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皇上话,萧老夫人今天是进了宫,去了贵妃娘娘殿里,说是叙旧。”
──萧景默被宣召进宫多日未回,萧家的老夫人也终於坐不住了吗?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近来思虑太过,疲乏不堪。一会想到前日萧景默入御书房之时,那声关怀的劝诫;一会又想到萧景默跪在他身前,把额头磕得血流不止声声哀求,不由心烦意乱,大堆未批的奏折也看不进眼去。
“大理寺那边呢,案子审得怎麽样了?”
“回皇上,听说那简家的公子怎麽都不肯松口,大理寺丞曾经逼问他是否是因世子指使,他却一口否认,再问他是不是意图不轨,他便一口咬定不知道龙袍为何会出现在他书房的暗格之内。皇上有交待不能用重刑,不过大理寺那些法子也不是寻常人能抗过去的,倒想不到简若林一个文弱公子,竟是打死也不肯松口。”
听得此话,皇帝也不得不感叹──要知道简若林被关押审问之时,只要肯开口,将诸事全推到萧景默身上,起码也可少受许多皮肉之苦,但是这人居然肯不惜己身,一意维护萧景默,实属难得。只可惜……
帝王之心,本就容不得半点柔软,既已打定主意,便没有犹豫踌躇的必要。
“小宁子,你现在便去贵妃宫里一趟,传朕口谕……”
作家的话:
这章写的时候又感到了思路极度混乱的感觉。。。有什麽不对的地方一定留言跟咱讲哈。。。默默地溜走。。
桃妁…第三十九章
萧老夫人走进水牢的时候,看见里面极端恶劣的环境,忍不住便皱起了眉。
牢房内有一半干处,却有另一半浸在水里,那水是死水,阴气甚重,也不知道囤积了多久,色泽发灰,还隐隐有异味传出来。
一个人影被束起双手,用铁链高高吊起,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垂著头毫无生气。
萧老夫人没有想到会看到这幅凄惨的模样,低低叹了口气,向一旁的差役商量道:“贵妃娘娘有些话要我问他,可否暂时先将人放下来?”
“这──”狱卒犹豫了一下,但听说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还是遣人上前解下了简若林。
被吊了许久,简若林方被放下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只能靠著墙角坐下,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毫无血色,看著萧老夫人,微微有些迷惑。
萧老夫人难得地纡尊降贵蹲下来,打量了他两眼:“你受了这麽些罪,却还是不肯污攀默儿,总算我儿子没有看错人。”
简若林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看著萧老夫人,勉强打起精神:“夫人有什麽话,就直说吧。”只是说这麽一句话,却仿佛用尽了力气似的,轻轻地喘息著。
“你可知道默儿在宫里,竟然亲口向皇上承认,私藏龙袍一事,是他一人所为。”
简若林一震,那双眸子抬起──在受了这诸多磨难之後,却还是清澈如濯星。
“皇上并不想定默儿的罪,只是这件事,一定有人需要出面承担所有的罪责。默儿太傻,想将所有罪名一力抗下……皇上气他拂逆圣意,要他闭门思过,可是他却不吃不喝,跪了一天一夜,求皇上饶了你……”
简若林一口气滞在胸间,突然间猛烈地咳嗽出来。水牢环境恶劣,简若林身子本就虚弱不说,还带著伤被吊了数日,早就已经不堪重负,此刻剧烈咳嗽之下,甚至咳出了一丝血痕。他倚在墙边,咬了咬干裂的双唇:“景默他、他……”
“景默不可能永远逍遥快活地过日子,他将来,注定是要有一番作为的。皇上对他寄予厚望,是不会允许有人牵绊著他的脚步,成为他的软肋的。而且皇家之中,出不得此等不堪之事,让皇室蒙羞。可是景默却执迷不悟,忤逆圣意……”萧老夫人盯著他,字字紧逼:“你不是宁死也要跟著默儿吗?那便不要再让皇上和默儿为难了……”
萧老夫人的声音在空旷牢房里廖远悠长,一字一句,萦绕不散。
简若林低低垂下了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意。
