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沨晏闻言笑得有些意味,不再答他,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断颜不知道方向,也不多问,由着他带路跟着往前行去。
然而走着走着,脚步便顿在原地,视线再挪不动……
彼时的身侧是一家宽敞的铺子,抬头入目的牌匾万分熟悉,笔锋遒劲地书着三字——“怜君阁”。
门外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不时有人进门求诊,看来门里已有人在主事了。
他说不出话来,惊喜地偏过头去看萧沨晏,这人眸光轻柔,低声问他:“怎样,喜不喜欢?”
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情,一句“喜欢”闷在喉头,不知如何出声。
身旁那人又道:“你瞧瞧对面,往后你想来医馆,我可就跟你一起了,一整日都把你瞧着。”
断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街道对面也是一间宽敞的店面,店外装潢瞧着有几分眼熟,再去看其上匾额,正书着几个大字:“岚华轩”。
门里有人走出来,来人有着一张和萧沨晏极其相似的容颜,瞧见这二人,浅浅地盈了笑便靠近,道:“大哥交代的这事可算是办好了,还满意否?”
萧沨晏笑得愉快,回道:“满意极了,二弟办事,总是让人无比放心。”那人又转身对着断颜施一礼,玩笑道:“现下当唤一声‘断医师’了。”
断颜讷了许久,终于轻声道一声“多谢”。
萧清文弯了弯眼角道:“听话做事罢了,断颜要谢,还是谢大哥吧。不过想来大哥也是不需你道谢的。”
“还是二弟了解我。”
“我萧清文一向善解人意,察言观色的。比如现在…我就还是不碍事了,留得两位慢慢温存……告辞。”说完转身回了店里。
断颜依旧是惊喜未过,听着萧清文言语间的细侃双颊幽微发热。萧沨晏假意不觉他羞赧之意,凑近了邀功请赏,道:“要是喜欢就亲我一下。”
断颜一愣,瞧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敛了眸子微微侧过头去不理他。
萧沨晏挑了挑眉,满眼都是笑,知道这么等下去也没个结果,干脆揽人入怀,一口啃在了脸上。断颜被吓了一跳,满脸涨红急忙把人推开,瞧得四周似乎无人看见,稍稍缓了口气。
“你就不能在没人的时候……”
“没人的时候可就不止亲这么一下了。”
“……”
断颜接不上话,干脆转身进到医馆里,身后的萧沨晏乐呵呵地跟上。
“公子来了~”
方一踏进厅内,便有熟悉的女声入耳,断颜来不及发问,身旁又有人小狗一般地黏过来,喊道:“师兄师兄,你可来了。”
断颜愣道:“惜楠你怎么这么快就……小师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如异开开心心地冲他咧嘴:“这医馆开了我就在这儿了,他们说,这是师兄你的医馆,我这两天就一直来等你。”说完,从怀里掏出两个瓶子递给他,又道:“师兄要的东西我给做好了,青色的那瓶是外敷的,白色的装着内服的药丸子,都是一日用一次就好,用完了皮肤就跟神仙姐姐一样了。”
断颜勾起唇角点点头。
“辛苦你了,多谢。”
语罢,把两个瓶子一起交给萧沨晏,那人心领神会,应道:“我待会就托人送到廖城祁府去。”
断颜“嗯”一声,身边的小狗又道:“师兄,你让我留在这儿给你帮忙吧,我可以常常见着你。”
萧沨晏一乐,问道:“平王准你天天往外跑?”
苏如异鼻子皱成一团,怒道:“不准,我都是翻墙溜出来的。”萧沨晏听得大笑,想着平非卿每天假装没看见地瞧着这人翻进翻出该是怎么个心情。
断颜自是也猜到这层,笑了笑应道:“那你能‘溜出来’的时候便来这儿吧。”
苏如异开心地点头,一转身又跑去帮惜楠忙活。
门里问诊之人不多不少,人气恰恰好,断颜望着那两个大孩童忙活得起劲,唇边眼角的笑意加深,半晌道:
“沨晏,我心里很满足,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事,都是可以这么圆满的……就算是你不允,我也还当对你道一声谢,你就当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声音低低缓缓柔和无比,萧沨晏轻笑出声,回他:“那我就许你最后一次道谢好了。”说着,又将他的手裹进掌里,细细地揉搓,说:“走,带你去对面的岚华轩瞧瞧,往后咱俩可就‘隔街相望’了。”
断颜浅笑,随着他一同走出去。
岚华轩的装潢修葺与廖城的岚颖轩确是风格相似,在外瞧着都是淡雅而大气,入得厅内,华宝入目,立时多了几分奢侈贵气。
倒是这店面,比之廖城所见,又要大了许多,厅里还有扶梯,可上得二层楼阁。
“楼上是什么?”
“楼上无所陈列,无非是休憩之处,偶尔熟客前来,也想上去坐一坐的。”萧沨晏一边解释着,一边将人带着往上走,上了木梯,瞧见临窗处坐了一人,眼里都是笑意,仿佛那会已然在窗边将街上的热闹瞧得尽兴。
“你们二人还真是柔情蜜意。”
“三弟再取笑,他可又要说不出话来了。”
“呵,我可没说我方才瞧见了什么。”
断颜心底叹口气,整个儿已经无力羞恼,终是释然,问道:“怎么不见洛兄?”
萧一雨回他:“离京这么久,他也当回家去瞧一瞧,吃过午饭时便离开了。”
断颜点点头,萧一雨又道:“先前那一事,还想再同断颜你确认一次。”
“什么?”
“那上官家,你是否真不管了?”
断颜一愣,犹疑许久不知如何作答。
要他如何说才是?萧沨晏陪着他的这一回,心里的怨愤早就散去了不少……
“我当是永远也无法原谅夫人了。只是上官谦岳…他终究是我爹。”
萧沨晏无奈地笑一声,叹气道:“我当是永远也无法原谅安作辞了,可惜上官谦岳是颜儿他爹,颜儿现在心软了,一雨你看该怎么着?”
萧一雨瞧着自家大哥故作一脸愁苦的模样,低头顺眉轻笑起来。
过了会儿,说道:“断颜,我不如大哥清楚,但能听出来,你怕是当日还在桦州时,就已经原谅你爹了。要真如大哥气话那般所为,我怕你有朝一日会后悔……不过话说回来,搁到眼前的利益,我没有放过的理由,时间虽短,但今日中午,该了解的事情我也打听了一些,眼下等的,无非是你一句话。”
断颜听了,回道:“我娘枉死,我自是见不得他与害她的女子过得舒坦,你无需顾虑我……我心里…只要他的晚年,不至于太过窘迫就好。”
“你倒是单纯,”萧一雨摇摇头,“光是桦州一个上官府,就足够值钱了,你言语矛盾,难不成还真以为他得沦落到贫困地步?说到底,还是为难了自己。”
断颜无话可说,心里果然是如他所说的矛盾不已。
萧一雨冲他笑笑,言辞之间有着劝慰之意,道:“哪怕还有半丝半缕的不甘心,就不要为难自己。这决定我便帮你做了吧,你信我一回,我做事也当是有分寸的。”
断颜点头应他,道一声“好”。
“那就半年时间,只要几位兄弟都出点力气,我确保可以在年前牵制住毒门的各枝财路,便先牵制住吧,这于你也算是留得余地,于他们而言,到手的东西等同于看人脸色索求,怎么都不会好过……再往后,你有什么确切的决意,我再动手去做,你看可好?”
“好,多谢你。”
“无需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