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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台内,英兵发现一些大口径的大炮,上面刻有英文“moore…woolwich”(摩尔。伍尔维奇)字样。原来是去年英国海军败阵时丢下的,这些大炮后来被编入了英军炮兵使用。
巴夏礼和罗亨利遵照英军主帅命令,举着白旗马上去到最后一座炮台谈判。法军三名军官:康普农少校、柯利诺将军副官昂德库和科尔斯,请求陪同前往。一到右岸,联军代表先遇见一位姓王的中国通译。这位年轻官员操一口流利的英语,曾在美国驻上海使团受训,后赴英美游历。1856年和谈时,他曾是协助威妥玛的中方译员之一。
巴夏礼认识他,却粗暴而咄咄逼人地对待他,声称对方最好下令让最后一座炮台的清军投降,连同大炮及兵械库,统统投降,没有丝毫的条件开出,而是命令式的口吻。
但这位年青官员丝毫不为所动,反复提出的都是需要联军保障士兵的生命,让士兵和平退出阵地后撤等等要求,啰嗦的会谈或密谈花去许多时间,约4小时之多。
双方各执一词,巴夏礼坚持无条件投降,中方只希望让出阵地,而后毫无结果。虽经上午的惨败,但中方留守最后一座炮台的将领仍寸步不让。他很清楚,交出炮台,对于他意味着失去官位,甚至会冒死罪。
而巴夏礼在向这位将领告辞时,显示了他的谈判才能。巴夏礼问这位参将衔的将领,是否全城百姓都已撤离大沽和塘沽镇。
“没有,他们为何要那样?”这位将军有些忧心忡忡。
“天哪!”巴夏礼也惊讶地说,“叫他们赶快逃命吧,一刻也不要耽误。炮火弹片将像暴风骤雨一样落到那个地方,谁也休想活着出去。我们不愿伤害无辜的居民,妇女儿童、老人或残疾人。您有义务敦促他们尽快逃离。我们只针对军队和官员,我们要消灭他们。”
想不到几句话,竟然产生大效果。这位参将一听脸色大变,显得十分紧张。随后,他下定决心,对巴夏礼说道:“好吧,那请下马!我们就此好好商谈。”
就这样,天黑时,南岸最后一座炮台和塘沽镇投降达成协议。条件是,全城百姓得到尊重,财产受到保护。这位参将还获准派人去收回清军战死者的尸体。这位参将的举动保存了大多数人的生命,可没能保住他自己的性命,在他见到荣禄后,这位参将义正言辞的大声斥骂荣禄是卖国者,最后被荣禄下令处死。
对此巴夏礼怒不可遏,因为这位将军的生命也包含在协议里,是受到协议保护的,荣禄这样做是公然将他置于没有信用的地位上,向来看重信誉的英国人非常不满。最后在调解下,荣禄进行了公开道歉,但也仅此而已。
军事行动刚刚结束,一场可怕的暴雨猛降战场,淹没平原。官兵们冒着倾盆大雨,艰难地向后撤,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塘沽营地与新河营地之间8公里的泥泞路上。他们回到全都淹在水里的营地,根本不可能生火。士兵们整个白天什么也没有吃,只得嚼点饼干之类的……一个凄惨的夜晚等待着他们。英军炮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把深深陷在泥里的两门围攻重炮拉回基地,只好作罢,无可奈何地躺在大炮旁边过夜。
一连数日,平原淹在水里,到处变成沼泽。仅差几个小时的工夫,反复无常的天气就会改变这个决定性的一天的进程。杜潘认为:“如果暴雨早来数小时,那我们的炮兵将难以动弹,夺取大沽炮台则不可能。”埃里松也指出:“那一天,要是早几小时遭遇大雨,将使远征中国一败涂地。”英法联军真走运!
可格兰特和蒙托邦则不那么认为,他们失去了追击清军主力的时机,清军主动后撤就是有意放弃大沽口炮台,而接着的暴雨掩盖了他们的痕迹,他们会撤退到哪里?僧格林沁和彭玉麟会如何安排下面的行动?联军派出去的侦察队毫无所获,就连军粮城外剩下的两座清军大营也被放弃,清军没有了任何消息。
对此荣禄也毫无办法,一连几天不论是恒福还是他在朝廷内的眼线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没有僧格林沁上奏的消息,没有军机处的消息,荣禄也无从判断清军的动向。荣禄更加担心的是,消息断绝可能意味着京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慈禧已经察觉并下定最后决心开始了大肃清?
