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一次的叹息,令二哥的脸上浮上几分担忧,他尽量放缓语气,小心翼翼地开导她:“小侯爷是个不错的人,而且庆远侯也是个品性正派的人,侯爷夫人看起来也还算是亲切,候府之中也没什么膈应人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妾侍的问题。你若嫁过去,断没得亏吃……”
“二哥,”书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妹妹我还没嫁呢,你现在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夸别人,这日后我若真嫁了过去受欺负,保不准你还给我胳膊肘向外拐”
二哥又给她敲了一下:“尽瞎说,这还没嫁过去呢,你开始自己诅咒自己,这让我以后可怎么放得下心”
“放不下那就别放咯,干脆就将我一直留在身边好了,反正沈家的米粮存了不少,多我一张嘴应该不至于饿死很多人吧?”
“还给我胡说”二哥越说越气,大有怒其不争的气愤,“你一个姑娘家的,若是一直不嫁出去可怎么像话?养你虽不成办法,但女人若是没得个归宿,始终会招人闲话的。
他话虽这么说,但眼里的笑意却是有增无减,显然是书华的马屁拍对了地方,让他很是受用。
就在书华准备再多拍几个马屁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沈书才撩起车帘子观看,才知道是到了沈家。他向书华解释,此刻已经天色入黑,城门早已关闭,暂时无法出城,只能暂且回到沈家过一夜,明早再让人将她送到城郊水榭。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不忘又看了小侯爷一眼:“不知小侯爷明日可有空?”
小侯爷老实地点头:“陛下过两日要去围猎,父亲被派去安排猎场守卫之事,这两日只需要练练箭,其他的训练暂时不需要。”
沈书才呵呵一笑,眼中泛着狡黠的光芒:“明天我还要去翰林院,送书华出城的事情可否请你代劳?”
书华一愣,刚好张口说话,那小侯爷就很快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明早辰时我会亲自过来。”
沈书华满意地点点头:“再次有劳小侯爷了。”
“举手之劳。”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书华明日的去向给定下来了,直到小侯爷驾着白马绝尘而去的时候,书华还是没有插得上一句话。对此,她表示怨念很大,一张脸都快郁闷得皱成肉包子了。
她明白二哥的用意,经过上次的事情,西王府对沈家与庆远候府的敌意已然确定。如今她又明着和平安郡主干了起来,还让西王妃在太后面前失了面子,这梁子越结越深,西王府定然会怀恨在心,保不准就回故技重施,再将书华绑架一次。
西王府是皇亲国戚,是一棵沈家暂时无法撼动的大树,为了确保万一,还是让小侯爷随行身边会比较安全。这样的安排是很妥当,但书华这心里就是免不了要小小地纠结一下,至于她到底纠结的是什么,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当天晚上,书华在君庆诧异的表情中回到兰苑,简单将事情叙述一遍之后,她就赶紧洗了澡换了衣裳,一骨碌地钻进了被窝里头,借着白日里奔波积累下来的疲惫,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书华刚用过早饭,小侯爷就骑着他的白龙马来敲门了,看了下时候,不偏不倚正好刚到辰时。
守时是个好习惯,一定要好好配合。书华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告别了二哥与君庆,再次爬上马车,与小侯爷一道往城外走去。
清晨的大街上,非(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常的安静,尚未来得及散去的晨雾还笼罩这座城池之上,好似美人脸上的薄纱,朦胧飘渺,叫人看不真切。
书华靠在车厢上,听着车轱辘滚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还有旁边传来的马蹄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地面,节奏平稳,听得人莫名觉得安心。
书华坐得久了,又没人与自己说话,觉得有些闷。她悄悄掀起车帘子的一角,往外瞄了几眼,干净的大街上偶有几顶软轿与自己擦身而过,他们其中有些是朝中官员,此刻正赶着去上朝,轿夫的步伐难免有些急躁。
在马车的旁边,不远不近地跟着一匹白马,马上的小侯爷挺直腰板,青丝高高束起,发烧垂直腰间,随着白马前进的脚步,那些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跳跃,如同轻盈的蜻蜓。
他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只留下一个侧影给书华,俊朗英挺的侧脸在晨曦中熠熠生辉,带着不同于寻常富家子弟那般的威仪与坚定。
书华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茶楼里听到关于他的故事,说他少年得志,不禁领兵上阵,还一人独闯敌方阵营,被人夸得勇猛无敌。如今一见,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普通少年郎,只是那双眼睛比普通人要多上几分沉静与安宁。
或许正是因为经历生死,知道了战争的残酷,所以能更加体会到和平的美好。也许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的普通事物,放在他的眼里,指不定就会成为至关重要的珍宝。
唔,该说他是少年早熟呢?还是该说他心性敏感呢?书华无奈地笑了下,目光一扫,却定在路边上一个卖身葬母的年轻女子身上。那熟悉的模样,不正是当日在危难关头结识的珍姐吗?
第四十三章 人心隔肚皮
书华让马夫停下车,撩起车帘子从车上下来,旁边的小侯爷见状,也跟下跃下马,静静跟在她身后。
书华来到珍姐的面前,此时的珍姐穿得比上次还要破烂,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头上插着根稻草,身后摆着个蒙着白布的女尸,身前挂着个牌子——卖身葬母。
书华很干脆地拔下那根稻草,柔声道:“起来吧。”
珍姐缓缓抬起满是泥垢的脸,望向书华,在经过短暂的呆滞之后,猛地睁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书华笑笑:“正是我。不想隔了这么些日子,居然还能再次相见,倒也真算得上是缘分了。”
看见她身上精细的衣裳,还有她身后的马车及仆人,珍姐再次确定了自己上次的猜测没有错——她果真是一个富家之女。想到自己的落魄样被她瞧见,脸上不由烧了起来,似有些不好意思。
瞅见她有些别扭,书华倒也不甚在意她此刻的打扮,让君瑶取了些银钱给她:“死者为大,先不论其他的,你且拿着这些钱将你母亲葬了再说吧。”
若碰上其他人卖身葬母,书华定然是疑虑大于同情,但是珍姐是她在生死之境中认识的人,两人也算得上是出生入死了,信任自然比一般多了几分。回想那时候,珍姐临危不惧,并且胆识过人,书华愿意相信,这样一名女子不会是个骗子。
珍姐也不是个拿捏的人,收了钱之后就立刻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姑娘大恩大德,俺这辈子没齿难忘”
看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应该不至于会被人欺负,书华扶起了她,便转身爬回到马车上,慢悠悠地继续前行。走了没几步 ,书华让君瑶从车窗里往外看,得知珍姐已经请了人过来将其娘亲的尸体搬走。
书华又在君瑶耳边低语了两句,吩咐好了之后,就让她先行下了车。书华则继续坐在车上,踩在明媚的晨辉之中,一点点走出城门。
来到水榭之前,书华下了马车,站在门口向小侯爷道谢:“一路上有劳小侯爷相送,奔波得怕是有些渴了,我这就让下人给你去准备茶水。”
这原本也就是一句客气话,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好独自招待一名男子在家中?饶是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