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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哥哥有弟弟,不过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爹爹一向疼爱我,至于母亲嘛。。。。。。也好。”纪宛平已死,又是被自己活活气死的,天骄内心愧疚,自然不能说不好的话。
康君察觉出天骄神色中的凄婉,“你很想念她们是不是?”
天骄点头默认。
康君又追问,“看你样子像是年幼就读过书的,想必家道也该殷实,并不是一般的贫苦人家。怎么又会与家人失散流落到辽国来?”
这话正戳中了天骄的心窝,令她内心狠狠一揪。她不能说出真相,于是垂头寻思片刻回答说:“不敢欺瞒康君殿下,小人家里世代经商,与辽商早有往来。也是小人倒霉,小人到秦辽边境做生意,不成想遇到了马贼。同行的伙伴都被杀了,只有小人被掠至辽国境内。先是被关押了一阵子,后来又被逼迫成为奴隶。小人拼死抵抗,正在生死攸关之时幸得大王路过搭救,这才有了活命的机会。”
“原来如此。。。。。。”康君早先似乎听人背地里说起过马乔当过奴隶,但当时并不曾在意且一笑了之。如今听天骄主动提及,这才猛然想起。尽管天骄一席话不是没有错漏之处,但康君似乎并不关心,反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奴隶二字之上。
他拉过天骄的手轻轻摩挲着,眉目间很是不忍,“年纪轻轻就遭受这些苦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除了梅素歆之外,天骄自打到了辽国,还没人为了她曾经的遭遇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康君是真情流露有感而发,那种哀伤心疼真实自然,看起来决不可能假装。
天骄忽然有些糊涂了,难道方才康君要收自己为义女并不是耍手段玩心计,而是他心甘情愿的?自己能有什么地方令他如此看重和喜欢呢?
直至定更,康君还拉着天骄唠家常。说是唠家常,其实反反复复都是问天骄小时候的事情,天骄能说得便直说,不能说得想办法编谎话蒙混。
二更天康君依依不舍地离开。天骄回想着康君的异常举止,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次日,康君不到五更天便来了,竟不顾天骄和青芒的劝阻,亲手帮天骄梳头穿衣。一桌子早饭喷香扑鼻,康君不好意思地笑着,“好些年没下过厨房,手艺都生疏了,快尝尝,要是不好吃爹爹再去做就是。”
“这都是您亲手做的?”当着侍从的面,天骄虽然吃惊,却不能表现出任何惶恐。她就势钻进康君怀里,感受着康君怀抱的温暖,撒娇般地说:“爹爹做的肯定好吃!”
曾几何时,她就是这样像个皮猴子般扒着薛崇憬的脖子,耍赖叫薛崇璟亲自为她下厨做点心。
那样的时光多么美好,却不知何时才会重现?落在纪明宣手里,薛崇璟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也不知薛崇璟能不能等到她顺利离开辽国回去为纪家伸冤?回去伸冤,道路长且艰难。或许再也回不去了。即便纪家真的有沉冤得雪的一日,物是人非,那样的情景还真能再重现吗?
天骄心中越酸楚,身体就越发贪恋康君的慈祥温厚。
康君未料天骄会主动靠进他怀中,有那样一瞬,他竟然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差点落下泪来。康君动了动心眼儿,温柔的哄天骄,“好孩子,再多叫几声爹爹,爹爹喜欢你这样叫。”
天骄仰起头,顶着萧宓的一张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爹爹!”
“哎!乖!”康君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天骄的脸,却忽然被天骄伸手拦住了。
“父君,再不吃饭菜可要凉了。”天骄边说边给青芒使个眼色,“你们都下去吧,本王不传,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是!”青芒领命,指挥着一干侍从都退出大殿。
康君听到天骄那略带清冷的声音后,就明白自己失态了。他正不知该怎么解释,天骄已经笑着帮他解围,“康君殿下一定是太思念大王才会将小人认错。也难怪,听说大王很久都没能进宫去看望康君殿下您。”
“是呀。”康君没有否认,此时此刻,有些话还不到挑明的时候,他不便多言。
眼前的天骄并不是萧宓,自打他看到玉佩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把天骄再当作萧宓的替身。不管马乔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想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终于得到上天垂帘,等到了这一天呐!
一百五十六 心事
萧宓秘密抵达南院驻军营地的次日便得到了康君抵达行宫的消息。康君之行,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她即刻传召夏殷煦来商议。
眼下的时局最微妙不过,夏殷煦斟酌片刻才说道:“其实大王离开幽州,早晚也瞒不过康君殿下。康君殿下毕竟是大王的亲生父亲,与他交个实底,将来行事也能更方便些。即便康君殿下在行宫发现了什么端倪,想来他身为父亲,也不会故意破坏大王的计划。”
“这点本王清楚。一直以来,父君都将母皇对本王的态度看在眼里,还曾经劝本王早想应对之策,自然不会成为咱们的绊脚石。其实,本王并不担心马乔露馅儿,左右还有青芒照应呢!只是,父君在这个时候去行宫太不合时宜了。毕竟他上了年岁,非到万不得已,本王实在不愿他和南院的事情有一丝一毫的牵扯。”萧宓双眉紧锁,难掩心中沉重的忧虑。
夏殷煦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恐怕康君再难独善其身了。”
萧宓听了这话没有作答,暗自沉吟。
若不是来自辽皇的巨大压迫,她岂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今牢笼得脱,终于可以一展多年的宏图抱负,颇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她离开之前就已经明白,这一逃如同反叛,即便有朝一日再回幽州也只可能是两种结果。要么率兵长驱直入扬眉吐气的回去,要么被人以反叛之名抓捕押送回去。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允许第二种可能性的发生。母女之间的反目并非她一人之过,纵她有错,当年萧琛与她不共戴天,难道她就不能自保吗?此时与幽州那方,虽还没有正式撕破脸面,可也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但总有些事情总有些人她始终放心不下,就好比她的亲生父亲康君。不知道在这场山雨欲来的风波里,康君会不会遭受意想不到的伤害呢?
为了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宝座,萧宓一直在锻炼心志,并不断告诫自己要懂得舍弃懂得冷酷。然而,她是个孝女,从小到大,与之相依为命的亲生父亲,倘若因为她的私心遭受厄运,她又情何以堪?
萧宓曾经想过,一旦起兵,康君便是辽皇能够牵制与要挟她的最大筹码。
如果康君一直留在皇宫里,即便将来她有所动作,辽皇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形下也不能轻易将康君治罪,毕竟二十年的夫妻情份摆在眼前,再则越是出乱子越要顾及皇家颜面不能妄动。可现在,康君思女心切冒然去了行宫,偏偏这时萧宓也已经离开幽州。因此,无论康君是否参与萧宓的计划,将来都一定会被辽皇猜疑,极有可能被扣上反叛同谋的罪名。
原本萧宓也打算过,如果时局有变万不得已,等自己到达南院驻军营地后,就派人悄悄潜回幽州,趁康君出宫去佛寺祈福上香之机,暗中将康君接走。
如今看来,这个行动必须要提前了。
夏殷煦适时进言,“凡事有利有弊,康君殿下如今身在行宫,守备松懈,咱们更容易得手。之前大王总还想着为康君殿下留条后路,眼下天意如此,大王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恐怕这也是老天在帮大王下最后的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