数天之后,荣禄得到了恒福的消息,他派人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听完之后荣禄面色更加阴沉,这个消息很简单,就是京城戒严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联军困境
四九城戒严意味着什么?荣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说明控制着京城绝大多数武力的慈禧太后提前动手了,她已经开始清除京城内的异己,这场镇压不会有任何悬念,因为荣禄设想中引为强援的英法联军还陷在塘沽的泥泞之中,他们在这里足足耽搁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没能势如破竹的向京城挺进。
没有外部强力的盟友援助,京城不会乱,不乱的京城令荣禄和慈安伏下的那些满蒙贵族们没有用武之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公然反叛,荣禄的计划被彻底打乱。
荣禄整天都焦躁不安,多次建议格兰特和蒙托邦马上进攻天津,而格兰特和蒙托邦坚持等待侦察队的消息。由于荣禄失去了内线的情报来源,他对彭玉麟和僧格林沁的打算也摸不准,但凭他多年的征战经验来看,彭玉麟很有可能继续破坏通往天津的道路,同时加固天津城防,他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一旦京城内荣禄和慈安伏下的满蒙贵族被一网打尽,荣禄等人的反叛行动将彻底失去大义的名分,这是非常不利的。
与荣禄的焦急形成对比的是联军的兴高采烈,清军混乱不堪地撤离和几处要点的投降,联军缴获了500多门各种型号的火炮和数量惊人的各种军需。
英法军队越过白河,毫无困难地进驻右岸各炮台。他们在主炮台中发现清军统帅当作指挥部的木板屋,陈设舒适。墙上挂有军事地图。而两国海军和工兵则开始把堵住河口的各种障碍清除掉。铁链、竹排、树栅和突堤等障碍物花费了联军两天的时间,虽然困难但还是全部清除了。第三天上,联军的浅水舰队开入了白河。
英法将领们欢欣鼓舞的评估新的军事态势。由于首战告捷,对华征战似乎走上坦途。即使清军庞大骑兵完整无损,僧格林沁的主力部队也还存在,但格兰特和蒙托邦相信,天津已是唾手可得。
这座重镇距大沽约55公里,而离北京仅100来公里。前去天津,可取道旱路或水路。白河两岸均通行,同时走白河两岸可得到河中舰队的掩护,新河和大沽均为后方基地。而白河成为交通和供应要道。事实上,尽管河道蜿蜒曲折,炮舰一天足可开到天津。
蒙托邦将军毫特派身边第一副官德希安赶回巴黎,负责向拿破仑三世呈递大沽要塞投降和约。而格兰特将军认为。随着大沽炮台攻陷并签署投降书。白河水路开通,对华征战业已结束,或基本上结束。吴士礼也写信告知母亲:“第三次中国战争已经终结。”
第二轻步兵营少尉博瓦西厄却深感失望,写道:“战争结束了,所有炮台都落入我军手中。我们刚开了个漂亮的头,远征仗打得太少。这不值6个月的海上颠簸。”而同营的另一个中尉保罗?德拉格朗热,则高兴地写道:“天朝外交果然比军队更有本领,必将很快给予我军将士其他报偿和战果。”
米特雷西伯爵强调。这是继1793年马戛尔尼、1816年阿美士德之后,欧洲人第三次深入白河。他乐观地指出:“而这一次。在幸运的1858年,这后两位使节终将直抵北京,在天朝都城签订一个条约。该条约将在这遥远的国土上增强两大盟国的实力,并长期建立向全球各国开放的新市场。”
对于联军的乐观荣禄嗤之以鼻,他这段时间在加强对军队的整编和管控,联军大方的将缴获的500门火炮中的绝大部分火炮交给了荣禄的军队,而荣禄在恒福安排的地方官员配合下,很快组建了一支当地壮丁组成的民夫队伍,他们的规模和南洋苦力队的规模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