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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以为,他是想在自己死之前培养一些孩子继续做他没完成的事情,那你简直太善良了,象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别人?象他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值得相信?”鬼向阳冷笑:“少林藏经阁本就是他在看守,在那些年里,他读的书中有一种非常恶毒的毒药,这种毒药要用十八个亲身儿子的鲜血配上十八种药草,再以父亲自己的命根做药引。”
“这种毒药,只要中了,无人可解!”鬼向阳抬头:“那些被他劫掠来的女子,和我没顶过去的兄弟们,都死在了他手下!”
鬼向阳没说下,白愁飞也无法开口,何等丧尽天良的人,才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十七年后,他终于得到十八份成药,再加上他自己药引,毒药终于大成。他自缚上少林,提出要被十八家掌门公审,少林掌门不许,可他上山以前已经做出安排,十八家掌门齐聚少林。”鬼向阳冷笑:“那位少林掌门虽然知道他疯了,却也不敢相信,他竟能做出这等事情!”
“他在公审之时下毒,十八位掌门,武功最差的顶过了三十分,武功最好的少林掌门也不过撑过了一个小时。”鬼向阳冷笑:“可惜,他在场中自尽之前,竟然放出狂言,说少林将在这些掌门死后,全部将他们门派并入少林。”
“他是真的疯了,此后少林几乎一蹶不振。三十年来少林被别的门派齐齐打压。他做的事情不仅毫无意义,更是将少林近乎毁灭。”鬼向阳一口气说完,然后才长出口气。
白愁飞看着他没有开口。他不知道鬼向阳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鬼向阳叹气:“他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里有一个活下来的。我虽然没他那么天才,更没他的本事去在藏经阁里朗读经典。可我也毕竟是他儿子,流着他的血。”
白愁飞全身发冷,这是黑夜,可他听到的却绝对不是鬼故事,这故事比鬼故事更吓人。
“你,想干什么?”白愁飞一字一句的问着他。
鬼向阳没有回答,他好象没有听到一样的自言自语:“这三十年来,我也在研究毒药,可惜,十八罗汉恐怕再无人能做出来了。我也做不到。我只能另找出路,所幸,我没配出十八罗汉,却配出了十八香。”
“十八香?”白愁飞皱眉。
“就是十八种药,再加上一味药引。”鬼向阳笑笑:“这十八香虽然没有十八罗汉那样强大,却比十八罗汉广得多。”
“既然他想要少林成为江湖上唯一门派,那我便让少林毁去如何?”鬼向阳冷笑。
笑声的夜里好象是鬼哭一般。
“你觉得如何?”鬼向阳到这时候才看向了白愁飞。
白愁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他只是摇头:“你做不到。”
鬼向阳皱眉:“为什么?”
“因为这是江湖,你可以去寻死,可你想要死在某个你想死的地方,武功才是根本。”白愁飞认真看着他:“普济当年能做到那样,不是因为他的毒,而是因为他的武功,十七年时间,哪怕他不研究毒药,那十八位掌门也最少能杀得了一半。”
“凭你的武功,你根本走不到少林。”白愁飞看着他,手慢慢握上刀柄:“而且,我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地方!”
鬼向阳沉默。他看着白愁飞拔刀,他没有开口。
白愁飞拔刀……
第二百二十七章 谁家姑娘做新娘
鬼向阳却忽然开口:“多美的阳光……”
没人知道,光会从何处来。
白愁飞已经拔出了刀,刀锋带起了风。
风从何处来,无人知道。
白愁飞只知道风停在了鬼向阳的人头旁。
光从何处来?
白愁飞不知道,这依然是黑夜,他的眼中依旧满是黑暗,可鬼向阳的话,却让他沉默。
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艰难,别人也不知道他的艰难。每个人都是冷血的人,可在冷血之后。每个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
大家都是可怜人,可大家都只会可怜别人。
白愁飞已不想杀他,可这件事到了这地步,若不杀他,那江湖再大,恐怕也没他藏身之地。
十八罗汉十八香。
这样的毒药只要一出现在江湖上,腥风血雨必不可少。
白愁飞看着他,许久许久。他知道绝对不可能让这个人脑袋里的想法消失。可若杀了他,那要面对的,不是整个世界,而是他自己。
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需要的是挣扎,面对自己,需要的更家艰难。
白愁飞怎么选择?
我不知道,没人知道。可他不能不选择!
没人能替他做出决定,没人替他做出选择。没人能替他承担什么。
活的简单是一种幸福,只是你若已经在一条路上,那你就再也无法简单。
刀锋还在鬼向阳的人头旁。
鬼向阳在那句话后,也不再开口,酒馆里的灯光不住飘摇。
他们似乎已经睡着。可睡着的人却绝对不会有他们这样的姿势。
黑暗总会离去。
光来了。
不知道从何处来,在瞬间之内,就已经从无尽的远方到达众人的身旁。
白愁飞看着鬼向阳,鬼向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他在笑,他的眼中满上笑意。
光一点点洒落,洒落在他脸上,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某种满足。
白愁飞怔住。
鬼向阳还在笑。就象他一身都没见过阳光一样,朝着洒落的阳光微笑。
白愁飞看着他,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他想落泪。
可他无法落泪,因为鬼向阳已经看向了他。
他懂,他真的懂!
所以他挥刀!
斩下人头。
有些人,从来不能在阳光下生活,阳光带给别人的,是热情和活力,带给他们的却是燃烧,生命的燃烧。
鬼向阳的一生,无人可知,无人可懂。
可是无论如何,白愁飞都不能让他这样死去,若这是份罪孽,那他来背负!
将第三颗人头挂在腰间,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洒落在他腰间的人头上,他忽然笑了。
这个世界有许多东西,都是无可避免的。
将灯笼打翻,看鬼向阳的身体在火中一点点燃烧干净。走在阳光下,白愁飞什么都不想去想。
他只是坐着一些以前做过很多很多次的事情,挥刀。
对着小镇里已经死去的八百多具尸体挥刀。
他甚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到个麻袋。
将燕南归的蔷薇剑装进麻袋,将所有看起来不看的东西装进麻袋。
然后将一具具尸体用刀劈开。
他腰间挂着三颗人头,背上背着一只麻袋。手里的刀不停挥舞,将一具具尸体斩下脑袋。
他不认识这些人,更不是一个愿意虐尸的变态,只是他绝对不能将这些尸体留下。鬼向阳能用三十年时间,配出十八香,那别人也能做到。只是那是别人的事情,与白愁飞无关,白愁飞只能让这些尸体和小镇,都被火烧光。
太阳已在当空,白愁飞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染成血红。
小镇已经被点燃。
发臭的味道,让站在旁边的白愁飞都有些想逃,只是直到最后的火焰熄灭,火焰整整燃烧了一天。白愁飞也一直站在那里站了一天。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红色。在火焰中竟似乎是一只魔鬼。
不是没有人来,是无论什么人,在远远的看见白愁飞的样子的时候,都走远了。
白愁飞没有走远,等火灭了后,他再次走进了小镇。在没被火烧干净的东西上,再次点上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