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霞回来了,我告诉她看电影的风波,吴霞快笑死,老天,你是个猪头啊!说你是个玻璃人你还真是个玻璃人啊,章伟平都请你看电影了,人家有什么企图,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倒好,还捎带上水木华,你不会傻得看他们两个为你决斗你还去当裁判吧!再说,水木华哪里是章伟平的对手,他真受了气,有你的好日子过,哼。
我这时才真的觉得自己真是傻,什么“玻璃”美人,那是我们的历史老师徐老师说我的,当初我还对这个称呼沾沾自喜过呢,说我透明,难道不好吗,我想,徐老师喜欢我,是不会骂我的,肯定是夸我呢。没想到今天已经有两个人取笑我这个名字了,什么透明,看来也就是傻的意思吧!
吴霞是我的铁伙计,一个很豪爽的女孩子,和我在一起,一直都是她保护我。今天如果她去了,章伟平骂我,吴霞是会让章伟平下不来台的。
四
今天出来的时候,我和木华照例相隔了十来分钟。我后走的,正暗自庆幸出学校门时没有碰到熟人。没想到,对面走来了我们的班长柳顽。
柳顽可不是简单人物。他的年龄比我们同学都大点,进大学前已经是个小地方的正科级干部了,据说是个很有培养前途的“苗子”,当地的领导器重他,所以把他作为公费送到大学来读书的。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很有特点,最让大家羡慕的是,他很会和同学搞关系,甚至和每个老师的关系都很好。他比我大好几岁,学习又好,又是班长,所以我对他印象不错。
柳顽一看就是那种很成熟的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又狡黠。今天又穿着一身合体的西服,当时社会上穿西服的都不多,我们同学穿西服的就更少了,只有柳顽一个人常常是一身的西服相当引人注目,所以他不象我们的同学,倒象学校的老师。柳顽看见我,脸上漾起亲切的笑容。
也出去啊!
恩,想去买点东西。我心虚地说。
那怎么不和吴霞一起去呢?
吴霞是个“洋美人”,高挑的身材,一头卷曲的披肩长头发很时尚。圆圆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就象一排细细匀匀的栅栏,参差地守护在匀称的双眼皮下,眉毛又弯又长比别人画上去的还有型。任何时候,吴霞都是不需要化妆的。大家都知道我和吴霞是“老铁”,看见我就好象应该看见吴霞,看见吴霞没有看见我也不正常,所以班长这么问。
哦,她———我正想怎么编个谎话溜之乎也,话还在喉咙里,柳顽接口到,你去吧,早点回来。我如遇大赦,乖乖地点点头,赶紧走了。估计当时我脸上很不自然,否则,柳顽这么“粗心”。 哈哈,我不禁很感谢大哥哥似的老班长。
我和木华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每天都这样,两人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走着,嘴巴是省了,眼睛却是没有闲着,我们用眼睛代替嘴巴,常常是一个眼神,就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每天只有到了行人稀少的地方,我们才敢手拉着手,十指相扣,电波互传。这是我们最喜欢的保留节目,哪天少了它,心里就空落落的。
山上的松枫树,正青的泛碧,黄的泛红,偶尔一簇紫堇花,也快开过季了,只剩下稀疏的朵儿。我觉得,这时的紫堇花,比它繁茂时更美丽。因为那累累叠叠的花朵,美是美,但似乎缺少了神秘与矜持,还少了一种阅历。
木华对我的谬论很赞赏,握住我的手用力捏了捏,轻轻说,睿,班上的男生真的都喜欢你呢。你怎么又来了,我烦,我夸张地撒着娇。木华见我这样子,竟然笑咪咪的住了口。
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喜好,只要木华喜欢我就行了。我太喜欢木华了,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喜欢。他儒雅温顺,最让我动心的时候,还是在篮球场上。
