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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从皇宫,一路摇摇晃晃驶到了城北郊的凤凰山。
凤凰山是九方历代皇帝举行祭祀典礼的地点,大理石阶从山脚一直堆砌至山顶,不多不少整整五百阶。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巨大的乳白长龙,横亘盘睡在山林间,显示出皇家特有的威严肃穆。
按照九方国祖宗留下的规矩,立后祭祖仪式需要皇上携手准皇后,两人自第一阶石阶开始,同步同阶,相互搀扶着走完全部的台阶,寓意携手一生。待成功登到山顶后,皇帝需手捧文书,立于山巅面朝山下,大声宣读立后文令;准皇后则要虔诚地跪身于山顶汉白玉碑下,等待九方国列祖列宗的“审判”。
华贵马车缓缓停于凤凰山脚,早已等待在山脚的百姓们见了,你推我挤谁也不肯退让,踮起脚尖屏住呼吸,只为瞻仰皇上与皇后的尊容。
侍卫搬来木阶,毕恭毕敬地撩开马车帘幕,随后,一身耀眼明黄的陆纪辰弯身而出。
十月金秋,灿金暖阳斜斜落在“他”的脸上——单眼皮,古铜色肌肤,削尖的下巴,炯炯有神的双眼……任阳光洒在哪一处,都是无可挑剔的写照。
围观百姓们看傻了眼,待反应过来后才不由感叹:只闻新皇年仅二十,还以为只是个不懂世事的毛头孩子,不料竟是如此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皇者风范,得此少年英才为尊,真是我国之幸!
嘴角含笑,眉眼却似带了尖锥的冰,陆纪辰目光只是随意一扫,四周百姓哄哄地吵闹声立即被“他”铺面袭来的威严肃穆镇下。
满意地收回眼,陆纪辰在一片寂静中回身,微笑着伸出左手递向马车。随后,一支雪白纤细的手伸出,坚定地握住“他”的。
马车身微微晃动,从车内走出一位红衣盛装女子,只是一探头,已令无数百姓呼吸一滞——浓密的黑发挽成髻盘在头顶,用一只坠明珠的金钗别着,看似简单,却又不失贵气;尖尖的下颚,高挺的鼻梁,侧脸轮廓精致得令人心惊!细长的脖颈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金凤锁紧紧贴合着颈部肌肤,奢华金饰愈发衬托出她脖颈的纤长与白皙……
挽云姿势优雅地走出马车,攀着陆纪辰的手,她与“他”并肩而立,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精致的五官渲染了些许淡妆,又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淡金秋阳笼下,为九方国最尊贵的两人镀上一层灿灿金光。携手并肩,他们仿佛就是从暖阳中走出的一对金童玉女,那般相配,那般唯美……
“啊!”
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呼,短促而刺耳,深厚内力将其远远传开。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激烈,风厉赶紧捂住嘴蹲下身子,努力将自己掩埋在茫茫人海里。
天呐!他是看这里人多,想着好奇心旺盛的青莲夫人会不会也来瞧热闹,这才拼死拼活地挤了来……谁知道看热闹的人群中没有找到她,她居然就是被看的那个热闹!
只觉得天雷滚滚,一道闪电劈下,风厉蹲在人海里,皱着眉耷着眼,大脑缺氧眼冒金星。
青莲夫人!居然!是九方国的新皇后!
谁能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辰到!上阶——”
负责监礼的礼部尚书领头先跪了下去,四周的百姓见状,也跟着哗啦啦跪下一片。
“走吧,朕的皇后。”陆纪辰牵着挽云,短短的对视后,两人同时迈步,踏上第一阶石阶。
命运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却只能止步于见面点头。有些人才认识短短半个月,不知不觉中,已种下了深深羁绊……
从这一步开始,她们的命运就真的连在了一起。正如此时十指交叠的手,她们只能用力握着,甩掉迷茫抛弃恐惧,大步朝着缥缈未知的命运前进。
……
五百阶台阶,说多不多,走起来却也很费力。
挽云好歹也是练武的,微笑着耸肩表示完全没压力。陆纪辰却没她那么好的体力,刚爬了两百阶就有些气喘嘘嘘了。
抬头瞅瞅天高一般没有尽头的台阶,挽云不由有些忧心。估测以她们现在的龟速,爬上去天差不多就要黑了,还有各种仪式啊“审判”啊等着她们,待忙完这些还得再坐半小时的马车回宫……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热乎乎的饭啊?
