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雷撕下一块鸡肉放入嘴内,灌下一气烧酒后,才慢慢说道:“我是晚上查看双判的动静时,无意中发现的。久子伦那老儿可能也没死。不过,最少也得残废。哪里能干出这等事来?
再说,他还真不会贼吃贼。也不知是哪一个没出息的,想的这个馊主意?我倒要看看,他的胃能不能消化掉这块肥肉。”
说到这里,突然脸上绽开笑容,欢呼了一声:“小兄弟!”
一言未了。缺德十八手李鸣已走了进来。战天雷刚想给醉和尚介绍他就是自己傍晚巧遇的那个好孩子,李鸣已直直地跪在他的面前。
醉和尚心中一喜,知自己和战天雷的谈话已被李鸣偷听了去。看样子,这个一向缺德胡闹的调皮蛋已改变了策略。当下,故作不知,冷眼旁观。
只听李鸣刚叫一声“老前辈”,战天雷已将他一把扯起,拉坐在自己身旁,满面含笑,百般爱怜地看着他。李鸣恳切地说道:“我特来向老前辈请罪!有些事,我哄骗了你。”
战天雷哈哈一笑说:“咱俩一见投机,别说你只是有些事哄骗了我,你就是以前砍过我三刀,我也照样喜欢你。说,你哪些事哄骗了我?”
李鸣正色说道:“老前辈,我不是一个小学徒,我是一个三品大员按察使的儿子。我父李精文,我叫李鸣。奉父亲所派,暗保小王爷朱由检回京。为了牵扯彭城双判的力量,我才想出了这个冒名下书的馊主意。我可不是贪那一笔大财,只为了让他们分不出身来。在门外听了二位老人家的谈话,知道前辈胸襟宽广,古道热肠,我才敢直说出来。”
战天雷刚想询问聚仙楼借钱之事,没等他开口,李鸣已接着说道:“在酒楼上,我怕老人家不好意思,才瞒了姓名,垫了酒帐。我本来是想奉送你老那笔酒钱的,又听老人家说一生未欠他人恩,无奈才又请人写了一张借据,证明你老只是暂借,而且还加倍奉还。免得坏了老人家一生不欠他人恩的名头。”
醉和尚心想:坏小子,你口口声声不骗老家伙,到底还是把老家伙给冤苦了。
六阳毒煞一听,果然哈哈大笑说:“事情说清,我不怪你。今晚三更天,我帮你拿回那批财物,算是还了你的债务。然后,我还另有好处给你。”
李鸣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古怪透顶,又恶名远播的六阳毒煞,竟然能如此通情达理,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这六阳毒煞战天雷还真是说到做到,见天色不早,忙取出一个小小包裹带在身上,向醉和尚打个招呼,拉着李鸣出了地藏庙,脚尖轻点,人已如箭射击。那么庞大的身躯,却轻灵飘急,疾如鹰隼,他怕李鸣轻功不行,始终紧握李鸣一只手腕,牵引而行。
一直到了云龙山下,醉和尚竟没能超越二人一步。李鸣暗暗心敬,知他受重伤后,竟能从接天台上坠下而不死,决非幸致,而是因为他有超绝人世的上乘轻功。由此,又想到那一位同样古怪神秘的人物——六指追魂久子伦。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假如活着,自己一定拼尽全力,使他们冰释旧恨,弃嫌修好。
他正呆然遐想,忽听战天雷说道:“小兄弟,今夜之事,虽是你下的书,我可要演主角了。你不多心吧?”
他的话,谦恭温存,声音柔和,绝不象传说中那凶残狠毒、动辄伤人的毒煞老怪,顿使李鸣萌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很快做出了决定,遂热切地说:“前辈放心!不管你怎么做,晚辈决不多心。”
战天雷也象似动了真情,十万分沉重地说:“我在武林中的声名,可狼藉得很呢。小兄弟,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吗?”说话的声音竟微微发抖,以致在夜静之中,显得非常的悲怆。
李鸣的心为之一颤,出自肺腑地激呼道:“我知道那都是一些狠又狠不过你,打又打不过你的人造谣中伤。我虽是官宦子弟出身,可我就是不信那种谣言,反而觉得白道中不见得都是好人,黑道中也不见得都是恶人。就拿前辈来说,向来不恃强凌弱,一生守身如玉。至于杀几个人,抢几票财帛,那要看杀什么人,抢谁的钱,这些,连我也干,哪些不好?”
