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打通以上的环节;当然也不能少了,从差价中抽取一部分回扣,补贴给开药的临床医生,和上述有关人员——这是处方药。非处方药则还有别的流程。
张坑不确定自己喜欢这种工作。但是放眼看去,除了这里,也真的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待了。张坑希望被分到学术推广那一块,他比较能接受,只是介绍药品请吃饭,虽然收入不如药品代表高,好歹没有那些灰色地带。何况,那里的收入在刚毕业的人群中,已经算高了。
然而,公司看他性格开朗,人缘好,分给他一个人人垂涎的肥差,据说,上一个负责省医的药品代表,是全公司药代中,收入最高的,以至于他才三十多岁,就想辞职不干,回家养老了。
这个人,就是燕乔。张坑被派分去跟他,现在依然算实习,公司准备让张坑将来接替燕乔的工作。真是羡煞旁人。
燕乔看到张坑,问他是哪的,张坑答“中医学院”,燕乔笑道:“我也是,我是你学长。”
“燕先生也是我们学校的?”张坑看到校友,自然是高兴的。
“何止我,”燕乔道,“本地活跃的药代,很大一部分都是中医学院毕业的。中医形势不好,不容易找工作,没办法,当药代赚点钱。或者有些本来就不想当医生了的,只想着赚钱,所以干了这一行。”
燕乔让张坑叫他“燕哥”,说听着亲切,“干药代的,最重要的就是亲切!”他说,“每家药品公司都有药,很多药功效相近,每种药都有回扣。人家凭什么开你家的药?看的就是你这张脸面!我看你的亲切度还行,跟着我,好好干,做这行压力不大,又能赚……做好了,可以当地区总代理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听上去很美,但张坑不知为什么有点抗拒,不识时务地问:“那燕哥你为什么这么年轻就不做了呢?”
燕乔深深吸了口烟,笑道:“什么东西,都是有利有弊嘛。利你刚才听到了,弊嘛,以后你渐渐就会知道。说句实话,这职业存在一天,就标志着我们国家的医疗体制,依然不健全。我们赚的也不能说是黑心钱,但的的确确也都是从病人的口袋里掏来的,他们不知道,他们花的药钱,只有一半是真正用来买药的,一半,都进了不相干的人的口袋……反正我无所谓,我不贪那么多,赚得够了,趁早抽身,回老家开个酒吧,开个咖啡厅,好得很。”
燕乔的介绍,一方面,到处看出油水多多,足以令人精神振奋;但另一方面,不知为什么,又让人心生沮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导师发短信来说要论文,吓得我连夜找资料,所以没有更。
回去与不回(上)
华洛林回家过暑假前,到老教职工宿舍楼送了点东西。
“坑哥不在?顾白刃你帮他把这些东西收好,都是以前放在我那儿的,毕业了,寝室彻底清干净了……还有,毕业照,我帮他拿了在这儿,其他照片都在班级的群空间里,或者找班长拷。”
顾白刃一样一样地接过,华洛林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还有,你看,这是什么?”
顾白刃见她把东西单放,还特地问,就看了一眼:“我们学校的饭卡?”
“是啊,”华洛林道,“当年坑哥在献血车上把你给丢了,没头苍蝇一样地找你,谁知道你那时候根本不在本部呢……我和威尔都办了卡,早就拿去退了换押金了,坑哥的卡一直在我这儿,他回来了你问问他,要就留着不要就退了。”
顾白刃接过饭卡,上面印着医大的照片——还是校庆翻新前的模样——翻过来,签名栏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张坑。”
“行了,我走了。顾白刃你暑假回去吗?”华洛林问。
“哦,我帮导师做点事,不回去了。”顾白刃答道。
华洛林看着顾白刃,笑道:“什么导师啊,还没入学就揪着你干活了,连累得你暑假不能回家。”
“没事,”顾白刃忽然红了脸,“只是帮着打打字,扫描资料,很容易的。”
华洛林知道他并不是非要留下来帮导师做事,不过是为了张坑。所以才那么说,没想到他脸皮这么薄,于是不再逗他,道:“跟坑哥说声我回家了啊。”
“什么时候的车,让他送你啊。”顾白刃道。
“他上着班呢,不烦他了。”华洛林说完就要走。顾白刃送她到门口,突然说:“你知道了吧……辛辉考了我们学校。”
“知道啊,”华洛林满脸不在乎,“考就考呗,关我什么事?”
