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选择(本卷完)
蓝筝跑到祠堂;捧出香炉和神牌,捻起三柱高香,法杖一点;一根香已燃出暗红烟气。
“不可以。”
宗锦在祠堂门口淡道,“这个时候无涯回来;我父亲也会回来,我们就无法除掉姎妱了。”
湛蓝筝点燃第二柱香。
宗锦道:“眼下除西山冰雪阵;其余封印已悉数封回。只待你我二人西山一行,封阵的同时即可试探姎妱最后容忍度——你今日一旦燃香,一切前功尽弃。”
“我叫回我师父救我弟弟——”湛蓝筝开口;“你父亲得以脱身;你也有救了。”
“对于我而言,姎妱还在,我的未来就莫测。”宗锦肯定道,“家父和姎妱相处万年,和我不过二十年,何况对家父而言——”宗锦自我嘲弄着,“孩子随时都能找女子生出来,不过视心情罢了。我在家父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我自己清楚。其实我很羡慕你,湛掌门,你摊上了无涯上仙当师父。他为你能做到这一步,还是别辜负他了。”
“我弟弟——”
“如果你能使用一诺千金咒,最高级的那种誓言,发誓你今后的第一个孩子,一定姓宗,继我的嗣。那么你我二人用法杖法戒一并施救,湛虚衡功力断然不存,但性命可保。”宗锦开出条件。
湛蓝筝不解,“这件事情我好像早就答应过你。”
“我要你再发一个更稳固的誓言。湛掌门很容易变卦的。”宗锦轻笑,湛蓝筝依然不解,“如此,我可以借我的孩子名正言顺地吞了宗家。”
“宗家已经被家母搞得名存实亡,若湛掌门的孩子当了宗家掌门,反而更有重振的希望。”
“你已经有女儿了!”
“我不想她卷进来了。”宗锦平平淡淡道,“当然,如果你生了儿子,如果她长大后……这些不是我能管的。”
“听阁下的口气,是认定自己命不久矣了?”湛蓝筝嘲讽说。
宗锦微微一笑,“两手准备。但无论我能否存活,用你的野心和你的孩子,恶心了你,恶心凤晓白,恶心你们全家,我都很高兴。而且如果我活着,那你的第一个孩子,当然要姓宗了。”他冷漠而刻毒地笑。
湛蓝筝在心底苦笑,自己和晓白将来的第一个孩子如果姓宗,继承的是宗锦的名分,那么湛家上下不啻于吞了一万只苍蝇,而晓白……
“我保证,”宗锦取出法戒,庄严道,“只要你动用一诺千金咒发誓,那么我尽我全部功力去抢救你的弟弟,决不留后手。”
湛蓝筝看了神牌一眼,掐灭香烟,法杖掉转,于空中划下阵法,“我承诺——”
五天后——
“……从湛思露口中知道岑娇娜远走的消息后,我那笨蛋弟弟就怒极攻心地去了刑房,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在小爱之后,我又赔了一个弟弟。”湛蓝筝将茶水恭敬奉上,“爷爷,都是您的孙辈,您现在怎么想呢?”
湛修慈慢慢翻开紫砂茶盖,见那白气并不轻缓,反如那烧开的水蒸气般,急急升起,急急散开。
他凝望翻起涟漪的碧绿茶水,许久方道:“你刚看过衡儿?他如何了?”
“爷爷早上不是看过了吗,怎么又问我啊?” 湛蓝筝不急不徐道,“弟弟功力全无,但身子已开始恢复,医生说今后会和一个正常男子一样健康强壮,能做到这一步,把损失降到最低,多亏了宗掌门及时以法戒之力相助。”
“我知道你必然答应了他苛刻条件。”湛修慈苦笑,“你是掌门,我也不问那么详细……只是你父母的态度,你不必太介怀。”
湛蓝筝微微顺睫:那日她和宗锦耗费大量功力,连续十二个小时呵护着湛虚衡的元气与精魄,凝聚着他的生命力,好不容易才把人从鬼门关抢回。饶是半神之躯的宗锦都面无血色,更不要说她这个纯粹人种了,踩着棉花走出来,刚说了句“弟弟没事了”,就让急不可待的齐音然猛力推到一旁——幸好让早有准备的凤晓白扶住。她努力抬头看,齐音然推开自己才得以迅速跑入病房去关爱还未苏醒的湛虚衡,而湛明儒要比妻子稳重,但也鱼贯而入,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她安慰说弟弟危在旦夕,父母当然会先关心他的生命。但过了两日,湛明儒夫妇对她还是不理不睬,哪怕同在湛虚衡身边,也自动把她当作墙上的风景画。湛蓝筝才觉得不痛快,终于孙桥说了,“甭指望了。他们不想认你。”
湛蓝筝怒视对方,孙桥冷冷道:“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都窝囊,不敢告诉你,你应该感谢本大爷的直爽。你妈就是个缺心眼的——”
“孙桥!”
“本来就是。”孙桥说,“你救她宝贝儿子的命,她在外面骂你是白眼狼,哭天抢地只后悔当初生了你,恨不得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捶死你完了。你老子有风度没深度,倒是很冷静地不去说话,但也不劝你妈妈,明摆了是借你妈妈的话来泄他自己的愤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真不给自家女儿留颜面。这样的父母——”
“你给我——”
“我会闭嘴。” 孙桥善解人意道,“只是走到了这一地步,你都该冷硬到十分,听说你还想中断计划请你师父回来?真让我失望。若你受不住了,就快点给你爹娘跪下认错,之后湛家如何我不管,还不如去抱白痴呢。”
湛蓝筝气怒,“你以为程澄一点都不介意你和我妹妹的事?还是做点姿态吧。”
孙桥只说:“看了你爸妈那样子,我可不敢娶你妹妹。说实在的,同情凤晓白啊。”
湛蓝筝让孙桥立刻“圆润”出去,自己又喝了碗凉茶,再次体会到从内到外的寒冷。
此刻她对湛修慈说:“作为湛家掌门,我知道该如何对待一些族人——暂时不满的态度。”
“你父母其实真的很爱你……”湛修慈笑容中的苦涩更加深了,湛蓝筝无辜地说:“我知道爷爷您很重视亲情。姑母离开后,您就再无当年的杀伐决断。只是湛家是个大家族,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筝儿。”湛修慈放下茶盏,沉沉道,“我老了,不希望再看到咱们家内部……自相残杀。”
“是谁先要内讧的?”湛蓝筝尖锐而柔和地说,“爷爷,我给您看一段术法回放好不好?”
她拍掌,傀儡送进来一个襁褓,湛蓝筝接来,轻轻揭开小帽子,向里面那个还在酣睡的女婴疼爱地微笑,“乖乖,该醒醒了。阿姨要你帮忙的。”
小女婴被她掐着脸蛋给弄醒,睁开水灵灵的眼,望着湛蓝筝,发出期期艾艾的声音。她让湛蓝筝抱了多日,已经熟悉这个怀抱的气息,并没有发出歇斯底里的哭泣,而是亲密而依赖地在小襁褓里晃动脑袋。湛蓝筝亲亲婴孩的额头,“好乖。”她对湛修慈说,“车祸前,小罗与莞尔在车内的遭遇,恐怕只有这个即将出生的婴孩,隔着母亲的肚皮能‘看’到了。”
湛修慈眸光一闪,湛蓝筝小心地跪地而坐,手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