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死了,咱们回屋去等。”姜月白揉揉胳膊,“差人去问管家多要些上好的银骨炭,就说先前的炭火燃的有些熏眼睛。”
“是。”
望月阁的炭火烧得劈啪作响,姜月白掩着鼻息把荷包投入炭火中,平日不觉,荷包遇了火,发出奇异的香味,窗户大开,冷冽的空气席卷而入,等燃的差不多了,味道才渐渐散去。
东西是她在鹤山时,顾老爷子送的,让她必要的时候用在平林公主身上,他有多厌恶那位长公主,由此得见,恨不得把审家的人都扒皮抽筋以祭宋国公在天之灵,审喆有一个孩子就够了,顾老爷子不允许她们审家的血污染了宋国公府的血统。
姜月白坐在窗前,外面黑的骇人,天幕上无半点星光,风刮在脸颊,像把把刀子。顾老爷子真是越活越糊涂了,只有对审家的恨,可她不一样,平林公主从来就不在她的视线内。东西她没办法也不敢送到姜元容身边,但是她可以借助丞芳隔三差五往宫里跑的机会,她不需要元容滑胎,更不需要她无法生子,她只要这个孩子来得早一点,就足够了。当初顾子期寻了这么些名医圣手为元容把脉,不就是藏了这么点不为人道的肮脏心思,她是他表妹,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表妹,她太了解他了,看似疏阔心底却藏着无尽的黑暗,犹如深渊中吐着信子的毒蛇。
姜月白想,既然顾子期怀疑了,那她就推他一把。
即便是真的,也足以变成假的。
“小姐,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开着窗户!”蕊儿端着银骨炭,一进门就看到月白单手撑着腮坐在窗前出神,只当她是为元容担忧,连忙放下火炭,去给她关窗户,又顺手拿了暖手炉塞到姜月白手中,不小心碰到了她冰到骇人的指头,心疼道,“咱们小姐就是心善,偏偏别人看不到。”
“不碍得,蕊儿知道就够了。”姜月白笑望蕊儿蹲在一侧灭了旧火燃新炭,灰糁细细地掺在隙处,上用铜丝罩爇。
片刻,室内便温暖如春。
姜月白托着腮,看了眼为她抱不平的蕊儿,又看了眼烧起的新炭。至于丞芳,她已经有个女儿,荷包在她身上那么多天,之后能不能生也无所谓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的好友姜月白已经进入房间,游戏开始!
☆、开春采选
元容醒来的时候,室内昏昏暗暗,身上被仔细地擦拭,不复之前的粘腻,她习惯性的把手掌抚上小腹,隆起的肚子已经平了下去。
一个激灵,元容猛然清醒。
孩子!她的孩子!
冷汗瞬间布满了整个后背,元容飞快的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疼,这一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这个孩子没了,她也不活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失去。
“小姐。”勺儿端着新煮的热茶,刚踏进内殿,就看见元容从床上摔了下来,当场惊的连称呼都忘了,忙丢下茶具,跑去扶她,急切道,“您身子弱,御医说您需要静养。”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元容看见勺儿,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她死死地攥着勺儿的胳膊,指甲都快抠进了她的皮肉里。
“您放心,小殿下好好的。”勺儿被她掐的生疼,也忍着没动,“这会儿乐衣看着,在偏殿吃奶呢。”
听到孩子好好的,元容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下,有乐衣看着就好,别人她不一定信得过,可是对于这个孩子而言,世上怕是没有人比乐衣更忠诚的了。
“对了,陛下也在。”勺儿加她放下心,手里的力量也松下来,才又倒了杯热茶给元容润润喉,“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唤?”
“陛下那边…”元容想了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安又升上心头。
“奴婢看不出来。”勺儿回想着之前见顾子期的情景,孩子送到他怀里时,他依旧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不满也看不出高兴,神情自若,让勺儿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天生就没有太多的情感,“不过,倒是给咱们殿里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元容皱眉,“皇后也来过了?”
“来过,老早就来过了,当时您睡去没多久,她还说要在这坐着等您醒过来,最后是陛下发话才把人请出去的,离开时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元容被勺儿搀扶着坐回床上,这会儿才感觉到身下撕裂般的疼痛,她撑着身子半靠在软垫上,“我之前托你的事可做了?”
她得想办法让四哥入宫。
“嗯,不过四爷出城了,回来怕是要迟些日子。”
银霜碳在室内燃着,暖的丝毫感觉不到这是个寒冬,周围煮着一圈泉水,热气飘荡,缓解了室内的干燥。
元容身体虚弱,勺儿怕她月子里晾了汗留下毛病,又从箱笼里取了干净的锦被为她加上。
刚做完,就听见外殿传来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元容给勺儿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就心领神会的退出去迎人。
“容儿醒了?”
顾子期的声音从外面传出,只见绣着金丝的门帘微晃,一双玄色的靴子就踏了进来,元容半撑着身子抬头望他,就见顾子期快步走到床榻边。
他伸手拦住元容的肩膀,在她云鬓处落下一吻,“辛苦容儿了。”
顾子期这声辛苦,道的元容心思绕了许多个弯,她面上不显,只顺势靠在顾子期怀中,“值得的。”
顾子期笑的越发的温和,他一挥手,站在不远处的乳娘就得了令,抱着明黄色的襁褓来到床边。孩子吃过奶水,两只眼闭的紧紧地,弯弯的眉毛像两弯新月,小小一只被紧紧地包裹着,这会正靠在乳娘怀里睡得正香甜。元容抬手碰碰他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刚刚碰到,眼泪就落了下来。
乳娘也不敢耽搁,忙把孩子调整好姿势放入元容怀中。
“喜事,哭什么。”顾子期一手拿了帕子为元容拭泪,一手去逗弄婴儿,小家伙嘴巴动了动,强保外的五指习惯性的紧握,把顾子期的食指攥在了小拳头中,顾子期觉得甚是有意思,晃了晃也未晃开,笑道,“瞧,这小子多有力气。”
模样逗得元容也有些开心,她看着怀里的一团绵软,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
顾子期就这么任由小家户攥着手指,从他的视线望下去,只能看到元容的半张脸,他就这么看着,殿内安静而和谐。
就在元容第三次亲吻儿子的额头时,被她忽略了好久的顾子期才幽幽出声,他凑过头去吻了吻元容的眉梢,温柔道,“可惜,不是个公主。”
顾子期的话说出口,不止姜元容,连满屋子伺候的侍女都愣了,只一个个低头看着脚尖,眼观鼻鼻观心。
这世上,还有不想要儿子的,何况还是个皇帝。
太子殿下娘胎里生来就身子骨弱,御医隔三差五的往东宫跑,本以为容夫人这胎生了个健康的皇子,陛下理应龙颜大悦,可方才那句话,却给众人蠢蠢欲动的心泼了一盆冷水。
公主和皇子,对于后宫的女人而言,可谓是千差地别。
“子期不喜欢儿子?”元容把心底的恐惧压的滴水不漏,手掌轻轻地拍着襁褓,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慌。
“我何时说不喜欢的,只是我已经有了儿子,便想想元容生个女儿,凑个好字罢了。”顾子期大笑出声,他从身后圈住元容,覆上她落在襁褓上的手指,低头把玩,“容儿多想了。”
我有儿子,想容儿生个女儿。他的儿子,元容的女儿,亲疏立现。
顾子期是疑她的,只是碍着之前众多御医诊脉定了日子,才让他安下心来,如今孩子早产,自然是让他埋在心底的狐疑再度滋,不敢确定。
对现在的顾子期而言,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可不正是比将来翻经阅典的皇子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