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目无波澜地凝视那没有魂魄的躯体淌泪,单手紧攥着拳头,沈魅的双眼愈益冰冷。
为什麽本王怎麽做,都不能绑紧你。
三步一回头,离开冰泉。
待你回来,本王要讲清楚。
第二十一章 痛恨
几天晃过,袛子枫的魂魄没有回来。
魔王日夜劳碌政事,不时瞥一眼空旷阔大的殿堂,冷冽冰凛的眼神使站在不远处的下人畏畏缩缩,递上膳食的侍从脚步迟疑,心惊胆颤地捧住长盘。
“王,这是小人准备的午膳。”侍从是蓝若叶,低下头,不敢望向魔王冷峻的脸孔。
魔王不抬头,毫无表情的冷眼细阅手上的官员报告,“放下。”
蓝若叶顺从地放好丰富的食物,欠身说道:“小人退下。”
刚走上几步,魔王身姿不改,双眸依然垂视报告,戴上纯黑手套的大手轻翻了一页纸,开口沈声呼停了他。
急忙弯下腰,差点儿慌得跪下来,蓝若叶抖着声音,“王…小人在…请吩咐……”
魔王没留意蓝若叶铁青了脸,听到空气中振动的颤声,恍若未闻,脸容漠然,就像除了眼前的报告什么都漠不关心,音韵平淡无起伏,彷佛说着毫无关系的下人,“袛子枫如何。”
蓝若叶一愣,想不到魔王竟以这种冷清的态度问及袛子枫。早两天魔王为袛子枫的昏迷(下人的消息误传了~)而狂怒横生,吓坏了所有下人。此时,魔王已恢复往常,凭着脸容的表情猜不透他是怒是悦,冰冷冷的举止与两天前的记忆截然不同,全然模糊了蓝若叶的思绪。
“王,袛子枫阁下还未醒过来。”蓝若叶如实回答。
相隔良久,魔王没有说话,蓝若叶抿了抿唇,不知该站着还是退下去。
静谧,偶尔翻页的清脆的声响晃悠耳边。
蓝若叶慌里慌张,不敢多动,也不敢瞪视魔王,目光徘徊地板上,久久不收回。
“喂他吃点粥。”魔王忽然沈道。
终于回话了,蓝若叶心里重重叹一口气,觉得魔王接下来会使退他,他不用继续僵硬地站在这寒气绕扬的地方,双眼闪亮一下,“知…知道了。”
可是,他想错了。
魔王依然故我地翻报告的纸页,彷佛看不见他一脸拔腿就跑的渴望,甚至,似乎忘了他只是本着递来午膳的职责。
蓝若叶默默等候魔王吐露“退下”两字。
“照顾好他。”魔王不冷不热地说道。
“是…是的……”
“滚。”
蓝若叶贬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道,魔王终于让我滚了!连忙欠了欠身,笑得高兴地跑走了。
魔王听到急不及待奔逃的脚步声,这才将目光挪向还差几步消失眼前的蓝若叶。
沈魅的眉宇一蹙。
这个人,与袛子枫有几分相似。
袛子枫不回去,只因为他逃避,不愿接触那个肃清他家园的魔王。
看见雅拉的那一天,袛子枫想笑又想哭,偏偏泪水滴不下,笑容绽不开,眼里是迷蒙的情感,有点凄悲。
听到雅拉的柔声,心底软软的,可是,以往一大堆的事情,魔宫里的寂寞和怨恨,最近的聚散分离,胸口莫名有些疼痛,只知道再不能回到一百多年前。
曾经脑里只要浮起雅拉•;欧斯亚,忍不住就会大声赞叹,“很稀有的名字!”
