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原来的地址、工厂、车间,给她写了信。没几天,就收到她的回信。
回信说:我家里有个哥哥,但在这远离家乡的外地,你比我的亲哥哥更疼我。我只是担心,你当时犯下的事,是不是还有人在乎你、计较你……
手里捧着带着她恋恋眷情的书信,我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我将信中的错别字作了批改。在给她回信时,将她的原件附回。她再次来信,对我表示感谢,感谢我指出她信中的缺欠。
我曾经想到福州去,约会她,彼此来一番彻底地交心,但没有如愿。我只能默默地祝福她,配给她一个如意郎君,让她在平静中度过一生。
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我选定其间的一个星期日,从青州乘火车去沙县县城。在新华书店没找到合适的书,准备下一个周日再来。我刚走到火车站临近的林业职工家属区附近,遇上小妖怪。他已经旷工两三天了,也准备返回青州。
“振铎,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
“现在就回去吗?”
“打算回去。”
“才中午呢,慌什么!下午还有一次列车,我们一起走。”
“好是好,可是现在去哪里呢?”
“你没去过林业家属区吧?”
“我们又没有家属,去哪里干什么?”
“你就不想进去逛逛?”
“逛什么逛,里面都是妇女、姑娘,多不方便。”
“你知道张书记的家在哪里吗?”妖怪诡諊地说。
“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想去看看他的大女儿?”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这不是明摆的吗,你今天出来做什么?”
“没做什么。”
“买书是不是?”
真是别人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什么事他都知道。
“不要再犹豫了。今天张书记不在家。家里只有她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我领你去见见未来的丈母娘,怎么样?”
我半推半就地被小妖怪领到簇琴的家门口。未到门口,妖怪就大声嚷嚷起来:
“小张,小张在家吗?”
簇琴探出头来,爽朗而热情地:
“谁呀?小妖怪,你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有人不识路,我把他领来了。”小萧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开口、闭口都嘻嘻哈哈。
簇琴和我四目对视了一会儿。她母亲也从里间出来了:
“谁呀,簇琴?”
“没谁,同伴。”
簇琴没等她母亲插话,先声夺人:
“这位是我们文化课的胡老师。进来吧!进来坐坐。”她有意不提小萧,把他晾在一边。
她母亲指着小萧:“这位是——”
“小萧,我们一个工地的。”对小萧的介绍,说得是那么地轻描淡写。
“都进来坐坐吧!”母亲给我们让座,多半只是出于礼节。
我们进了她家的客厅,也是饭厅,在方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簇琴立即转身去后面的厨房,取出糯米粽子,放在我的面前,说:
“吃吧!刚煮熟的。尝尝我妈妈的手艺。”
母亲起身出去了。显然对女儿的热情待客不太满意。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只是簇琴没有在意,也不会在意。
坐了三五分钟,我们即起身告辞。
“我们回去了。可能列车快到了。”我说。
走到门口,正好与她的母亲碰面。
“大娘,我们走了。”妖怪倒很懂礼节。我也向她道别。
“走好。”大娘说。
“有空再来。”簇琴和大娘虽然异口同声,却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
我们一起离开家属区,就分手了。小萧说是还要去城里,过两天再回工地,剩下我一个人,准备去火车站等车。路上,遇到杨文贵的新婚妻子张英。
“小胡,上哪儿?”
“去火车站。”
“刚才一次列车已经开走了。下一次要到午夜之后。难道你就在候车室等上八九个小时吗?”
“等吧!要是去住半宿,花一夜的住宿费,也挺不划算的。”
“要不,你上我家去吧!”她说这话,把我吓了一跳。她可是新婚媳妇啊!她看出我的惊讶,接着说,“我待会儿就搭木材车去山漈啦,文贵也在基建队工地,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去住半宿,到时候别忘了上火车就好。这是房门的钥匙,你到了工地,将它交给文贵就行了。”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说“隔墙有耳”,我们两个正在谈话之间,已经被人盯上了。
张英把我带到她的新房门口,打开门,指着床上的被褥,说:
“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你放心睡吧!我走了。”
我睡到半夜十一点钟左右,门外传来多人说话的声音。有人急促地敲门:
“开门,开门,快开门!”
我打开门,看见这气势汹汹的一群人,不知出了什么事。就问:
“什么事?”
“什么事?小张呢?”
“走啦。”
“走啦?事情办完啦?”说话的是张英的舅父,人高马大,要说打架,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在他身边,那个矮小龌龊的人,估计就是告密者。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我正在和新媳妇寻欢呢!所以急急忙忙从山漈伐木场,十多公里急行军,赶来“捉奸”的。
“事情办完了。她回去了。”我以为他们所指的,是张英在城里该办的事办完了。
这句话正好给他们作了把柄,“舅父”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你怎么打人呢?”我伸手抚摸被打疼的脸,“我是说,小张来城里办完事,回山漈去了。她在这里遇上我,见我等车辛苦,把房间钥匙借给我,让我在这里住半宿。她还交代我,把钥匙带到青州去,亲手交给文贵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