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就嘀咕着说:“其实八宝山那边也有个驾校啊。”
江宜月笑道:“是有一个。离湛蓝家很近啊,不过湛蓝脾气大,当初怕和教练过不去,最后就选了东商,她说这儿的教练都如春风般和风细雨。即便如此,还是换车了呢。她本是和咱们一样的速成班,第一天练完了就嚷嚷着四个人用车,又拥挤又浪费时间。第二天就拿着钱,换成单人单车的预约计时班了。”
程澄道:“那个赫莞尔吧?她就是单人单车。”
“有工作的当然不能集中练车啦。”江宜月轻轻说,“谁像我啊,一怒就打翻了饭碗了。”
“人家练车还有男朋友陪呢。孙桥啊,钟锦现在是不是不上班啊?我刚刚还在食堂看到他陪赫莞尔吃饭呢。”程澄叫道。
孙桥灵活地换线,连过两道限宽门,方懒懒道:“你真多事。”
程澄沮丧了。江宜月看她尴尬,便说:“有男朋友陪又怎么了?嗯,那孩子还真是娇贵啊。学车都得让人陪着。”
“人看上去挺乖的啊,而且还找了个好老公。”程澄望天,江宜月淡淡道:“我不觉得钟锦有多好,看上去很不舒服。”
程澄怪道:“你怎么和湛蓝一个论调啊!其实钟锦的确是个好人啊!他英俊,有钱,谦虚懂礼貌,待人温和也有能力……赫莞尔还真是好福气呢。哎,月亮啊……”她低声道,“看起来,你对男人还真是有成见啊。你不会真得不打算谈恋爱结婚吧?”
江宜月的脸色微微阴沉,本有的笑就掩起来了。
“再说吧。”她简单地道。
“其实大胆去找,一定有好人陪你走的。” 程澄享受着孙桥开车带来的平稳,也舒服地靠着车座,轻轻道。
江宜月望向窗外说:“暂时没那个兴趣。”
“是因为你爸妈离婚……”程澄还没说完,周琛力就把广播给打开了,哗啦啦的杂音飞出来,充斥了整个车厢。
“来点music!”周琛力嘻嘻哈哈地调着台,男主持人的调侃声,女主持人的装傻声,音乐的嘈杂声,电流划过,隐隐一个沙哑男声——
“滚……出去……”
车子行驶平稳,小风让头发轻扬。
程澄从后视镜内,看到孙桥抖了下眉。
周琛力靠着窗户,很得意地哼哼唧唧着小曲。
“滚出去!”
刺——
周琛力忽地坐直了身子,江宜月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程澄紧张地说:“唉?广播里放着什么节目呢?”
男女主持的打情骂俏,不知何时沉寂了下来,但屏幕上,却还保持着那个调频。
周琛力嘀咕道“不会吧”,他一手捏着那小蓝口袋,一手慢慢摸过去,小心地调台。
无论转到哪个台,听到的,只有杂音。
周琛力咳了一下,“你们刚才听见什么了吧?”
孙桥开车不语,江宜月沉默,最后只程澄小声说:“好像有个男人的说话声,他说滚出……”
“滚出去!!”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广播内陡然响起的大吼,程澄和江宜月都撞到了车座上,周琛力抓紧了扶手,将那小蓝袋子护在了胸前,老大的身子缩在一团,哆哆嗦嗦。
“怎么……”程澄捂着脑门,“孙桥,你……”
孙桥盯着前方,冷道:“不长眼的玩意!”
车子停在了刚刚的拐弯处,那方石碑还静静地趴在一旁的草坪内。大家都看到霍小可正气喘吁吁地站在车前,他小跑到驾驶座旁,“对……对不住……”
他说:“我迟到了,看见车,一着急就拦过来……”
周琛力缓过劲来,他嚷道:“换一个!你直接上吧!”
孙桥潇洒地让位给霍小可,拉开后车门,将程澄往里一推,自己坐进来,程澄低声道:“刚刚好像有什么声……”
“嗯,说出了我的心声啊。”孙桥爱搭不理地说,“滚出去么。真想让你滚出去。”
程澄哑然,周琛力说:“小伙子,你真听见了?”
孙桥说:“嗯?没注意啊。我就顾着躲人了。听错了吧。”
周琛力捏紧了小蓝袋子,半晌说:“真是邪门了……还好我有护身符,好几百呢……”
他再嘀嘀咕咕什么,就都听不清了。因为霍小可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并线的时候差点和后面的车刮上,这么一惊吓,周琛力就把注意力给集中过去了。
程澄低声道:“你技术真棒!还没拿本就会躲人了。”
孙桥嗯哼了一声,他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前方,片刻方淡淡道:“可惜——我当时躲得不是他。”
“什么?”程澄没听清,孙桥坦诚道:“我说你是个二百五。”
程澄郁闷中……
接下来的三个多小时里,气氛极度沉闷,虽然大家都说没听到什么,但又都感觉的确是听到了些,可又都没法把话说死,便就各怀着心事摸着方向盘。除了孙桥,都练了个乱七八糟,便连身为教练的周琛力,也愈发地心不在焉。
待下车的时候,他似乎松了口气道:“没法上这车了。今儿晚上,我还得跟那会捉鬼的姑娘联系一下了。”
然后他狠狠地踢了一下那车轮,“真是邪了门的东西。”
程澄刚好推开车门要下来,只感到一个庞然大物自眼帘内闪过去
,一声闷响后,惊呼声四起。
她抬头望见本该轮休的正班教练顾伟峰,已将周琛力按倒在地,一拳一拳挥得恶毒,狠狠地打在了周琛力的脑袋和胸口上,一串鲜血已经飞了出来。
一堆下了车的教练员都涌过去,程澄在混乱中只听见顾伟峰怒吼着“你敢踢它,你敢踢它,我弄死你”,而后她便糊里糊涂地让江宜月给拉到一块安全地带,却让奔过来的保安又给推搡了一番,转几圈就撞上了一个站得如铁塔般的人,拳头捏得死紧,似乎也要抬起来,挥过去。
程澄抖了一下。她捂着脑袋抬头,霍小可盯着那被包围的“战圈”,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缝,就剩两片寒芒。
“霍小可?”她忍不住叫道,“怎么了?”
她连续叫了好几声,霍小可还是岿然不动。程澄心惊胆颤,生怕他入了邪,当胸捶他一拳,“喂!快回神啦!”
霍小可的身子哆嗦一下,他嗯一声,“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没事啊。走了啊,明天见。”
他丢下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转过身便离开。
程澄有些发呆,江宜月赶来过来,说了声“别凑这热闹了,班车要走了”,便拉着她匆匆远离这片混乱。她俩朝着班车拼命跑,可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见各路班车浩浩荡荡,依次通过了校门——程澄特意瞅了一眼,西线班车上,孙桥好整以暇地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目光扫过傻傻地站在车外的她,分明是在嘲弄着“白痴”。
江宜月和程澄对望,彼此都问:“怎么办?”
现在是一点,而下一趟班车,就要等到三点多了。
“要不我们等公交车吧。” 程澄指了指校门口的远郊车站牌,“虽然慢了点。”
而且还要花钱!
江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