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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几经耽搁,一路上,连杨鹤的影子也没有觅到。三人进了京城,到了老驸马府,吩咐下人请来了驸马千岁,不等找到曹玉、凌云,就由李鸣详述了一切经过。最后,江剑臣恳请老驸马带领自己入宫面圣。
冉兴带着三人刚刚来到文渊阁,就觉得味儿不对。因为文渊阁学士就是贾佛西,他和江剑臣本是结拜兄弟,情同手足,他绝不会避而不见。眼下,文渊阁静得出奇,却不见贾佛西人在何处,真是奇了。
老驸马冉兴是个热心人,干脆连武英殿也不去了,径直来到了金銮殿。一问曹化淳,才知万岁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章,四人悄悄进入宫内。
原来,明朝时过了端门,午门,就是三大殿。
这些地方,象老驸马冉兴这样的三朝老臣是很容易进去了。从乾清宫起,等于到了内宫,不得宣诏就不敢进去了。
曹化淳去了许久,才出来宣他四人进去。武凤楼、江剑臣爷儿俩原有埋怨崇祯登上九五就端起架子之意,可一见万岁崇祯辛勤政务据案阅览各地奏章,又不觉升起了敬意,由冉兴率领,一齐俯地参驾。
崇祯皇帝朱由检将三人一一扶起,等抚到江剑臣时,还破例地牵了一个他的手,痛惜地说道:“寡人因卿功大,一心想加重酬赏。所以才有礼部传旨‘速报三代宗亲履历,以便旌表’之事。不意反使卿失去慈父,皆朕之责也。”
江剑臣闻听,心神一颤。他知道,报仇之事无望了。三边总督杨鹤已抢在他俩前头进宫见了圣驾。
果然,崇祯轻轻地抚了一下他的后背,说道:“杨鹤虽护驾有功,但杀人之责,确难抵赖——”趁着崇祯语气一顿之际,江剑臣扑地跪倒,含泪奏道:“杨鹤先害草民父子于前,又惨杀草民家严于后,两世深仇,耿耿于心。望圣上与草民做主。”
崇祯的脸色陡然庄重起来,缓缓说道:“杨家世代将帅,诗礼传家。当时,杨鹤少年得志,反对姐姐无媒而婚,情有可原。虽弃卿于襁褓,也是万不得已。不过,这一次蓄谋杀人,确难恕宥,朕自有道理。”说罢,目视老驸马冉兴。
冉兴不敢多言,只得率三人退出乾清宫去。
冉兴知崇祯对杨鹤的态度暖味,有失江剑臣等人之心。重新回到驸马府之后,特别安排了一餐丰盛的晚餐。小神童曹玉和天山飞蝗凌云也一齐入席。江剑臣好象也很高兴,一点也没什么芥蒂,宾主尽醉方休。
武凤楼为人忠厚,又因父亲和万岁有过师生之谊,自己也和崇祯皇帝有过盟约,誓不相负。如今见当今对三师叔的杀父大仇态度不明,叫他如何咽得下去!在冉兴劝酒时,他偷偷地留了量。
晚饭后,等三师叔江剑臣和李鸣、凌云等睡下很久,他才悄悄地唤醒了曹玉,吩咐他等三师爷爷动问时。就说是去去就来,曹玉点头答应。
武凤楼悄悄出了驸马府,从神武门西侧的御河旁,避开箭楼上大内侍卫的耳目,飞身上了宫墙,穿行在西门宫的间隙,直奔乾清宫而去。
不料,天已三更,滴漏迟迟,月挂西南,整个皇宫好象沉睡过去一样寂静。武凤楼心中一急,暗暗想道:魏忠贤尚未杀头,其余逆党也大多未捕,万岁怎么这般大意?竟然一点也不防备。要是有歹徒乘夜潜入,如何是好?