…
萧景默已经连续跪了两天,加上长跪之前有三顿饭滴米未沾,他已经有三天未曾进食,甚至连侍卫送到嘴边润喉的清水也不曾看上一眼。因为饥饿和脱水,萧景默眼前已经渐渐开始出现幻想,有时候像雪花,有时候像火苗,一星一点地在视野里腾挪变化著──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倒下去,所以每当头晕得厉害的时候,就用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的肉里──现在那两只垂在身侧的手掌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伤口,一片模糊。
这麽长时间地跪地对他而言实在不啻是一种酷刑,尤其他萧景默自小娇生惯养,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自己始终还是个富贵公子哥,有些苦他也难以捱过去。
萧景默儿时曾有一段时间是住在宫里的,多蒙安公公的看护伺候,所以此刻奉命前来探视安公公看到双唇干裂眼睛满是血丝的萧景默,难免也觉得心疼,苦口婆心地劝道:“世子你这是何苦呢?天威难测,皇上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你现在这样和皇上对著干,万一惹恼了皇上,迁怒老侯爷和老夫人,这、这可怎麽是好哦──”
“你听老奴一句劝吧,简家那个公子你要不得了,你要是真的好这口,改明儿在府里圈养几个便是……”
萧景默原本是一言不发恍若未闻的,听到这句时,才用那已经干哑的声音低低说了句:“安公公,你不懂。”寥寥六个字,喉咙却像要撕裂一般疼得厉害。
随後任由安公公再说什麽,萧景默也再无任何回应,只轻抿著唇跪在那儿,俨然已是一副负隅顽抗的姿态。
最终安公公也只能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一步三回头地看著萧景默离去。
回宸贵妃宫里向皇帝禀报的时候,安公公还暗暗叹了几声“冤孽”。
…
“行了,撤了吧。”皇帝一挥手,太监宫女们便将膳食一一撤了下去。
宸贵妃亲自斟了杯热茶捧过去,轻轻唤道:“皇上,怎麽才吃了这麽点,可是御膳房上的菜式不合皇上的胃口?”眼睛一转,轻声提议道:“我这宫後面有个小厨房,可要臣妾亲自为皇上做几道开胃的点心尝尝?”
皇帝知道宸贵妃是担心自己,是以也缓和了脸色,握住宸贵妃的一双龋模镜溃骸氨鹈盍耍奘翟谑浅圆幌露鳎憔驮谡馀汶匏祷峄熬秃谩!?br />
宸贵妃微垂眼睑,低声劝慰道:“皇上还是莫要太过忧心,凡是放宽心才好。”
皇帝一听到这个就想起那个强的跟头牛似的的萧景默,忍不住就抬手去揉眉心:“朕倒也想宽心,只是朕这些孩儿,哪个又肯给朕省心了。”放下手臂以後又说:“那个简若林到现在都不肯松口,也不知道大理寺那群人是怎麽办事的。还有景默……不吃不喝长跪不起,简直就是要气死朕!”
宸贵妃的心仿佛被什麽重重撞了一下,毕竟她也是一贯疼爱萧景默这个侄儿的,也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是有些话,旁人说不得或不敢说,若她也三缄其口,那麽这个死结到了最後,只怕是三败俱伤。暗暗挣扎片刻,宸贵妃终是抬起头,开口说道:“皇上,景默那性子你也知道,只怕逼急了,会闹个不可收拾。我听底下人说了,景默三天里连口水都没有喝过,再这麽下去,臣妾担心……”
皇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冷冷笑道:“你担心什麽,朕多年以来偏宠於他,可是他也该清楚,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朕究竟为什麽要简若林来担罪,他的心里也是一清二楚,可是他却非要跟朕对著干,为了个男人,竟然还开口跟朕说私藏龙袍的人是他。真是不知好歹,朕倒是想给他个台阶下,是他自己不肯往下走,怨得了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