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和尚的轻身功夫,比战天雷还略高半筹。他好嘻嘻哈哈,作出游戏玩耍的怪模怪样,看似险险,其实也安稳地通过了金刀细沙堤。
秦岭一豹许啸虹为人宽厚,知李鸣轻功不佳,加上江剑臣又有恩于秦岭四煞,便关心地看了李鸣一眼。李鸣哈哈一笑说:“大头二叔,你老也瞧不起鸣儿。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你老放心过你的。”
听了李鸣的话,许啸虹半信半疑地飞身而上,也可能因为自己的盟兄久子伦和战天雷长期结怨,也可能是怕战天雷笑话,许啸虹竟然冒险以“金豹舒腰”之式,登上了一百单八口金刀。由于争胜心切,好强心盛,许啸虹拿出了全身功力,也顺利通过了金刀细沙堤。
李鸣知道久子伦的为人,不光侠肝义胆,光明磊落,而且一惯肯济困挟危,惜老怜幼。见他故意最后一个过堤,知道必定是想帮助自己,心中一荡,恳切地叫道:“六指大爷,别看你们几位老人家郗用上了全身解数,我李鸣要是多费一点力气过他妈的这趟沙堤,我就永远不叫缺德十八手。”
久子伦知他神出鬼没,也许别有戏法,就纵声长笑,双臂一张,拿右脚找第一根竹竿,连一口气都不回,就稳身直踩一百单八口全刀。
看见久子伦太有点大意,战天雷竟然开口叫出了一声:“久兄留神!”
久于伦还报给战天雷一个微笑,右脚专点直立的金刀,左脚单找倒卧的金刀,一片金刀在一晃之间已然踩完。他张开的双臂两次一抖,换上了左脚,点了一下第二根竹竿,又毫不停留地直踏细沙堤上。
醉和尚气得哎呀一声斥道:“一群人中,数你久子伦的指头多,你真想砸碎了咱们大家的这口铁锅。”
喝斥声中,六指追魂已轻如飘絮地徐步在细沙堤上。那种轻松潇酒,安详自如,简直和寻幽探奇时一样,得意地走完了长长的沙堤。
就在这时,从最高一层的塔洞中传出了三声喝彩。众人知道释、道、儒三圣已经守不住阵脚,马上就要公开亮相了。
果然,从第十一层高塔的塔洞中,鱼贯走出了三个人来。缺德十八手李鸣仰首一看,几乎笑出声来。除非亲眼目睹,谁也想不到这鼎鼎大名的释、道、儒三圣,竟是这么个摸样,不光一个比一个邋遢,也一个比一个贫气。
只见头一个冷面如来虚无大师,一身破僧衣,已烂得破败不堪,冰冷冷一张老脸,目无光彩,眼皮下垂,走起路来几乎踩不死个蚂蚁。第二个是铁狮道人卜硕化,一张又黑又瘦的镔铁面孔,五官僵硬,目光呆滞,甚至连眼球都好像不会转动一下,一件蓝色破道袍,已变成丝丝缕缕,几乎遮不住他那干瘦身体。第三个自然是酸举人了,矮胖的身体,臃肿不堪,圆圆胖胖的一张大脸,满布油腻,两只又细又长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死气沉沉,显得更为衰迈,一件青色儒服,硬板油亮,真像从穿在身上就没脱下来洗过。
人见愁看完释、道、儒三圣的形象,再把目光投向醉和尚、战天雷、久子伦、许啸虹四个人时,发现这四个威名远扬的武林怪杰脸上都显示出极为肃敬的颜色,李鸣不敢大意了。
只听冷面如来虚无大师穆斗仁说:“开元荒寺一向无闻,想不到今日能蒙这么多武林名家惠顾,老衲合十了。”说完,双掌合十,口宣佛号。
战、许、久三老一齐望了醉圣一眼,意思是请他先行答话。
不料醉圣他不光不趋前应声,反而向后面退了两步。看样子是怕对方枪打出头马,战天雷为人豪爽,性情急躁,瞪了醉和尚一眼,埋怨他老滑头,然后前跨一步,双手一拱,朗声说:“战天雷久仰三圣清名,适值和几位老友路过贵宝地,特一同相约前来宝刹一睹风采,请大师莫怪。”
别看虚无大师号称冷面如来,不问世事,对六阳毒煞的大名却是早有耳闻。听战天雷说罢,破例一招手说:“战施主武林豪侠,老纳愧无异珍相待,请入塔相见。”
六阳毒煞头一个获得三圣以札相待。六指追魂岂肯示弱,双手一拱,奋然说:“久子伦偕拜弟许啸虹入庙礼佛,不知虚无大师能否接待?”