他究竟是大臣之后,忠君之心甚盛。不料,来到三大殿的最后一殿,也就是现在的保和殿侧,突发现殿中有人。武凤楼知当今万岁午夜操劳国事,仍未歇息。怕惊动殿内之人,他施展“壁虎游墙”轻功,一直贴到花窗的短横梁上,屏息静心,窃窃窥望。
只见殿中烛光并不甚亮,吴孟明、曹化淳侍立两边,崇祯在龙书案后,右手扶案而立。
下面跪着一人,因烛光大暗,看不清是谁。
正在这时,秉笔太监王承恩匆匆进来,跪下奏道:“老驸马千岁到。”
随着传宣之声,老驸马冉兴应诏午夜进宫。武凤楼灵机一动,知下边跪的肯定是三边总督杨鹤了。
当下,就听崇祯厉声斥责道:“杨鹤,朕受魏阉逼害,多亏武、江、李等人相助,你本知之甚详。何况,司马文龙又是朕传旨查找族表之人。当初你嫌贫爱富,拆散婚姻的行为姑且不论,就凭这擅杀功臣之父,罪就该诛……”崇祯说到这里,三边总督杨鹤头触金陛,流血不止,恳求开恩。
武凤楼悬着的一颗心塌实了。开始,他真怕圣上有偏袒杨鹤之意,惹三叔师怨恨,激他做出不臣之事。如今一看圣上如此发落,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怕稍一不慎,露出行迹,有欺君大罪,忙退回墙角,按原路退出宫去。
回到驸马府,三师叔江剑臣和李鸣等人正坐候他的归来。原来,别看老驸马冉兴情意殷殷,劝酒频频,但江剑臣等人一来是心中有事,二来酒量也大,并没有醉倒一个。武凤楼一走,江剑臣原本要追去,硬是被李鸣、曹玉等人给拦住了。
如今,江剑臣一看武凤楼脸上气色很好,兴冲冲归来,忙问情形如何。武凤楼据实说了一遍,众人心下一松。只有李鸣好象要说什么,但终于忍住没说。
由于报仇之事有了希望,江剑臣头一个吩咐大家各自安寝,他自己也去睡安稳觉去了。
武凤楼刚刚解衣,尚未入寝,缺德十八手李鸣已悄悄地掩了进来。轻轻关上了房门,贴坐在武凤楼的榻沿上,轻声问道:“大哥,你是否从西北角入宫?”
武凤楼愕然一怔,问其何意。
李鸣根本不理这个茬儿,又问了一句:“那么,大哥自然是沿西六宫间隙进去的?”
武凤楼刚点了一点头,缺德十八手李鸣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不要说,大哥是潜伏在后大殿西南角,双层飞檐之下,由花格窗间观看的了?”
武凤楼又点了一下头。不料,缺德十八手李鸣只是这么草草地问了三句,不等武凤楼再说什么,就匆匆地溜了回去。
武凤楼等李鸣走后,不由得暗暗称奇。心想:鸣弟又玩什么鬼把戏?默想良久,百思不解,就渐渐入睡了。
次日黎明时分,武凤楼首先起床。匆匆赶到三师叔江剑臣的卧房,但见人已不在,桌案留有一笺。武凤楼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得颜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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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父仇难忘 香炉峰巅刃凶手 国事萦怀 乾清宫内托老臣
武凤楼取过信笺一看,但见上面赫然写着两行草字:掌门师兄曾对当今下过“顾盼鹰扬,必主寡恩”的评语,果然不谬。为了父仇,我要冒犯天威了。
从这一纸留笺中,武凤楼已完全明白,自己的三师叔昨晚也进皇宫大内去了。不过,圣上不是天威赫赫,震怒异常地要治杨鹤以死罪吗?三师叔重提大师伯当日在凤阳府皇陵附近山坡上初见信王时的评语,又是什么用意?他为何又要干冒天威呢?
就在武凤楼手捧素笺默默思索时,缺德十八手李鸣已出现在他的左侧,叹了一口气说:“大哥,你太忠厚了!对任何人光想好处,不往坏处想。圣上天生英纵,聪慧异常,和我们接近颇多,对武林之技知道得不少。你昨晚隐身之处已被他一眼看破,那些责骂杨鹤的话,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我的不明白的大哥!”
武凤楼身心一颤,一下抓住李鸣的肩头,沉声说道:“这种事,可不准你胡说八道!圣上初登大宝,午夜操劳,我是亲眼所见。骂杨鹤之言,我也是亲耳所闻。你岂可胡猜乱想,快给我住嘴!”
缺德十八手李鸣长叹了一口长气,刚想说话,钻天鹞子江剑臣已走了进来。
二人忙着向前参见师长。江剑臣往中间椅子上一坐,首先对武凤楼说:“鸣儿所料不错,崇祯是不会杀杨鹤的。因为杨家数代为将,有功边庭。为了我们这一介草民,杀掉一员得力大将,寒了无数将校之心,孰轻孰重,朱由检岂能不知?昨晚,鸣儿对我说了他的怀疑。因你是从西六宫箭道进去,万岁从月光下看到了你的影子。我当即赶进皇宫,不过是从东六宫箭道潜入。果然亲眼看见崇祯搀起了杨鹤,好言安慰。他一开始的几句话,确实是说给你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