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几年一直大力吸纳流民，陇舞郡的耕地早就饱和了，正愁着呢，秋丞这个大冤种送上门。但也只是多了四宝郡和岷凤郡两处，耕地相较于人口，整体不是很富裕。
迷茫得仿佛稚童迷路在街口。
闭上眼睛，不去关心，不去看就行。
宁燕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打仗的。
沈棠略一思索，给予肯定。
关键是他们还没人手补种。
上面还有肉眼可见几个大脚印。
这个建议，宁燕心里也没有底。
章贺闻言，长舒一口气。
沈棠拿不出来供应半州的余粮。
与此同时，他对沈棠也有了新的认识。
陶言时常告诫自己不要跟脑子有病的短命鬼计较，只是人的忍耐有限，他一反常态地反击了回去。不仅反击了，他还挑衅了。结果就是阻拦的顾池松手，还抬脚踢了踢另一个拦架的同僚姜胜。姜胜向他投来狐疑不解的余光，顾池做了个“松开手”的口型。
殴打盟友，这操作可太骚了。
而且操作难度非常大。
“郑乔。”
钱邕这络腮胡大汉子也懵逼地看着帐内乱糟糟的一幕，一时竟忘了上前阻拦劝架，眼睁睁看着沈棠动手。打人招式还不是武胆武者那一套，深谙愚民干架的三个招式。
魏寿：“……”
陶言这边的人岂会善罢甘休？
沈棠暴打陶言，何尝不是在问责自己？
好不容易打大胜仗，没有赚到还倒贴？
章贺硬着头皮插入二人中间，各自安抚，他就知道自己眼皮狂跳没什么好事——沈棠太疯了！程度完全可以对标控制蛊虫之前的少冲！那时候的少冲疯起来，说杀谁就杀谁，双手撕人犹如纸裂般丝滑。沈棠虽没有滥杀无辜，但人家发疯喷人不带忌惮。
莫说贼星降世后的世道，再往前数一数，年年有天灾人祸，各地时有饥荒发生，也不见人全部死光了。咬牙撑一撑，撑到再一次春耕，便有生的希望，便能活下来了。
沈幼梨，这厮是真的疯啊！
他要是今日的陶言，还不羞愤自杀？
众人：“……”
章贺这条建议看似没什么毛病，甚至能拿出来激励士兵、鼓舞士气，说不定还能劝说有识之士倒戈。结束纷争，重塑太平，降低饥荒，但章永庆在此处用了一回春秋笔法。即，联盟军打胜仗，战利品是要论功分配的，其他盟友会大方拿出来，分发饥民？
褚曜等人无不动容。
徐诠道：“……主公，实在不行可以问问堂兄？或许堂兄能筹措足够的粮食……”
待气氛稍微和缓一点儿，章贺斟酌着道出联盟军成员的难处：“……沈君，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陶君某些话虽然难听……”
徐解砸锅卖铁也补不上啊。即便真脑子一抽，跑去砸锅卖铁帮忙了，这让他正经主公吴贤怎么看待？吴贤这次的军粮辎重可是徐解故意找借口压着，踩着时间给凑上的。
陶言出身富贵，自小锦衣玉食，灭国之后也有旧臣拥趸，没吃过什么苦，从来高高在上的他，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双目猩红地看着沈棠，眼神的恨意几乎要将人淹没。
所以——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做太过，只能忍耐一时，佯装自己被说服。跟着松开紧攥的拳头，漾开一抹笑容道：“章郡守此言有理。”
钱邕不怀疑沈棠会说到做到——他跟沈棠矛盾归矛盾，但不曾怀疑沈棠的人品和能力，陇舞郡要不是被治理得井井有条、民生快速复苏，钱邕当时还看不上这地盘呢。
沈棠抬手狠狠搓了把脸：“暂时这么着吧，时辰不早了，大家伙儿该干嘛干嘛。”
不是很疼吧？
钱邕见状，裈甲保护的位置一凉。
不仅冤枉，死了还被人嘲笑是找死。
最理想的方案是拿到国玺，操作成功，再祸水东引，让联军误以为国玺丢失，或者被他们之中某一方势力拿了。他们愈是互相猜忌内斗，己方处境便会更加安全……
拿下半州最快也要个把来月啊。
章贺硬着头皮说道：“……但沈君应该知道吾等难处。去岁天时不好，各家收成不及预期，还要勉强挤出来讨伐暴主郑乔……朝黎关内，半州之地庶民，少说了也有大几十万，这么多张嘴，谁养得起？纵使现在派遣人手补种，可最佳的农时已经过去了。”
章永庆一贯避重就轻的糊弄之法。
对，燕州半州的庶民不能饿死，他们治下庶民和跟随他们的士兵就活该饿死是吧？
钱邕都能看出来，沈棠会看不出？
倒也不完全是。
在众人劝说下，沈棠勉强冷静下来。
正常有理智的人会这么搞？
唯一庆幸的是——
褚曜对沈棠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地主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可沈棠一家无私，仍是杯水车薪。
褚杰同样歪头低语：“是啊。”
挠脸，抓头发，踢下三路。
宁燕吐出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名。
顾池是最清楚沈棠此时内心杀意翻涌的人，也在劝：“气大伤身，主公消消气。”
陶言没有做出进一步刺激沈棠的事情。
至于这个过程会死多少人……
且不说这个时代人力就是财富，联盟军盟友不会答应，即便他们答应，沈棠这么做也无异于是引火自焚。因为她安顿好饥民吃饭问题，却无法提供他们足够的工作挤占空闲时间，闲下来的他们就会成为治安隐患。偷盗、奸淫、抢劫、略卖……将达到峰值。
沈棠文武双修的事情，联盟军众人心里都有数，换而言之，沈棠不是寿数短暂就是脑子不行，隔三差五发疯也是人之常情。正常人招惹傻子，还被傻子打死，冤不冤枉？
她又极快补充说道：“他自然不会帮助我们，但若他死了，我们拿到他的国玺，主公或许可以施展国运令操控燕州半州之地的天时。催生粮种快熟……不知可不可行？”
于是——
沈棠稳下心神，对着褚曜说道：“无晦，你现在去写一份信函，着人快马加鞭传给元良。让他清点一下，看看粮仓能匀出多少粮。待今年秋收，农人手中若有余粮也全部收购上来。凑一凑，全部运来这里。图南的建议看着可行，但咱们还是做好两手准备，以备不时之需……旁人怎么说，怎么做，我无法勉强，可我沈幼梨要的是无愧于心。”
她需要时间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沈棠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她仍低估了现实的棘手——他们这一路很顺利便拿下了第一个目标，目标只是象征性防守了半天。己方战后清点，奇迹般没有多少伤亡……
沈棠：“事出反常必有妖。”
妖风，很大。
_(: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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