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筝一推凤晓白,“快去滑雪场把月亮接回来!快点!”
“那你呢?”凤晓白拎出车钥匙问道。
“我得守在这里。”她瞄了薛吟一眼,后者还是冷冷清清地靠着门外的廊柱而立,似乎对雪景入了迷。
“路上注意安全。”湛蓝筝推走了凤晓白,又让大家都回房不要随便出来。然后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再次看了看手机,已经是黄昏六点了。
脑子一激灵,她想起玉匣子,到了可以打开的时候了。
赶紧回了房,从行李中取出玉匣——湛明儒检查过,但他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当湛蓝筝把薄言留给她的手镯,扣到最上层那只圆环凹槽的时候,才皱起了一行八字。湛蓝筝估摸这该是开匣的时间,她翻黄历找出了相符合时辰,这才不得不把匣子给带了过来。
此刻已到时候了,只不过赶了一个不太好的时候。天意啊。
湛蓝筝叹了叹,她将门锁住,窗帘拉好,布下一圈结界,她坐到床上,手镯扣到凹槽中,法杖抵住匣子的正中,同时将左手覆盖到镯子上。
“我是苍溪湛家现任掌门湛蓝筝。”她郑重地说。
法杖发出柔和的绿光,手掌下的镯子一点点向下陷着,忽地就犹如坠入雪地,不见了踪影。而法杖的光芒笼罩了整只玉匣。
咔。
匣盖轻轻一抬,湛蓝筝吁了口气,有些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最上面的,是一封信。
她展开——
筝儿:
这是我在人世间,写下的最后一封信,它是写给你的。我最宝贝的孩子。
其实我真的希望,永远永远,你都不会打开这只匣子。当你打开它的时候,一切就都坠入到雾里看花的不明中。没有人能再观清前方的路。未来是深渊,还是巅峰。我也只能苦笑摇头。
既然你已看到这封信,恐怕意味着湛家的一切,又进入一个循环了吧。也许我希望你能快乐而无知地过一生,做一个真正享受荣华富贵的活傀儡。
但是,内心中隐隐盼望的,还是你的坚强与勇敢。
选择权,其实该交还到你自己手中。只有让你知道所有的一切,你才能正确地审视全局,判断今后,路的方向。
匣子里,有一枚精心炼制的记忆丹,凝聚了我想交给你的,最重要的记忆——时间已不是问题,记忆丹掌控梦境的时候,你的时间会自动放慢。三个小时,足够你走完我的一生。
除了记忆丹外,还有一份文件,那是宗家掌门宗堰,避开所有监视,偷偷留给我的。但是我已经用不到了。现在,我把它给你。当你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候,是烧掉,还是使用,一切,由你做主。
记忆丹会将阴霾扫开,也许会让你就此失去很多快乐。
但是,我最爱的筝儿,我只是期望,你能避开我的路,而拥有真正的自己。
无论你的选择为何,我都永远爱你。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是我这短暂一生,所留下的最美回忆,是所有不幸中的,诞生的幸。
只愿你能按照你自己的路,勇敢前行。
湛明婵绝笔
姑母!
湛蓝筝吃了一惊。
她仔细辨认那个符篆签名——没错,是前任掌门湛明婵的。或许玄黄界的同龄人,都不认识这个签名。但是作为湛家现任掌门的湛蓝筝,熟知前三任掌门的符篆签名,是必修的功课。
她翻出了那枚记忆丹,毫不犹豫地放到嘴里,咽了下去。将玉匣子放到枕头旁,一盖被子,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会看到什么样的记忆?是姑母的吗?姑母要告诉自己什么?
她很快就感觉到昏沉,眼皮子动了几下,阖上了。
坠入到叶子香的梦中……
再说被湛蓝筝丢到了滑雪场的江宜月,她和钟锦踩着滑雪板,慢悠悠地滑了几圈。江宜月不太会滑雪,钟锦就很有耐心地教她如何更好地使用滑雪杖,“你的手腕不要太僵啊。”
钟锦纠正她动作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腕说。
江宜月的脸蛋通红,冬风的确吹得很厉害。
“对不起。”钟锦想起来了,“我忘了你不太喜欢让别人碰。”
江宜月轻声说:“我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这样的接触。”
钟锦微微一笑,“我好像不算是陌生人了吧。”
江宜月盯着雪地不语,钟锦道:“你别老这样看雪,雪光会伤眼睛。”
江宜月说:“你怎么没带女朋友来啊。赫莞尔工作很忙吗?这种地方倒是很浪漫呢。”
钟锦弯弯嘴角,“或许我正要和她分手呢。”
江宜月说:“赫莞尔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
钟锦遂道:“啊呀,我说笑的。要是你告诉湛蓝筝,她岂不是要掐死我了。”
“湛蓝没有那么野蛮。”江宜月冷冰冰地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钟锦沉默一下,“抱歉。湛蓝筝和你一起来的?”
江宜月点头。
“她在哪里?我倒是好久没看她了。”
“不知道。”江宜月向外挪了挪。
“咦?她把你一个人丢到这里了吗?”钟锦温和地说,“孤伶伶的,如果摔倒,可是会很麻烦。幸好我看到你了。”
江宜月不动声色地避得更远了些,“对不起,钟先生,我想去找我的朋啊——”
一道黑影自陡坡上飞滑而下,重重撞到了江宜月身上,她尖叫一声,晃荡着双臂向前扑去,手机从兜中飞出——钟锦立刻迈上一步,接住了她的手机。
那
黑影哈哈大笑,结实的胳膊捞住江宜月。
“抱歉抱歉!”湛垚搂着江宜月,在原地打了个转,“开个玩笑罢了!”
江宜月失去平衡,被迫紧靠湛垚的胸膛,半天才踩稳冰雪。
心惊后是愤怒,推开湛垚。
“你这人也太过分了!”
湛垚摘下镜子,“喏?这就生气了?”
“三土,你是过分了!” 钟锦丢下滑雪板,扶上江宜月的肩头,“没事吧?”
江宜月挣开他的手掌,拿回手机,“没关系,我必须走了。”
冬风突然呼号,大片的雪粒子好似雨点坠来,打得皮肤生痛,江宜月连路都看不清了,她赶快给湛蓝筝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怎么也弄不亮了。
“大概没电了吧。” 钟锦体贴地说,“联系不上湛蓝筝了吗?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里?”
“不用麻烦,我搭班车就好。”江宜月暗暗叫苦,她没有牢记手机号的习惯,这个时候能记住的只有湛蓝筝家里的电话,却无济于事。
“班车恐怕都停了哦。”湛垚在风雪中嘻嘻哈哈着兜着圈子;“我们有一辆性能很棒的车子!非常适合跑雪地。要不要感受一下和暴雪赛跑的速度啊?”
江宜月撇过脸,钟锦说:“三土就是这个样子,你别介意,他没有恶意的。这样吧,为了致歉,你搭我的车子回去。班车如果真的停发了,滞留在这里过夜的话,会更糟糕。也让湛蓝筝担心对吧?”
见江宜月还是迟疑,他又道:“不如先去门口看看,如果他们的车子都不在了,你再做决定好吗?”
他话音刚落,风雪就更紧了。
江宜月被吹得几乎站不稳,只好点点头。
钟锦微微一笑,他有意无意地扶着江宜月的手肘,顶着风雪,向出口走去。倒是湛垚还漫不经心地在旁边滑来滑去,眼神带着十足的神奇,只盯着江宜月故作严肃而紧绷的侧脸,不由感到好玩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