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冷笑一声,冷冷地看了眼匕首,然后看着兰庭,“我不信,你不会。”
烟柳盯着兰庭,兰庭也瞪着烟柳,仍旧把匕首压在烟柳的脖子上,僵持了一会,兰庭最终还是收起匕首,“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冒犯殿下。”
“请?呵呵……原来兰五爷也会说一个请字。”烟柳看兰庭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除了你们兄弟几个,一心向着曹翰的我可没见过,想杀他的倒不少,包括你兰庭。”
“想杀我的,从来都不少。”
烟柳一指身后,眼睛里笑意甚浓,“也包括那一家人。”
“什么?!”
烟柳伸了个懒腰,向后躺倒,语气愉悦,“那一家人姓孙,原本是吴国人,后来逃难至此,他们有多恨你,就不用我说了吧,我对他们撒了谎,倘若他们知晓了你的身份,恐怕他们连把你碎尸万段的事都能做出来。”
“竟然是这样……”
这件事对兰庭的冲击太大,让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手里的野草被攥得成了沫子。
“你要想活命,就别再提什么上陵知县的事了。”
那边半天没回话,烟柳暗自高兴,上陵知县?哪凉快哪呆着去!
过了一会,兰庭突然站起身往林子外走去,烟柳懵了,忙叫住兰庭,“你干什么去?”
兰庭语气坚定,“去上陵县城。”
烟柳气急,这孩子脑子不好是吧?!都说了想活命就不要再提上陵知县的事了,怎么就是不听话!
“不是跟你说了……”
“我不能再劳烦孙大娘一家。”兰庭拔腿便走。
所以他还是要找上陵知县?
“兰庭,我腿脚可没你利索,跑不了这么远的路。”
此时,兰庭停下了脚步,看见他停下了,烟柳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拦下他了吧。
“我和你走散了,是我无能,辜负了殿下的信任和嘱托。”
啥?烟柳忙上前一步拽住兰庭的袖子,“你什么意思?不带我玩了?”
“算我报答你的。”
谁让你现在报答了!此时烟柳深深地意识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猎人一脚踩进了自己挖好的陷阱,眼看着猎物摇摇尾巴跑开了。
“喂!你先等等!”
兰庭回头,“还有什么事?”
“你觉得我离了那里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安身?”
烟柳弯起嘴角,“巧了,天下之大,偏偏就没有我的安身之所,曹翰不会轻易放过我,原来的地方,我也回不去了。”
“也罢,你愿意去找上陵知县,那我就陪你去。”烟柳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待我回去跟孙大娘一家道个别。”
“烟柳。”兰庭叫住烟柳,“我只能放你这一次。”
烟柳还是看着兰庭笑,“我知道。我但凡有个能去的地方就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小兰儿,你说过你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是。”
这点倒不用烟柳特意去说,兰庭坚信烟柳不是好人。
孙大娘一家看上去有些不舍,尤其是孙大娘,担忧的眼神看着烟柳,烟柳对大娘笑笑,“大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出了孙家门,兰庭问烟柳,“你知道上陵县城怎么走?”
“那是自然。”
烟柳领着兰庭朝林子深处走去,烟柳在前面带路,深一脚浅一脚的,“看来咱们今天得在林子里过夜了,本来能在孙大娘家呆一晚的,但你肯定是不愿意的。”
迁就的语气让兰庭心里生出一丝愧疚,他伸手扶了一下烟柳的胳膊,“还是走远一些吧,听孙大娘说山上有野兽。”
“噗哈哈哈哈!”烟柳笑得弯下了腰,这放肆的笑让兰庭心里的那一丝愧疚瞬间消散。
“你这傻小子,那是孙大娘怕你乱跑,编来蒙你的,你还真信。”
眼看着兰庭脸色越来越难看,烟柳止住了笑,“不过你说的是,能不在林子里过夜就不要在里面过夜,夜间山里凉,湿气重,对你的伤不好。”
然而,他们两个倒底还是在林子里过的夜,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也不知道是林子真的很大还是烟柳根本不知道路,两个人走了半天也没走出林子。
“好在卖了马车换了不少银子,我买了几件厚衣服,都在包袱里,晚上正好拿来披上。”
天越来越黑,烟柳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语气轻松地对兰庭说话。
走了大半天,兰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但深山老林又乌漆抹黑的,兰庭又没办法去找吃的,正心烦着,就看见烟柳变戏法似的递给兰庭一个扁扁的包袱,打开一看,是两张饼子。
“临走前孙大娘给的,我估摸着你也该饿了。”
烟柳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给兰庭吃的,兰庭诧异地看着烟柳,尽管天是黑的,他看不清烟柳的表情。
“多谢。”再有点水就好了。
这时烟柳又递给兰庭一个水囊,“还有水,慢些吃,别噎着。”
“傻愣着干什么?吃啊。”烟柳看着兰庭傻愣着不动,便催促他,语气听上去颇为平静,但烟柳在暗自庆幸,幸亏是天黑,兰庭看不到他几乎要压制不住的喜悦。
“这离上陵县城还远不远?”
烟柳从包袱里找出件厚衣服裹在身上,“早着呢,这才到哪。”烟柳嘴角翘起,近还是远,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第15章 第十五章
虽然是饿了,但兰庭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扭头一看,烟柳还在啃着饼子,而且姿态很优雅,能在这种境况下啃饼子啃成这样的,大概也就是烟柳了。
“怎么,心情不好?”
在兰庭看来这就是句废话!他心情当然不好,这种情况他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而且早已习惯。兰庭帮着曹翰做事,受伤是家常便饭,而且风餐露宿他也早已习惯,跟太子府的人断了联系更是常有的事,这次比以往还要好些,还有个烟柳陪着,但他偏偏就是心情不好,甚至烦躁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就这么惦记着他?”
嗯,听上去烟柳的心情似乎也不大好。
“殿下现在一定平安无事。”
兰庭不是在安慰自己,他是坚信,他坚信曹翰一定是平安的。
烟柳没再说话,随手从包袱里掏出一件衣服扔在兰庭身上。
“还嫌我把马车卖了,要不是我把马车卖了买了几件衣服,今儿晚上冻不死你!”语气像是大人在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孩子。
兰庭默默地把衣服裹在身上,他是不怎么待见烟柳,但他从来不会因为不待见别人而让自己受罪,有衣服干嘛不披。
“你倒是识时务。”
“多谢。”
“你觉得我这是在夸你吗?”
当然不是,但烟柳的话得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听,否则早晚会被他给气死。只是,在烟柳看来,兰庭气人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其实烟柳早就看出来了,只要自己不去刺挠他,兰庭也不会去惹怒自己,可烟柳就是上瘾,一天不戳兰庭几下,他那天就过得不舒服,后来友人对他的这种卑劣行径下了定义——犯贱。
兰庭没接话,反而从包袱里又找出一件衣服铺在地上,然后躺了上去,居然连着好几天都能躺着睡觉,真是可喜可贺。
“小兰儿,跟我讲讲你的事吧。”
兰庭累得很,一句话也不想说,假装打起了呼噜。
听见呼噜声,烟柳一哂,“别装了。我心里慌得很,陪我说说话吧。”
其实烟柳心里一点都不慌,心慌的是兰庭,烟柳心知肚明,兰庭无精打采一声不吭,肯定是有心事。
“没什么好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