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搞清这个问题,我先把土司历史简单跟你们说一下吧,我年纪也大了,是应该让更多的人了解和记住那段历史,你们听完之后,就知道当年覃城啷格要布置四十八座疑冢了。”陈老满是沧桑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于是,在一场大雨之后,置身绿树青草掩映下残破不堪的土司皇城,我们从陈老低沉的话音中了解到那段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历史——
硒都自古以来就是少数民族劳动生息之地。春秋时期为巴子国地,战国时被楚国占领并入巫郡。秦统一中国后,“仍以巴氏为蛮夷君长”统其部属。此后,中原封建统治者长期对西南少数民族实行羁糜怀柔政策,“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其含义就是当时的中央政权对硒都的土家族人不管不问,如果归顺朝庭,就加官进爵,如果征调有功,就给予奖赏,如果给朝庭进贡还会获得丰厚的回赐。当时这种宽松的羁糜政策和松散的统治,使西南少数民族特别是土家族相对稳定,土家先民巴人于是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下来。宋祥兴二年(1279年),覃散毛占据本地大水田,宋亡后自称散毛峒主。这种羁糜制度从巴国灭亡一直到宋朝末年才结束,长达一千四百多年。
羁糜时期,本地的土家族人被汉人称作“五溪蛮”或“廪君种”。“五溪”是指酉、辰、巫、武、沅等五溪。
宋朝的羁糜制度,是一种松散的统治制度,各羁糜州与宋王朝实际存在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到宋王朝衰微、统治力削弱时,各羁糜州酋长开始不服从宋王朝的控制。加之宋代在硒都土家族所设置的六个羁糜州所统辖的范围不大,相当一部分地方仍为各强宗大姓所占据,他们同羁糜州的豪强趁宋王朝衰弱而纷纷崛起,各据一方。宋王朝灭亡之后,元王朝为统治这些豪强,于是广设土司,实行招降安抚政策。
土司实行封建世袭制度。级别从高到低分宣慰司、宣抚司、安抚司、招讨司、长官司等,不问贤愚,都可以继承王位,父死子继,无子的兄死弟继。
唐崖土司建于元至六年(1346年),在硒都,与唐崖土司同时期建立的还有金峒安抚司、龙潭安抚司,而当时的唐崖还是长官司。明天启元年(1621年),唐崖宣慰使覃城三次征战立了大功,被当时的朝庭封为平西大将军,唐崖土司进入空前繁荣的时期。
第五章 四十八座疑冢(2)
唐崖土司从覃氏先祖覃启初送当上第一代土司王开始,到覃城共是十八代,历时四百八十余年。覃城时期是唐崖土司最鼎盛的时期,土司皇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总共三街十八巷三十六院,占地约一千五百多亩,约合四平方公里,“比北京的紫禁城还大”这种说法并不是夸大其词,内有帅府、官言堂、书院、存钱库、左右营房、跑马场,花园和万兽园等,城内外还修建有大寺堂、桓候庙、玄武庙等寺院。当时城内总共有四千八百户人家,有四十八口箍井,每一百户人家使用一口箍井,秩序绝不能乱,否则会受到土司王的严惩。
唐崖土司城的选址十分高明。东面是唐崖河和朱雀山,西面倚玄武山,南北两面都有溪沟,天然形成一整片向东倾斜的缓坡;四周有充沛的水源,排污也不成问题。城墙沿山脊和河沟的内岸砌置,可谓深沟高垒,翻过玄武山,便可见相当辽阔的良田平坝,使人相信这片“附郭”农耕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土司城,即使遭到围困,也可长期固守。唐崖河东岸“崖岸高峻”,当年自必首先考虑城防,但观瞻上也令人感到雄秀两兼,心驰神往。许多民族都有“崇东”的原始信仰,唐崖土司城的大方向也是“坐西朝东”。
正因为覃城在世时是一代天骄,死后自然有很多陪葬品,为防止盗墓贼盗取这些昂贵精美的器具,覃城生前修了四十八座墓,死后,又用四十八口一模一样的棺材,同一规模和同一葬式,在同一时间从皇城的四十八条街同时出葬,从而混淆真伪,迷惑盗墓者。
明末期初,中央统治势力削弱,硒都的土司乘机叛离,清康熙三年才归顺朝庭。十三年,吴三桂占据云南,各土司拥吴三桂作乱,这引起清庭的不安,雍正十三年正式对硒都进行“改土归流”,将硒都纳入朝庭统一管理。因硒都山高皇帝远,清王朝为防止各土司死灰复燃,又将各土司的后人迁离硒都到其它地方安置。现在仍在唐崖土司皇城的覃姓人家并不多,原因就在于此。
土司制度期间,当时的土家族人被汉人称为“土丁”或“土民”,新中国成立后,征得土家人的意愿,国务院正式批准“土家族”作为一个单一的民族,成为华夏五十六个民族之一……
当陈老将这段尘封的历史娓娓道出之后,我在感叹土家族走过千难万险的历程,最终获得与其它民族平等地位的同时,心里暗自着急,我们这次来土司皇城并不是探幽访古,而是来找土司王覃城打听血魂碑的来历,听陈老说覃城修了四十八座疑冢,那到底哪一座才是他真正的墓呢?
