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琳可没有暗中视物的本事,只能模糊地看到不远处站着个人影,但是相貌衣着却是看不清的。不过她既然把当下的情况当做了游戏或恶作剧,也就不那么心惊了。刚开始她也害怕,害怕是被绑架了什么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第一,她没钱,第二,绑匪哪有这么客气的,不绑手脚,还只有一个人看守着。并且屋子里还袅绕着朦胧的药香以及一股好闻的熏香味道,淡淡的让人心情平静,金琳心想,绑匪应该没这么有品位吧?
“少爷,你的头……疼得厉害吗?”舒同小心地试探着,看床上的少年会有什么反应。少年听了他的问话,愣了一下神后伸手摸向自己的头,摸到缠着纱布的伤口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牙忍住了痛呼。
金琳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玩游戏不可能这么认真吧,头上缠着的纱布还有触摸时传来的剧痛都是不可能造假的呀。难道不是游戏,是真的被绑架了?“你是什么人?”金琳平复了一下自己剧烈的心跳,竭力地用平稳的口气问道。
舒同将少年的反应看了个清楚,少年剧烈的心跳让舒同知道他此刻的惊恐,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轻慢地对待这只兔子,因为这兔子头上的伤要是好了,立即会摇身一变成为一只择人而食的大老虎。“回少爷,小人舒同。”
金琳觉得黑暗中这人不像绑匪,哪有绑匪这么客气恭敬的啊。“书童?读过几年书,尘世中一迷途小书童?”金琳又再次地放松了身体,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舒同在黑暗中愣了一下神,眉头跳了跳,低头答道:“回少爷,小人姓舒,单名一个同字。小人是护卫,不是书童。”这话说下来,舒同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书童、舒同,当初起化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过这种谐音呢。
金琳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人角色扮演还挺专业的,一口一个少爷、小人的,莫非是请的职业演员?但是头上的伤又该怎么解释?金琳有些糊涂了,脑子里转得飞快的同时,顺嘴问道:“那我又是谁?”问出后她就后悔了,这种问题太过愚蠢,我是谁,我不就是金琳么,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要是将来看到这个游戏的录像,估计会羞愧死。
舒同看着少年的动作,心里却没由来地生出了一丝同情,看来少爷是真的失心疯了,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太医都说了伤势并不严重,怎么地就会失心疯呢?难道是装疯的?舒同静静地分析着这种可能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是两年前来到这里成为将军府的护卫的,听仆人们说这位大少爷以前也是天真烂漫的,虽然纨绔了一些骄奢了一些,但是心地纯良,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两年前,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伤,这位大少爷衣不解带的陪在床前照顾了将军一个月,人人都夸他孝顺,但是自从将军伤愈后,这位大少爷就转了性子了,看谁都不顺眼,觉得这世上的人统统都亏欠他,脾气变得暴戾起来,常常动不动就将仆人朝死里打,在外面也时常惹是生非,因着将军公子的身份恃强凌弱,再也没有了最初的纯良。
舒同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床上的少年,无声地叹了口气,回道:“回少爷,你是将军府的公子聂无恨。”
第二章 千金?
金琳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笑,听着舒同为她设计的荒谬不已的身份,心里涌起一阵的无力感。古装角色扮演,她不专业啊。女扮男装,她更不专业啊。这不是为难她吗,尽选些她不在行的身份来模仿,这还怎么玩得下去啊。她伸出手摆了摆,想说“我不玩了”,但是一个“我”字之后,其他的话却被她卡在了喉咙里。
窗外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屋子里能见度越来越高,近在咫尺的手晃了晃,白净娇嫩,有些像罗丹的着名雕塑,可是金琳却被这只漂亮的手给吓坏了,尽管其实是她自己在晃动着这只手。她明明记得,在睡前洗澡的时候她还哀叹过自己为了一时痛快去学游泳,结果被晒得跟黑手党似的,原本就瘦骨嶙峋的手,现在还加上黑,看起来跟鬼爪子似的。
金琳收回手放到面前,又从被子里抽出另一只手,两只手手指交叉后拿到自己眼前,白净如玉,指甲椭圆,修剪得细致,打磨得光滑,跟她做了许多年家务的粗糙手指完全不同。金琳的心里翻江倒海地沸腾起来,后脑的疼痛这时也发作起来,一阵阵地如锯齿在来回划拉,割得她骨肉分离血肉模糊。
半晌之后,金琳总算将那阵刻骨的疼痛忍了过去,嘴唇哆嗦着问道:“我叫聂无恨?我是将军家的公子?”