用宽大衣袖掩着,挽云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叹气。为了不丢陆纪辰的脸,中午的国宴她特地只抿了两小口就优雅地放下筷子……那么多精致诱人的美味佳肴啊!她只吃了两小口啊!
越想越饿,越饿越想,挽云脚下开始默默加速。
陆纪辰累得已经说不出话了,满头是汗,连脚都软了,只能任挽云拖着不断往上冲。
本以为没人能看清,只可惜在白阶的印照下,阶上明黄、朱红身影一清二楚。
准皇后霸气地扯着自个的裙角,拖着皇上火急火燎地往上爬,皇上则好似已经虚脱了一般,每次想停下,都被准皇后不由分说直接拽走,好像生怕皇上会反悔似的。
头顶乌鸦飞过,瑟瑟秋风应景地吹啊吹,山下百姓们集体石化。
好……彪悍的女人……
139。情陷九方…第十九章 妖后?
准皇后祭祖第二步——接受皇族列祖列宗的“审判”。
这个比较玄乎,皇上宣读立后文令,准皇后则跪在代表着历代皇族长辈的汉白玉碑下。若“历代祖辈”对准皇媳妇满意,便是依旧风和日丽;若是“历代祖辈”对准皇媳妇不满意,则会天显异象。
当然,出现天显异象这个超小概率从古至今还没被哪个倒霉的准皇媳妇遇上过。
挽云对这些小道迷信嗤之以鼻,跪在玉碑下,边听陆纪辰念催眠曲一般冗长无趣的立后文令,边捏着手指头走神。
“……娴熟大方、温良……敦、敦厚、品貌出众,地华……缨……黻,往以才行……”
同样痛苦的还有陆纪辰,舌头念得都要打结了,还剩整整半页的字。
该死的太傅!就算不同意自己如此冒险,也不能弄出一份这么难念的立后文令来啊!这不摆明了是公报私仇吗?早知道就不该偷懒把文令丢给老头子写!
无奈的叹口气,陆纪辰接着一字一顿:“是故选入后宫,誉重椒……闱,德光兰……掖……”
“他”念得无比纠结,一旁官员听得格外揪心。
当念到“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时,所有人都以为祭祖仪式即将顺利完成,正欲舒口气,不料老天却不愿成全。
先是山下开始嗡嗡噪乱,尔后嗡嗡声越来越大,像是耳边围着一群马蜂似的。
将好不容易念完的文令甩手丢给礼部尚书,陆纪辰第一时间扶起跪了足足一刻钟的挽云,有些不悦地转头:“山下在吵什么呢?”
“臣也不知……”礼部尚书满头是汗,战战兢兢地躬身回道。
“禀皇上——”
急冲冲抄小道爬上山顶的侍卫长气都来不及喘,双手拨开严守的守卫,一个箭步冲至陆纪辰面前跪下身子:“禀皇上,山脚瀑布里留下的水,它……它……它它变成红色了!”
瀑布留下的水变成红色?
大臣们一听侍卫长的话,都傻眼了。这不是天显异象吗?
陆纪辰也有些怔然,握着挽云的手瞬间冰凉。
挽云先是皱眉不解,随即冷哼。我就知道,连亲侄子都不放过的禽兽,怎么会任由皇上娶后脱离自己的布控?
好你个三王爷,一路众多侍卫护驾,防得了你的突袭,却没防成你出阴招!
将山泉染红?不就是寓意血染山河吗?这何止是“历代祖辈”对准皇媳妇的不满?简直就是九方即将灭国的预兆!
这么狠的招数,真亏你想都出!
“靠!我去找出那些捣乱的混蛋!”挽云抽出手,怒气冲冲地挽起袖子:“既然做了,就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漏!我就不信了我连一个小罗喽都抓不到!”
“等等!”
陆纪辰总算是及时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将暴走的挽云又拖了回来,低声吼道:“冷静点!你将来还是一国之后,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