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平第一次,不必再躲藏,可以正大光明让所有人知道他黑鹰这个人的存在。然而,他却并不觉得有多么高兴。
不仅是因为他从未渴望过这种「正大光明」,还因为他已经猜到了秋知风的用意。
影卫只能存在于黑暗,当他不再用夜色覆身的时候,也就是被舍弃的时候。
而随着秋知风若有所思的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感觉就越鲜明真实。
黑鹰的脑袋其实是很单纯的,在面对秋知风的时候尤甚。所以,他想不明白主人舍弃他的原因。
而知道这原因的,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秋知风,以及毒医。
他们都不会告诉他。况且,他也不曾问过。
秋知风沉思了三天,也给了黑鹰三天的「自由」,之后,他给他下了一道命令。
——取当今皇帝的首级。
对此,黑鹰早有准备。殊不知,就在这三天里,秋知风常常会无意识地走到他的房门附近,惊骇地清醒过来,却从来都未立刻转身离去。
而是远远地看着,皱着眉,思想剧烈的挣扎。
对此全不知情的黑鹰,却凭借他对秋知风的了解,推测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原因——三天是秋知风能够忍受被冒犯的耻辱的最久时间。
在黑鹰的印象里,身为魔教教主的秋知风,行事风格就是完全的魔性化,即你侵我一尺,我便还你一丈。既然胆敢打魔教主意以及妄图摆布他,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秋知风是不能为任何人所冒犯的——他要用最直接赤裸的血腥方式向全天下人宣告。
像这种暗杀之类的事情,的确会被派到他的头上,然而,却并不会以如此的方式。
——没有任何一个援助。全凭黑鹰一人。
秋知风的意思很简单明了,他要黑鹰只身一人前去刺杀全天下被保护得最严密的人。
皇宫大内,高手如云。想要取当今圣上首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当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黑鹰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他的主人将要舍弃他。
然而,他没有怨言。甚至,连一点儿负面的情绪都没有。
能为主人而死,是身为影卫的光荣。
他安静地领命而去。反倒令秋知风觉得自己之前的犹豫挣扎既荒唐又无意义。
半倚靠在高大的华贵椅子上,秋知风盯着黑鹰之前所站的位置,久久没有动分毫。
「既然在意,就不要让他去。」
突然,一个迷人诱惑,又透着奇异清朗的声音在整个书房里响起。
仿佛发声于任何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秋知风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只是眼内的挣扎全数瞬间淹没于眼底最深处。
「来者何人?」
「呵呵呵呵……」
听到他的问话,那个优美异常的声音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可不是人哟!」
话音未落,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相依相偎着出现在秋知风眼前。
较矮小的有一头彷若星星碎片般梦幻的月白色长发,眼眸也是同色,白衣翩然,无风自动,美丽不食人间烟火。
而高大的那位则是血发赤眸,全身都是彷若血般浓烈的红,直刺人的眼球,邪气得令人侧目。
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却奇异的协调与契合。
秋知风的心头一颤,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黑鹰那张呆呆的平凡面孔。
「秋大教主,你还记得青松么?」
不等秋知风开口,月白色的非人类就先打断了他的思绪。
「……青松?」
现在就算念着他的名字,心也不会痛得彷若针刺。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医治一切,包括情伤。也或许,是另一个原因……
「你应该记得他吧?我们是他的朋友。」
月白色的非人类一笑,露出洁白美好的牙齿,明媚得足以迷惑一切生物。
若在以往,秋知风一定会看呆,可是现在他没有这种心情。
他的心不在这里。
「你们也是蛇妖?可是我要如何相信你们呢?」
妖类普遍都对人类没有好感和善意,若是打着青松的幌子而想要算计于他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没有听到青松的名字就失去理智,秋知风的手轻轻扣住袖口,不动声色地戒备着。
「就凭我们没有马上杀了你。」
火红色的狐炎喷出,瞬间袭上秋知风的身体,骇得他瞪大眼睛,五官扭曲。
「你……们?!」
喷到身上的火虽然烧得猛烈,却一点儿也没有灼伤他,甚至连衣物都是完好的。
唯一被损坏的,只有指间扣着的咒符。
就在指尖的咒符全部化为灰烬掉落地面的同时,狐炎停止了燃烧。
「如果我们想要害你的性命,现在便可,所以你可以相信我们了吧。」
下巴微抬,炎狐莫焱因为被人类所冒犯,而不悦玻鸬难馑囊纾逼灯鹚暮焐しⅲ锶绱砩甭镜钠熘摹?br />
「请问两位的来意是?」
秋知风也同样被对方倨傲的态度冒犯到了,然而他还是尽量克制着保持应有的礼数。
两位非人类对视一眼,在脑海中以无声的意识波交谈着。
「他似乎还没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感情。我们要帮他点明么?」
「人类的情劫我们是不能干涉的,否则天劫不会放过我们。」
「但是我们是来替青松还他的情债的,不帮忙真的好么?」
「天数已定,我们只能在情劫过后想办法补救。若是此时出手干涉,怕是只会产生无法弥补的变数。虽然我们是来帮青松化解前尘孽缘的,但总不能连自己也搭进去。」
「几句劝告的话,患该不会被天劫注意到吧。」
「少说为妙,万一泄漏天机,就不是一道天劫能了事的了。」
「那就由我来说吧,尽人事听天命。只要不介入过多,应该不会怎样。」
主意已定,月白色的非人类斟酌着开口。
「我们并非蛇妖,而是狐妖,我是月狐倪裳,他是炎狐焱莫。你曾有恩于青松,而青松亦亏欠于你,所以允许你直呼我们的名字。我们此来,是为还青松欠你的恩情。」
「恩情?我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不必相还。」
秋知风眨眨眼,笑了,邪俊的脸孔在一瞬间变得蛊惑人心。
若非狐妖天生是蛊惑人心的高手,倪裳也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小小的看呆一下。
而他身边的爱人必定会吃醋……不,是已经在吃醋了。
感觉到腰间手臂的收紧,倪裳无奈的笑笑,却抬头坦然面对秋知风恍然的目光。
妖本就是自由洒脱惯了的生物,绝对不会在意任何生物的眼光。
而月狐倪裳与炎狐焱莫早就因着「追妻事件」闻名整个妖界,再多被人注意几眼,于他们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