李鸣这几句话,真象一股春风,温暖了战天雷的身心。他猛然地抱紧了李鸣的双肩,激动无比地叫道:“小兄弟,你是我一生唯一的知音,你摸透了我的鬼脉。”
月光下,李鸣看见战天雷两只眼角里竟然溢出了晶莹的泪水,陡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温声说道:“你老这么大年纪,怎么能喊我小兄弟?那太见外啦。我要拜你为义父,侍奉你老终生,并请醉老前辈作证。”
老魔头一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个三品大员、一省的司法官吏按察使的儿子,甘愿拜一个江湖巨凶为义父,并要侍奉一生,这简直是人间奇闻!由于心中茫然,两只手也自动地松了开来。
醉和尚很赞许李鸣的做法,把战天雷扶到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李鸣已口呼义父,跪拜下去。
醉和尚笑着道贺。李鸣喊着义父,凑近身侧。
战天雷老泪纵横地慨然道:“我一生任性,杀人越货,无所不为。可真如鸣儿所说,绝不欺负弱小,更没有犯过色戒。终身未娶,苦练六阳神功。这孩子能体我苦心,我不虚此生了!好在来日方长,我会疼他的。现在,办正事要紧。鸣儿也不须回避,跟我来。”说完,已首先登上山坡。
云龙山宛如龙形,长达数里,横卧彭城之南,云龙湖畔,山清水秀,风景旖旎。宋大学士苏东坡曾任彭城知府,曾多次登临,倘徉湖山之间,对此屡经整修,山上古迹很多。
一路上山,战天雷由于心情舒畅,竟然拾级而上,如履平地。及至半腰,发现放鹤亭前已等候了不少的人。战天雷知醉和尚是出家人,绝不会公开露面,就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来到侯国英、双判、二鬼等人的跟前,一声不响地取下了身上的包裹,慢慢地解开,顺手一抖,原来是一件红色长袍。
就在这时,双判中的老大赫连方惊呼一声,叫道:“侯大人,这不是六指追魂,是六阳毒煞!听江湖人言及,他每次大开杀戒之前,必换上一件红衣。因为他练的是六阳神抓,属阳刚之正气。我看干脆把那两千两金子和两百颗珍珠给他吧,好免去一场杀劫。”
侯国英早闻人言,彭城双判武功很高,人也狂傲,几十年盛名不衰。原打算收入麾下听用,哪知竟是这般废物,她失望之余,突然心生毒意,冷冷一笑说:“江湖传言,老魔已死在华山。此事的死因,我们又没有真正证实过,焉知不是有人存心假冒。凭双判之威名,又占尽了人杰地灵之优势,不辨真假,就献出这么一批巨款,岂不令人齿冷。”
晏日华是侯国英麾下的一条忠实走狗,闻声知意,煽风鼓劲道:“我晏某不信这个邪!现放着这么多的人物,岂能怕一个九死余生的糟老头子?大庄主,咱二人先上。”
这小子坏水极多,言下之意是要大家用车轮战术对付战天雷。他明知双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哥俩齐上,一向如此。
现在,赫连方被推向风口浪尖,已成开弓,毫无回头箭之势。一咬牙,招呼老二白连正一下,双双纵出,一齐抱拳说:“尊驾可是六阳神煞老前辈?赫连方、白连正拜见。”
战天雷哈哈一笑说道:“赫老大,你认错人啦。我不是六阳神煞,而是六阳毒煞。你给六指老儿准备的那份孝心,总不能偏了我吧?何况,还有个先来后到的呢。鸣儿,准备收礼物。”
李鸣应声而出,这可把侯国英等人吓坏了。这不是因为李鸣可怕,可怕的是战天雷居然也为李鸣张目。
晏日华低叱一声说:“二位不敢上,退下来,让我们上!”这句话算是把徐州双判推上了油锅刀山。
兄弟二人一咬牙,凌空一扑,象两只饿雕扑食,凶狂异常。
常言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双判也确实了得。就在这一扑之际,四支判官笔早已亮了出来。光凭这一扑之猛,抽笔之快,出招之狠,认穴之准,没有几十年的功夫,绝对办不到。何况双判的成名绝艺,是四笔点八脉,极为狠毒。江湖人物死在他哥俩手下者,不知凡几。
正在众人啧啧称赞之际,猛然看见彭城双判已一个跟斗倒纵了回来,不光手中已失去了两对判官笔,面上的颜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凭在场几个人的目力,愣是没有看出战天雷是用的什么手法,一招之内,夺笔伤人。真是太离奇了,离奇得叫人不敢相信。
鬼爪子甘翔两手虽残,腿上功夫仍在。他秉性暴烈,又和双判是生死之交,见二人呆立当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