顾白刃给她堵得没话说了,只好说:“我送送你?”华洛林当然说“不用了”。
“那不送。”顾白刃说着,关上了门。
回身走两步,又站住,把华洛林给的饭卡拿出来看,思绪乱飞,自己也捉摸不到,心里一会儿甜一会儿酸,最后把卡□了钱包里,以后就一直留在了那里。
顾白刃的生日是七月,暑假间。所以只有见习和实习没有回去的那两年,顾白刃和张坑一起过了生日。顾白刃不喜欢吵闹,每次都是和张坑一起吃碗面就算了,连林寒也不叫。这一年的生日,张坑在外上班,顾白刃一个人在家下面,也不知张坑回不回来,想了想还是下了两人份的。
果然面条还没熟,张坑就开门进来了,急急忙忙的样子,手里提个塑料袋。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把他们送进包厢才走的,还叫了两个菜打包,你看看喜不喜欢吃……”张坑把塑料袋放在桌上打开,是两个饭盒,盛着饭店的菜肴。
“不晚,赶了个正好,”顾白刃在厨房说,把面盛起来,端到外面去,“其实你不回来也行的。”
“那可不行,”张坑接过面碗,“陪你吃面,可是大事。”
顾白刃低头用筷子挑着面条:“这没什么的,我没有人陪也行,只要……”
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伸出手去碰对面张坑的脸,张坑探出脖子方便他摸:“只要什么?”
顾白刃不答,指尖在张坑脸上轻轻拂过,张坑不解,直到顾白刃的手指,把他眉间的褶皱抚平,他才意识到:原来我刚才一直皱着眉头?
“没事,吃面吧。”顾白刃收回手,低头吃面。
张坑觉得,顾白刃可能是不喜欢他的这份工作,因为自己经常带着酒气回家,顾白刃也许讨厌那种味道。但是真的开口问了,顾白刃又说:“我没有讨厌,我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人包围下长大,不会讨厌酒气的。你别想太多,自己高兴就好。”
“自己高兴”,张坑也说不上自己是不是高兴。这份工作其实不难,平时也算悠闲,有事时才忙一下。一开始张坑还准时每天八点去坐班,后来才发现,八点到的是傻子,到了也没事,用电脑玩游戏。燕乔说:“起那么早干嘛?好好睡,睡饱了跟我吃好的喝好的去!”
及至到了医院,燕乔将他介绍给相熟的医生,也就是吹牛聊天打哈哈。张坑到了医院里,闻到满鼻子的消毒水味,别提多舒坦了,浑身的细胞都平静了。可是不穿白大褂地坐在办公室里,身份尴尬,医生虽然能和他们勾肩搭背,说到底也都是利益关系,其实从没把他们当做自己人,也许打心眼里,还瞧不起他们这帮人。
张坑跟着燕乔去药厂提过一回货,钻进仓库里的张坑突然就不想出去了。在箱子垒成的山林中,找到一片宁静之地。药品的说明书,词句字字冷血,却让张坑亲切备至。
有时还会下意识地摸上左胸,想从不存在的白大褂口袋里掏笔;看到和药名相近的人名,就会记得清楚些;听到有人说不舒服,肚子里自行地就开始推测诊断……张坑相信这些都是职业病,就像这些天他闲着没事,在家看前阵子很是火过,但始终没看的《士兵突击》,许三多离开特种兵大队来到大城市,走路是军人的,吃饭是军人的,看城市的眼神是迷茫的,最后还是得回到军营里去——在城市里,根本找不到他该去的地方。
张坑觉得自己就是许三多,这五年的医科生活还真跟在军营里被训练了差不多,但是许三多回去了,这让张坑很郁闷,觉得这太他妈的理想化了,回去又咋地?回去能当一辈子特种兵?就算自己回去了,能当一辈子医生?……好吧,医生这职业,好像还真能当一辈子。
反正张坑不觉得不高兴,把这工作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总结一番,真是没理由让人不高兴。但也说不上太高兴,燕乔赚那么多,不也没见他多高兴?
打电话给家里:“我现在还是试用期,没多少钱,等燕哥走了,把工作都交代给我,工资就能上去了,到时候再把钱往家里汇。”
坑妈居然说:“坑啊,你要是不想工作就别做,家里真的不缺钱。”
张坑就烦了:“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不想工作的?!”
就这么到了九月,新生又来了,华洛林走过穿迷彩服的嫩苗子身边目不斜视:“老子也是新生!”
她和辛辉有来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一直没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