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想,这确实是个错误。
他是昏了头了,受不住爱情和**的诱惑,才会陷入这样的纠缠。害了自己,害了慧娴,也害了她。如果当初没有开始,今天也不会这样争吵,也不会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她也不会伤心,也不会恨他。
真的是错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再爱她。
不是不想爱,是爱不起。
他累了,不想再继续了。也继续不下去了。
他只有一双手,只有两个胳膊,八尺之躯,怎么能撑得住天。他连一片乌云也抓不住。
凡人。
真的是错了。他和她,本就不该有牵绊。
本就该只像树和风,像云朵和鸟一样,日日相见,点头致意。而不是妄想拥有彼此。
拥有不了的,只会不断给彼此带来伤害。
一场空幻想。
他跪下,深深叩首,道:“一切罪责都在臣的身上,请太后惩罚我,赦免无干的人吧。”
而冯凭是深深地震怒了。
你愿意替她去死,你想过我的心情吗?她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痛恨,这样愤怒。
“你要替罪,你要我赦免她?你有什么资格?”
她指着他怒道:“我要治罪,连你都有罪!你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替她担罪?凭你是个情夫宠臣,在床上取悦我吗?你以为,你以为她会看得上你替她求情?你以为她看得上你跪在我的裙下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替她苟全来的性命?你快算了吧!她根本就不稀罕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她要是看到你这样怕是会想吐的!”
她目光带恨瞪他:“收起你这幅多情重义的嘴脸,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它很恶心?再多看一眼,我也会想吐的。”
“你要真是个好丈夫,你就该管好自己的女人,好好满足她,别让她寂寞了没男人满足,跑到我跟前来泄火。否则你就冷漠到底,别这个时候了,在我面前又替她求情,让我看不起你。”
李益道:“臣确实无能,请太后治臣的罪。只恳求太后赦免我的夫人,赦免李家不相干的无辜。臣愿一死,绝无怨言。”
冯凭冲到他面前,气的狠狠打了他一掌:“你混蛋!你为她去死,你为我做过什么?”
李益道:“臣只怕不能够了。”
冯凭恨恨地瞪着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放了她,你我从此恩断义绝,或者她死,我原谅你,以后只有你和我。你只能选一样。”
他心想,算了吧,爱不起了。算了算了,早就该醒了。他潸然泪下道:“你放了她吧。”
冯凭一字一句道:“你这个懦夫。”
她冷声道:“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再来见我。”
李益再拜两拜,当真便起身退出去了。
她感到那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克制。她唤来杨信,命他去狱中,赐死宋慧娴。
放过她?她心想,我怎么会放过她呢?先前我留着她是为了你,那是因为我爱你,才容她活着。可既然你不选择我,那我也不必顾念你的心情了。她有一种开天辟地的决绝,既然已经恩断义绝了,那就撕破脸吧。她想到他兴许会绝望痛哭的样子,心中冷笑:这怪你自己,我对你有情谊,可你不懂,自己选择了放弃。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杨信已经回来了,告诉她,尸体已经去通知李家领回去了。
冯凭觉得这样还不够。
半夜,她紧接着又下了一道旨。
李益已经辞官了,然而李羡人还在朝中,她下旨将其治罪。罢免了李羡的官职,剥夺其世袭的爵位,田产,将李氏一门逐出京城。圣旨当夜写好,当夜发了出去,宦官即刻就去了李家,宣读圣旨。
李益回到家中,先是见到了慧娴的尸体,家里满院嚎啕,已经是哭的不行了。而他已经失去了情绪,只是疲惫不堪。
低着眼睛落了两滴泪,他忍着悲痛道:“准备丧事吧。”
然后他将自己关进了房中,黑暗中默坐,长久地不发一言。后来李羡来找他,敲门,他也没有应。
后半夜,宫中传旨的人来了。
杨信看着哀鸿遍野的李府,又看这李家兄弟,宣读了圣旨。李家兄弟听他念完,恭敬地领旨谢恩,脸上没有半点恐惧或不顺,好像这圣旨是天赐的恩德一般。
他叹气,说了一句:“李大人,这可是太后给你们格外的恩典。她可是一片苦心啊。”
李羡连忙道:“谢太后圣恩。”
李益则是没说话,只是跟着深深叩首。
回宫的路上,秋风萧瑟。杨信身上衣服薄,也感觉到凉了。他可不是什么笨蛋,他晓得太后今夜此举,意味着什么。
他不晓得太后和李益的争吵。然而以他的政治敏感,他知道,她怕是要支撑不住了,所以才会贬斥自己人。她不先动手,一旦局势崩溃,别人就会动手了。
第71章 降生
李氏陷入了阵痛当中。
冷汗一阵一阵地出, 好像是有把刀在肚子里撕割。她身体疼, 心里又慌得很。
接生的宫妇在一旁安抚她:“娘娘没事儿的,娘娘不要怕,一会儿就过去了。”
李氏道:“皇上呢?皇上在哪?”
接生妇都是太后那边派来的,她感觉很不安心, 可又没有办法。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拓拔泓身上。皇上是会保护她的。
“产房里有晦气,皇上不能来,皇上在替娘娘祈福呢。”
她疼的想哭,宫妇不让她哭,说是要留着力气分娩,要忍忍。她想喊, 也不让她喊, 她感觉自己疼的快死了。
她趁接生妇出去的空,嘱咐她身边亲近的宫女阿德:“待会我不行了,你可一定要把孩子给我看好,不能让别人抱走了。”
那阿德比她大十来岁,平时倒是能担当的。阿德满口地答应了, 但她左思右想,还是感觉不放心。要是别人真要带走孩子, 阿德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跟阿德说:“要不你去请皇上过来吧,一定要让他来。”
阿德应了, 忙去求见拓拔泓,去了一问,说皇上不在太华殿, 去太后那里了。阿德不敢去太后那里找人,只得又回去了,跟李氏说:“娘娘,皇上在太后那里呢。男人进不得产房,娘娘还是安心吧,奴婢会照顾好娘娘的孩子的。”
李氏叹了口气。皇上明明和太后不和,怎么还老爱到她那去呢,这个时候到太后那去。
然而她实在是疼的要虚脱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阵痛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那边拓拔泓在太后宫中,同太后一起焦急等待着。那是腊月里,殿外飘着大雪,殿中生着火盆,拓拔泓奏折也不批了,只等着孩子出生。冯凭坐立不安,一会站起来,一会在殿中走动。她担忧,不确定李氏生的会不会是男孩,要是生了个女孩,那就烦恼了。
她的情绪也感染了拓拔泓,弄的拓拔泓也有点紧张。目光一直跟着她走来走去。
天黑了。
晚饭送上来,她也无心吃。拓拔泓劝她,勉强用了点羹。那边宫女过来传信说,孩子有点难产,这把冯凭和拓拔泓的心都提起来了。后来实在太晚,不知等到何时,冯凭劝拓拔泓:“皇上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要是生了,我会让人告诉皇上的。”
拓拔泓又不肯,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