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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太难懂了;还是我的思想老朽,跟不上时代?
◎◎◎
未想这平静的湖面也会有狂风骤起。
十四岁,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夜白,若我是朽木,你就是朝阳下的鲜花。
『砰!』脚步纷乱,进来的,不止有一人。
『这就是那个被你邻里传闻得沸沸扬扬……不干净的屋子?』
『是我的卧室哦!』少年稚嫩的童音半分娇嗲,半分沈稳。处於半熟的青涩果实,是最吸引人的感观……
『夜白,可真的胆大。不过,这间屋子也没有传闻中那麽恐怖嘛。』後来者轻轻搭上了锁。
『谁说的。』少年呵呵一笑,『这里,可是有很多古怪的东西呢!』
他的手抚过床头,又搭在支撑架上,慢慢摸索回旋著。啊哟,我是心里不沈著,这麽一点小动作,已经让人感觉毛发矗立。
『这床倒像是是古董啊!』那个陌生人的声音深沈却有一丝轻佻,很是刺耳。想是一个约二十左右的青年吧?
『老师的眼光厉害啊!不过,床架是仿的哦!』少年来到花梨的本尊处,锐利的视线仿佛可以随时击穿木身,将我拖拽出来。
他细白的手抓住碗口粗的紫檀木体,美目含笑著:『只有它,是最珍贵的东西。』我浑身痉挛不止。一语双关,其意谓何?
『哦?是嘛。』那人也走过来,靠近了夜白。
『唔……老师?你……干什麽?!』
『……夜白,也是大人了,不知道我要干什麽吗?』
激烈的挣扎,伴随肉体纠缠。两个人……让我身体微晃不止。这算是,他的人生,我,还是不要插手。佣人们听到动响,会赶来的。
『啊!你……』渐渐一方处於弱势,喘息的夜白被牢牢锁固在那个男人的肉体之下。
『撕……』布帛碎裂的声音。
『夜白夜白!你真美……』急促的低声呓语。
『啊!不要啊!老师……』双腿在踢蹬著,身体在蠕动翻转。
那金姨果然年纪大了,这麽激烈的叫声……没有听到?
『夜白!宝贝!……会舒服的……』濡湿液体的声音,我捂紧耳朵。阳间的为人师表,什麽时候堕落到这个程度?!
『啊!!!好痛……不要啊……唔……』夜白的声音开始凄厉,隐约传来一些呜咽流泪的细碎呻吟,很快……便被床第间的狂风巨浪湮没了。
『啊啊啊!』惨呼声,很快被那人捂住。
『夜白!不要叫!乖!』
蓦地想到:我在做什麽?!我不是答应花梨,保护夜白?!现在,怎麽蜷缩在角落里?我在干什麽?!!
终於急急奔出木头,眼前的狼藉让我目瞪口呆。
床下散乱著扯破的衣物,床上的鲜红更是让我仿佛回到某个时候。那个女人的血,也是这样一滴一滴流干的……
『夜白!夜白!』我呼唤著。上方那个猥亵的肉体振颤了一下,他不可能看到我。
夜白则是一脸涕泪交错,目光呆滞地仰面躺著,没有反抗。
『紫……』小口中呼出这个令我心颤的音节。
急切地寻找一切可以用的东西,终於,看见书桌上一把寒光乍现的刀。匆匆地渡口气,捏紧了那个利器,在那起伏不止,逞著兽欲的男人背上扎了下去。
『啊!』嚎叫的男人歪倒在侧。
又是红色的水……我总能在这个房里见到这绮丽的颜色。
『夜白,夜白……』我深深自责,因为一时犹豫,让他倍受凌辱。雪白肌肤上星星点点的青紫印记,双腿间红白相间的浑浊污物,惨不忍睹。
『我……你……』什麽?他在说什麽?这个虚弱不堪的孩子真真可怜。我斜卧在床上,凑近耳朵。这个看著长大的孩子啊,紧紧咬住嘴唇,浑身还在颤动。
『夜白……你还看得见我吗?』怎麽没有了反应?
『我……恨你!』那一瞬间,我的心一阵撕扯。几乎能听到碎片剥落的声音。他被泪水沾湿的眼睫好容易睁了开来,乌黑的瞳冷冷瞪视著我。
只一瞬间的犹豫,让我违背了花梨的嘱托,也让他的心永远离开了我。
第九章──离别
我只是我,我为自己而活。原本应该是这样。
紫檀木精的一句话能够束缚我的自由麽?不可能。但是,我为什麽执著於做这一张床?因为,我好奇。亲眼见证一个脱离常轨的人家慢慢走远……不是很有趣的事麽?
◎◎◎
『……』冷面的医师似乎成为家中默认的成员。男主人与夜白的头痛脑热成为了他不可推卸的义务。他也几乎成为家中的专职大夫。
『怎麽样?!』男主人的声音透出半分担忧。我看到了他皱紧的眉头。
视线胶著在我的背上──或许该称为我的胸口?随意吧,总之,是我现在的躯壳上。那个孩子,似乎失去意识好多天了。
『不太乐观……心理因素。』冰冷字句从牙关中一个个地蹦出来。环绕在这屋子的阴霾,更严重了。
床帷上吊著一个透明的瓶子。上面的文字我不熟悉。只是看得到,那同样冰冷的液体顺著一根细长的软管缓缓地注入孩子虚弱的身体。
这个莫名的社会,崇尚的古怪医疗术,是我完全不能理解的。没有热,没有温。只是用一些或流质,或粉状的药方直接注入原本就寒冷刺骨的肉体。
回想著我那个时代的药材,虽然其貌不扬又苦涩难咽,却是亲人守候在炉旁辛苦熬制的。汤水是热的。
『那个人,最後怎麽处理了?』医师难得也会问上一两句不干己的琐事。手熟练地将那个另一瓶冷液挂起,将一根银色的细针扎进孩子手背的脉搏中。
男人将视线投向窗外,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杂碎!用钱封住了嘴!』
『……』医师摇头,轻叹一口气。
『砰!』一记捏紧的拳头打在书桌上的声音。听得出,他很暴躁,很愤怒。终於为人父的感觉找到了一些。
我蜷缩在檀木中,似寐似醒。耳朵却不自觉地将所有的声音接纳了。真是带入棺材的恶习,多事!
『拜金成为了时尚?』接过男人手上的烟,他往某个东西上一扎,熄灭的烟头,『病人房,禁烟。』
这个时候还有好心情来玩笑。
『这里没有法律可以告他强奸男童,他,倒是可以告我们蓄意伤人。』男主人鼻中冷嗤了一声,再强悍的人,终究是拿现实没有办法。
我……再也睡不著了。
如果不思前想後,拘泥於日益变质的关系;
如果不用刀伤人,以至於孩子由被害者成为了伤人者……不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我能够逃避花梨的誓言,却再也逃不出自导自演的这出闹剧。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带著恨意的眼刃……已经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可笑的便是,我这个游魂一般的东西,还有心?!
愧疚回旋不去,迷惑更是让我心怵。偏离轨道的到底是谁?
两个男人默不做声的离开了。我恢复成那见不得光的样子,缓缓伏在孩子的身边。几日之前,这里还是他被凌辱的战场。现在他又在屈辱之上默然挣扎。
他的命运原本应该由自己掌握,却是被我这麽一个东西给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