舒同点头道:“是的,少爷。”他知道少爷很抗拒这个身份,他也知道他抗拒这个身份的原因,但是他却不能因为这位大少爷抗拒这个身份就信口开河颠倒是非,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是他的做人原则。
金琳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她怀疑自己是还没睡醒,还在发梦,于是决定倒头再睡一遍,尽管头部时不时传来的疼痛已经清楚地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是醒着的。但是,如果不是在发梦,又该如何解释眼前的这种情况呢?穿越吗?穿越小说她也看过,可是她根本不信那些,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死,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也给穿越了?还直接变性成了男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管是穿越还是发梦,她都决定把这当做一场梦。梦醒了,也许就回去了,金琳躺下后,将被子拉到胸前,闭上眼这样想着。
尽管她在现实生活里过得并不怎么惬意,尽管她非常向往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是她还是喜欢她原本的世界,那里有和蔼可亲的父母,心地单纯的恋人,还有喜欢胡乱玩闹的死党,这些都是她的财富,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财富,所以尽管她工作辛苦,常常入不敷出,可她还是快乐的生活着,每天用笑容迎接清晨。
舒同望着闭上眼后眼皮却在不停跳动着的少年,越发地同情起他来,小小年纪便要承受原本不属于他的命运,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但是……不过同情归同情,他有自己的任务,为期五年的任务,现在才过去两年而已。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任务完结之前,他不会节外生枝,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舒同忍住一个哈欠,打算靠在桌子边上眯一会儿,他可是一宿没睡啊,因为这位大少爷受伤昏迷,他作为身有特殊任务的护卫,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以防有些秘密被除他以外的人发现。不过,看样子这位大少爷是还要睡觉,毕竟现在时辰还早。
金琳闭着眼,努力地想让自己入睡,可是睡觉这东西可不是想睡就能睡着的,尤其是在心里有事或是生理有需要的时候,而金琳则是这两种情况都有。憋了一阵以后,金琳实在是憋不住了,掀开被子坐起来,红着脸问道:“洗手……厕……那个……在哪里?”她发觉无论是说洗手间还是说厕所,也许都无法让眼前的人明白她的需求。
舒同看着眼前涨红着脸的少爷,愣了一下之后立即明白了他的需求,站起身来低头问道:“少爷是要在这里还是去外间?”这种事情他以前干得不少,这位少爷好像知道他的任务,变着方儿地想要折辱他。如果是在往日,这位大少爷定会叫他去把马桶拎进来,完了之后让他拎出去。
金琳红着脸道:“去外间!”她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
舒同愣了一下,然后上前扶起少爷,将他领到外间。外间一共三间耳房,大的两间是住房,舒同一间,另外一间则是两个丫鬟的房间,因为舒同方才的吩咐,丫鬟们都忙活去了,房间里没人。还有一间小的耳房便是茅厕了。
金琳进了茅厕,转身插上门栓,一转头看到屋子里的摆设,顿时傻眼了。茅厕里没其他设施,只赤裸裸地摆着两个桶。金琳木然了半晌,然后认命地开始摸索着身上的裤子。摸啊摸啊……但是啥也没摸到。那个叫舒同的人不是叫我少爷吗?难道这个少爷是个天阉?金琳又摸了摸胸口,这下明白了,敢情这个少爷,是个女的啊。
金琳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出了茅厕,又在舒同的搀扶下回到房间里。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房间里开始亮堂起来,尽管金琳归心似箭,很想倒床一觉睡回家去,但是又忍不住借着天光打量这间屋子和屋子里站着的人。
舒同看上去很年轻,约莫二十岁上下,皮肤白皙,相貌俊秀,一根白色的发带将他的长发束在头顶,发带中间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单凭这发带,金琳就觉得他不太像是一个下人。不过,他的衣服却十分的普通,深蓝色的棉布长衫,白色的领口镶边,白色的宽腰带,长衫下是黑色的长裤和黑色靴子。
屋子很宽敞,床前十步以外的靠墙处有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木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盆兰草,看上去像是书房里的书桌。长条桌的两头各有一张凳子,方才舒同便是坐在其中的一张凳子上。木桌的对面是一个大型的柜子,雕花镏金,看起来富丽堂皇。床的正对面是一个木质的雕花屏风,屏风中间的布面上绘着百鸟朝凤图。金琳觉得这房间的华贵程度,快赶上她参观过的故宫博物馆了,看来这将军家,很有些家底啊。
仔细地看过这个屋子以后,金琳躺了下去,将被子拉起来盖到胸口上,闭上眼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再见!”她觉得,自己睡一觉以后,醒来肯定是在自己的家里了,所以跟眼前这位古装帅哥说声再见,其实可能是再也不见了。
舒同诧异地看了床上的少年一眼,茫然地应了声是,然后悄然地退到屏风外等候。直到听到屋子里的呼吸声变得平静且浅淡后,他才再次进屋,伸手在已经睡着了的少年身上点了两下,然后离开屋子,穿过花园回廊,来到将军聂东来的卧房。
“你说他已经醒了?”将军整理着身上的外衣,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舒同。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若不是他挟恩相求,恐怕还请不动他这尊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