常常在晚饭时,我们女同学端着饭碗,围在篮球场边,看着班上的男同学和别班的球队赛球。这时的木华,与众不同的是一身白色,背心,球裤,袜子,运动鞋,整个一个白衣王子。木华在球场上,是女同学眼中的焦点之一,跳起,跃下都是那么矫健。以至于好多年以后,吴霞问我,究竟爱木华的什么,我的脑子里就会闪现出他在篮球场上的身影。
木华也是很爱我的,我从他的眼睛里能读出来。我知道班上的女同学对木华有好感的还有,至少我就知道吴霞也追过木华,但是木华却拒绝了吴霞,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后,感动得鼻涕眼泪都抓了好几把了,觉得要去死了才能报答木华似的。
那还是两年前,我和木华“好”上了没多久,一次,我和同寝室的魏静一起去图书馆借书,刚走到图书馆旁,远远就看见后门那个我常和木华“约会”的地方,木华和吴霞正站在那里说着什么,我有些奇怪,晚上我问木华,他告诉我,吴霞说想约他一起走走。当时,女孩子主动约男同学“一起走走”,就相当现在的“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可以代表我的心”了。
那你怎么说,我紧紧地跟着问。木华见我很紧张的样子,高兴地轻轻拥着我,在我耳边说,我已经告诉吴霞,我俩的事了。所以,吴霞算是为了我沉默地退出了。为此,我常常觉得对不起吴霞。所以每当我和木华很动情的时候,我就会重复地问一个问题:你爱我什么?这时的木华,总是柔情万种地告诉我,你的一切都那么好,喜欢你的一切,特别是你的眼睛美得如醉如痴,最让我喜欢的是你那迷离而羞涩的眼神,老天,你那眼睛一迷离就能摄人心魄,还有这两条辫子,也是我的最爱。当时,梳辫子的女孩子真不多了,我们班上有二十多个女生,也就我和同寝室的闵淑芹梳辫子。大家都是烫发,很漂亮很洋气的那种。我喜欢看吴霞她们的烫发,但是我舍不得剪掉我的辫子,特别是木华说喜欢我的辫子后,我更不会轻易去剪它了。
木华总是说,他一看见我就想心疼我,想去保护我。喔哟哟,听见他对我的赞词,我常常刮他的鼻子羞他,说的这么肉麻,肉麻死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啦!
哈哈哈哈,我俩常常没心没肺地笑得海阔天空。
今天和木华出来,木华好象有什么事,几次都欲言又止,我忍不住追问几遍他才告诉我,他妈妈和爸爸要到江城来了。我一听,高兴地说,那是好事啊,干吗不高兴?木华赶紧说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我。我奇怪地说,干吗不告诉我啊?我心里想,我俩谈恋爱都几年了,眼看还有半年就要实习了,这次父母来了不是正好给介绍吗?我虽然害羞,但也知道“丑媳妇迟早见公婆”的道理,我希望木华能把我介绍给两位老人,那样,我和木华就算是“名正言顺”了。我心里又甜蜜又惶恐,想象着和木华父母见面的情景,我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但是木华却说这次还不好给父母说,因为在大学谈恋爱不好,父母会觉得你没有好好学习,我一听,叹了口气,觉得木华是对的,当时的大学生,确实是不提倡谈恋爱的,即使有那么些“不听招呼”的,也是“地下工作者”,谁也不去招摇过市的,更不会去双方家庭“走动”的。我暗自又惭愧又惋惜,很听话地点点头,木华见我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很高兴地将我的手捏紧,我知道他在安慰我,我心里的遗憾一扫而空。
晚上,我和吴霞说了木华的父母要来江城的事情,吴霞一惊一咋地嚷开了,干吗不见面,机会多好,这个水木华,太老实了吧,都快毕业了,还蒙着干吗呀?我说了木华的想法,吴霞竟然“呸”了一声,看在学校是不是在好好学习,看成绩不就行了,现在谈朋友的多了去了,你别听他的,咱俩到时候再说。我一听,吴霞似乎想采取什么“行动”,我赶紧劝她算了,咱也有点自尊不是,人家自己都不愿意让我相见,我自己太上秆子爬了也不好,嘿嘿。话虽这么说,其实我是心疼木华,怕他为难。我相信木华的话是对的,因为他的家庭到底是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和木华行事一定要不出格才好,我说。
什么知识分子家庭,知识分子家庭就不娶媳妇啦?吴霞瞪我一眼,说,你别管,我又没有说要去打劫你的公爹,你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