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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1 / 2)

>  像是挣扎良久,简若林对著萧景默开口:“我、我还是先回留芳阁一趟吧。”

留芳阁的香粉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京都如此繁盛之地,自然少不了会有分店在此。本来一路上简若林也琢磨著要先去阁里看一看情况,只不过萧景默坚持邀请他先一起回平阳侯府,拜见一下他的母亲。

於是简若林紧张得不得了,越是靠近京城,那股子不安就越发浓烈明显起来。

马车一路悠悠地驶进城里,简若林当然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会到平阳侯府,但正是因为这一点未知,和心知肚明地已然渐渐朝目的地靠近进发,所以才更加犹豫和焦虑。

萧景默笑眯眯地盯著他看,瞧他额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不由失笑:“我母亲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害怕些什麽?”接著眼转一转,一抹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萧景默倾著身子靠过去,笑得不怀好意:“再说,丑媳妇总得要见公婆的,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简若林一张俊脸憋得通红,直骂萧景默无赖透顶:“你说什麽呢,尽胡说八道。”

赌气似的趴在马车的窗户边的木框上面看著车外的集市和人群,好一会儿,那闷闷的声音才又传了出来:“我能不怕吗?我拐走了你父母最爱的儿子,他们若是知道了,不晓得会不会请个法师过来,收了我这祸害……”

萧景默知他是因为气恼未消,又提著心吊著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拉了拉他的手臂,说道:“你这样好,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我记得祭灵节那会,你不是说……”简若林明明记得,祭灵节前,萧景默找过他,当时就说了什麽要给母亲祭扫之类的话,但是方才言谈之间,显然萧景默并没有将他的“母亲”视为已亡之人,不免觉得疑惑。

“我爹生平娶了两位夫人,我先前说的亡故的那位,其实应该是我姨娘,不过小时候我是由姨娘抚养长大的,在我心里,他和我母亲也没有什麽区别。不过……我十一岁那年,姨娘病故,我爹便又将我交给娘亲养育,直到如今……现在的这位,才是我的生母,平阳侯爷的正妻。”

简若林没有问他父亲为什麽要将他交给姨娘而不是亲娘去抚养,想必又是一段难以为外人启齿的前尘旧事,便依旧只是趴在那儿,有些闷闷不乐的。

萧景默索性坐到简若林那边去,霸道地握著他的手:“别胡思乱想了,有我陪著你呢。”然後哄孩子似的,摸摸简若林的头发:“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我们就回苏州城去,我本来就是个闲散侯爷,去了不回来也没有关系。你要是愿意,我们就一起游遍大江南北,你还没见过西域的雪山吧?上面终年开著一种红色的花,漫山遍野,美极了……还有漠北的沙漠,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你能想象吗,那麽大的一轮太阳挂在天边,火红火红的……还有陵南的丽江水,四季如春,湖水斑斓,高高往下看去,什麽颜色的水都有,又清又亮……”

简若林总算回头来看了他一眼,他幼时体弱,身子骨不大好,大哥简若析尚且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大江南北地走过,他却是缩在那苏州城里,从未出去过,便是来著京都也属头一遭。所以萧景默口中描述的那个世界,对於他来说太梦幻太不真实,也太吸引人。

“以後我就不管朝堂上的事了,皇帝也好,世袭侯爷也罢,我们走得远远的,碍不著谁了,就我们两个人,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想怎麽样就怎麽样。”说了半天,萧景默总算想起来问一句:“你说好不好?”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得掩盖了简若林心底那点隐约不明的负罪感。

可惜还来不及回答,马车夫“吁──”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美好的构想。

萧景默和简若林只能松开握著的手,先後从马车上下来。一抬头,那块朱红烫金的匾额便飞入眼帘,“平阳侯府”四个金漆大字,一片皇家尊贵天胄气派。

婉贞被丫鬟搀扶著等在门口,她的肚子,比起简若林在苏州城初见她时又大了几分,圆圆滚滚的,算算时日,距离临盆之期也不远了。

先前简若林伤了脖颈之时,萧景默就已经派人先将婉贞送回来,一则是养胎待产,一则则是略有私心,不想简若林再见婉贞伤情忧思。况且,萧景默若是让婉贞随他一起回京,那麽那一路上,也就少了许多和简若林独处的机会了。