李鸣心中埋怨六指大爷说话太冲,怕激怒了三个老怪物,变起脸来,耽误了自己大事。哪知冷面如来脸色竟然一缓,语气也平和了许多说:“久施主说哪里话来,不光六指追魂之名传遍武林,就连令拜弟许施主,也是和青城山三位东方施主并称为宇内四豹,能来敝寺,足使敝寺生辉。快请进来。”
缺德十八手一看四个老人进去了三个,只剩下醉圣一个人,刚想暗打手势叫醉和尚也乘机进去,不料冷面如来已把毫无神彩的眼光投向了自己,就连语气也有些生硬地问:“角门内的小施主,你莫非也想入庙礼佛吗?”
四老之中,头一个就是战天雷心中一惊,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当然深知义子李鸣的刁钻古怪脾气。心想:这下子糟了,只要李鸣的答话不合这三个老怪物的口味,马上就会掀起一场是非。
果然,李鸣听罢,傲然答道:“小可幼读圣贤之书,怪、力、乱、神,完全不信,素不烧香,怎肯礼佛。大和尚你认错人了。”
听了这小缺德鬼的一番话,别说战天雷父子关心,心中一急,就连六指迫魂和秦岭一豹也震惊不止,暗暗埋怨这小子太胡闹。只有少林醉圣眼珠一转,面有喜色,他已猜出,李鸣想以口舌取巧于三圣。
果然缺德十八手李鸣的这句话,把冷面如来噎得一直脖子。请想,三圣在武林之中是何等的身分,平素听惯了奏承之言,耳中哪进过这等不逊之话。连声威赫赫的战、久、许三老还得客气相对,遑论他人。如今一个黄口乳子,当面顶撞,直令他一怔之下,张口无言了。
铁狮道人卜硕化一气之下,竟改变了四十年不多讲话的习惯,冲口斥道:“既不烧香,又不拜佛,你为何擅自入庙?给我速速退出。”说时,还把又黑又瘦宛如鸟爪的右手,连连挥动了几下。
李鸣的箭已搭在弦上,焉有不发之理。他听完铁狮道人的斥责,哈哈哈纵声大笑说道:“道爷,你的火气不小呀!小可我虽不信佛,但我知道,所有的庵观寺院,哪一座不是人们所造,僧、道、尼众又哪一个不是人们所养。在下入庙一游,有何不可?道爷你可是年高有德的出家人啊!”好一个刁钻古怪、巧舌如簧的缺德十八手,一席话又呛得铁狮道人哑口无言。
放在平时,李鸣真不敢这等放肆,今天一来有战天雷等四老在旁,谅释、道、儒三人以三圣的身分,绝不会出手伤人,加上他又胸有成竹,身上怀有能蒙骗三圣的法宝。所以就肆言无忌了。
酸举人一看两个好友都卡住了壳。他不得不出场了,哑声问道:“你是何人,到此究竟为了何事?”
缺德十八手一看,果然刺激得窦府儒出头了。他的态度改变了,双手一拱,恭然答道:“晚辈有要事在身。特来求见豆腐乳前辈。”
这坏小子表面上对酸举人恭敬,但说到名字时,却把窦府儒改成了豆腐乳。气得酸举人脸色一变,怒声问道:“你再说清楚一遍,到底找谁?”他眯成一条缝的小眼中,陡然闪现出一丝光芒。
李鸣故作不解他说:“晚辈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此次特来求见窦府儒前辈。”坏小子这一次把窦府儒三个字咬得特别清楚,还真叫人没法挑眼。
酸举人傻眼了。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