和和美美。可是既然神僧说你与晋王命数相冲,本宫也不好强迫你,你与晋王的婚事暂时作罢,本宫自然会向陛下言明一切。”
沈云初心中一喜,“谢皇后娘娘体谅,臣女感激不尽!”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扶着容女官的手离开了,没再看萧铭与萧逸。
皇后离开,那位看热闹的夫人与娇娇也跟着离开,有些胆子略大的,只管盯着沈云初与萧铭看,还想再捞些趣闻,回去之后做她们出风头的谈资。
“初娘,你竟如此狠心?”萧铭眸中都是苦痛,好似沈云初要害他性命似的。
沈云初压下眼底的冷笑,心道萧铭这厮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她与他解除婚约,不是正好可以成全他与沈云颜,他在众位夫人娇娇面前如此惺惺作态又是为哪般,她可不以为短短几日萧铭就不爱沈云颜而爱上她了,她无奈地凝视着萧铭,语气中也说不出的苍凉与怅然,道:“三郎,都是命啊!”
说完她扶着翠丫也离开了,萧铭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一直追着她的背影,她没走几步实在忍不住,恶寒地抖了抖。
此时正是仲春时节,寺里气温稍低,桃花大抵正是开的热闹的时节,沈云初忽然记起前世曾听说有人在桃林中捡到过一块很值钱的玉石,后来那人换了百金,在京郊购置了百亩良田。沈云初隐隐有些心动,掐指算算,应该正是此时,她便也想去碰碰运气。况且经过方才那一场闹腾,她也无心这么早歇息,索性就朝桃林的方向逛起来。
路上遇到过不少娇娇与侍女,为了面人耳目,沈云初尽量拣稍稍偏僻的小路走。
浅草没足,野花芬芳,沈云初边逛便思索着方才的事情,总觉得事情没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她本能觉得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可是她重生这世与皇后并无利益瓜葛,皇后应该没有必要处心积虑要害她,况且皇后还在某些程度上帮了她。
但是仔细想来,皇后对她的态度很是诡异,通过她似乎在追忆什么人似的,时而欣喜,时而冷酷,时而又有些欣赏,还不是那种纯粹的欣赏,而是像在打她的主意。
“啊……殿下,你慢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