只是萧景默没有考虑到,婉贞会挺著个大肚子还坚持到侯府门口迎他,一时有些心慌。

他少时可算年幼无知,闲散放荡惯了,对於婚姻大事并不如何上心,父母说白氏婉贞如何文雅有礼,大度贤惠,他也就遵从父母之命娶妻生子。京都之内,达官显贵众多,哪位贵公子的终身大事能由得自己做主?不是追求门当户对,就是为了两家利益关系的联姻。萧景默当初娶婉贞,想得最多的不过是全了父母的意愿,他待婉贞也是真好,为夫应尽的责任一点不少──可是再怎麽说,那放在萧景默眼里,也只是责任二字而已。

若早一些遇见简若林,或者萧景默便不会如此不当回事,将婚姻看做了儿戏。

婉贞始终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痛入骨,却拔不得。

“爷?”婉贞轻轻唤了一声,目光看向一边的简若林,心中亦有些忐忑。她是通情达理的女子,没有料到萧景默会带了简若林回来,否则便也不会等在这儿徒增三人的尴尬,现今也只能笑笑,对著简若林微微施礼:“简公子。”

简若林谦道:“夫人带著身子,何需多礼。”

婉贞便转向萧景默:“娘今儿本来要去大佛寺祈福,听说你要回来,便呆在家里等著你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沐浴更衣过後,便去拜见吧。”大家闺秀,便是笑也是得体万分:“还有简公子,娘可是对留芳阁的怡神香喜爱得紧呢,一会儿见了你,一准高兴。”说罢便要吩咐下人去张罗预备。

可是萧景默却叫住了她:“婉贞,你身子重,这些事就交给下人来张罗就好,你回房歇著吧。”然後就直接吩咐婉贞身边的丫鬟:“流朱,小心扶著夫人回房。”

婉贞容色淡淡,看了看萧景默,又看了看简若林,终是微微福身:“那妾身先退下了。”

两人一路上风尘仆仆,依照礼数定是不能就这麽直接去拜见萧老夫人。

婉贞果然是心细,早早就预备下了熏香热水,以及换洗衣物,萧景默怕简若林见了婉贞心里不舒坦,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婉贞,所以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偏偏简若林神色如常,从容淡漠,倒叫自己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洗漱更衣过後,简若林理了理头发,眼角余光瞥见萧景默做贼似的偷偷看他,不由觉得好笑:“你老看著我做什麽?”萧景默立刻摇头说没有啊,打死不认,简若林知道不说清楚,这人势必不会安心,便说道:“其实我不是没有後悔过,想我那时是不是睡久了睡傻了脑子,怎麽也不想想那些利害关系,就说了那样的话……”萧景默立马急了,做炸毛状地要冲上来似的,简若林赶紧笑著安抚:“不过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将要面对什麽,我既然自己做了选择,除非你先放手,否则我没有反悔的立场。”

听了这一番话,萧景默也安静,半晌才听他说:“是我想多了,呵……算了,要是收拾好了,就过去吧,娘应该等了有一会了。”

“嗯。”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何等默契,只是单纯地相恋,总不会动不动就纠结於怕谁会介意什麽不高兴什麽这样的事。

毕竟还是不同了吧,不管是心境,还是人和事。

萧景默的母亲,当朝一品夫人,平阳侯爷的夫人,和想象中一般清冷威严。

简若林跟在萧景默身後走进去,看著年近四十的萧老夫人端坐在房屋中央,一身衣服倒是素得很,也没有满头朱钗玉坠的累赘装饰,手上脖子上干干净净,不像一般贵妇人,恨不得把所有华贵珠宝都戴在身上。不过看得出来,萧老夫人身上那件衣裳,用料不菲,乃是贡品之中才会有的云锦雪缎……外界传言,皇帝偏宠平阳侯家,倒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思虑之间,萧景默已经单膝著地跪了下去:“儿子给母亲大人请安。”

萧老夫人的声音一般地清冷:“起来吧。赶了一路,你也辛苦了。”

萧景默应声“是”,理好衣袍袖口站了起来,便听萧老夫人发问:“还带了朋友回来?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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