看来,这趟土司皇城之行并不像我们来之前期待的那样顺利。
“您家晓得真正的覃城墓在哪里吗?”我尽量控制着语气,声音平和地问陈老。
“你这娃娃儿也是,我刚才不是说了没人知道他到底埋在哪里吗?”陈老奇怪地看着我,搞不明白我非要打听清楚真正的覃城墓在哪里。我见他脸色有异,暗道他老人家不是在怀疑我们是盗墓的吧?想到这里,我赶紧说:“您家莫误会,我们来这里是想跪拜他老人家一下。这个妹娃儿也姓覃,经过一些事情,我们猜测她可能是覃城的后人,因此才带她到土司皇城来认祖归宗。”这番话虚虚实实,不是我有意要瞒着血魂碑的事,实在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请求陈老的帮助。
“哦?你是从哪里来的?”陈老饶有兴致地问覃瓶儿。
“……”覃瓶儿语塞,俏目看看我,不知如何回答。
“陈老,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家。”寄爷与我心意相通,赶紧转移陈老的注意力,“这石牌坊这么高这么大,每根柱子看样子也很重,当时在立这个牌坊时,工匠们是用么子方法立起来的呢?当时又没有起重机之类的东西。”
陈老果然不再追问覃瓶儿,嗬嗬笑着说:“我正准备讲到这个问题。据说,当年立这块牌坊时,三百人立了三天三夜硬是没立起来,愁得掌坛师傅饭吃不下,觉睡不香,躲在屋里想办法。这天,徒弟进去报告说外面来了个叫花子,讨碗饭吃。师傅正烦心呢,挥手对徒弟说,你打发一碗就是了,这些小事儿来问我做么子?徒弟出来递给叫花子一大碗饭菜,那叫花子接在手里却不吃,把筷子立在碗中间,用手将饭菜往筷子周围反复堆,堆完叹口气走了。徒弟虽觉得奇怪,也没引起注意。第二天那叫花子又来了,师傅听徒弟报告叫花子的举动,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叫徒弟置办了两桌饭菜并排在一起,恭恭敬敬请叫花子上座享用。叫花子不说话,将打狗棒立在桌子中央,仍用手把满桌饭菜往打狗棒周围堆,当打狗棒完全被饭菜淹没后,叫花子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回够用了’,说完一口饭菜没吃,出门走了。师傅看了半晌,把桌子一拍,大喝一声:‘我晓得了,快把那老人家追回来!’,等徒弟们慌里慌张跑到门外一看,哪还有叫花子的影子?师傅只好跪下对着天空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吩咐徒弟和工匠运来大量泥土,仿照叫花子堆饭菜的方式固定好石柱,再安好其它牌匾之类的东西,这座牌坊就利用这种堆土法立起来了。”
“那叫花子是谁呢?”满鸟鸟好奇地问道。
陈老微微一笑说:“这谁知道呢?有人说是鲁班祖师爷。”
“您家所说的那座保存完好的覃城墓在哪里?”我悄悄瞪了满鸟鸟一眼,着急地问道,心里暗骂满鸟鸟不知轻重缓急,尽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就在上面不远。走,我带你们去看看!”陈老指着半坡说。
等我们出门后,陈老锁好门,带我们一行顺着石板路向半坡走去。陈老边走边指着地上的石板说:“这里就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