什么时候,变成了别的。
洛尔•;夏洛特,最痛恨的名字。
袛子枫的视线在屋子里飘来飘去,却没有发现这是什么地方。
良久,回过神来,雅拉冲他一笑,叫他平静地把接下来的话听完整。
袛子枫嗯了声,有点不好的预感。
“枫,我想你还未发现,外面是我们的村镇,这儿,正是我们的家里。”雅拉说着,袛子枫的脸色渐渐难看。
“昨天回来,我不断在这附近一带绕行,这儿确实是属于我们的村落,可是什么人都没有,只剩下眼前荒废寂寥的屋子,外面不能再长任何树木花草,大概是经历过残酷的抹灭。”
袛子枫扑上去雅拉,尽管他摸不到雅拉的温度,还是渴盼一些舒缓难受的冲击的安抚,“本来居住这儿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雅拉同样为一片死寂的家…园感到痛心,深知不能说谎,微摇头,“很有可能,他们都不在了。”
袛子枫忍住不呜咽,抱肩瑟缩起来,他知道,造成这些局面的源头,只可能是魔王……
洛尔•;夏洛特,最痛恨的名字。
第二十二章 魂魄飘浮,不回去
魂魄飘浮,最多维持短短的十天。
袛子枫在残破的村落晃晃悠悠,反正他不饿也不困,从白天晃到黑夜,又从夜深晃到天亮,几乎没有一丝停顿,将村落不同的地方踩在脚底。
眷恋往时村落的模样,眼神很憔悴。
有一丝妄想,也许,不是魔王的作为。
没想到,邻家的荒地上,乱成一团的尘沙夹杂些许枯干的黑枝碎叶,还能依稀看到一只肮脏的纯黑手套。
没有破损,完好的,上等质料的手套。
袛子枫着魔一样,俯身去拾。单手穿过了沙尘、枝叶,以及那一只曾被戴上熟悉的大手的手套。摸不着,拾不起,意料之事。
蹲下来,静静凝望手套,呵呵笑了声,比哭更难听。
你的亲友我一直没有使人杀掉,我说过,假若有一天你挂念他们,他们就会死,省得你再费心。
魔王这么说过,袛子枫牢记。
为什么我遵从你了,你会杀死他们。
又或许,你早已杀害他们,为什么瞒骗我、要挟我,让我以为他们活得很好,只有我活受罪。
淡淡的伤悲掀起翻落,如风如雨。
风迎面一刮,尘埃砂头扑向袛子枫,他下意识伸手捂脸,放开手的时候,找不到手套的踪影。
洛尔的手套——
心头一咯,“跑”回雅拉身处的屋子里。
雅拉似是唤来袛子枫的魂魄有点吃力,每天睡得很沈,睡眠的时间也很绵长。
袛子枫看雅拉睡在破烂的床上,没有一些挪动,平稳的呼吸,法力和精神正在缓缓恢复。
摆脱不了心里的急躁,在床边来回踱步,魂魄没有重量,自然没有脚步声。
四下依然寂静,雅拉陷入睡眠仍未转醒,一旁的袛子枫光着急。
手套,手套,手套。
躯体与魂魄紧紧相连,魂魄心心念念的事物,轻易转化为字句,从躯体的口中吐露。
“手套……”
“洛尔……”
照顾昏迷的袛子枫的侍从吓了一跳,心道:这个人终于有一丝活着的迹象!
赶紧奔到魔王的殿堂,准备禀告魔王。不想,门外,听到争执,侍从的脚步不禁一滞。
“我才不要…穿这种衣服…我不是什么宠妾…我…我只是侍从……”蓝若叶纳闷,他昨天还是递上膳食的侍从,今天怎么变成了令人惧怕的魔王的男宠!
魔王伸出修长的几指捏住蓝若叶的尖脸,黑色的手套与白希的脸庞成了强烈的对比,平声道:“本王说的,你听从就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
“我…这件衣服…真的是不合身……”蓝若叶移开眼光,不敢与凌厉的魔王对视。
“下人量度过,合身。”
“我不…不是不喜爱…是…不习惯这些衣服……”蓝若叶心里哭喊,不管他的意愿硬是迫他穿这些不是他的衣服,这个魔王是冷血的么……
“叶,习惯了就好。”蓝若叶这个人,大概是除了袛子枫,魔王容忍最多的男宠。
“你…在呼我…叶?”
“嗯。”
外面的侍从无声离去了。回到袛子枫的寝室,发现袛子枫已没有说什么。
张开一双凤眼,雅拉悠悠清醒,袛子枫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