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yAn食指敲了敲,桌面上突然亮起一个符号,化作一线金光流向地板。姚望舒隐约能辨认出来那道光在地上画出的纹路跟阵法有关,光线流入书柜下,其中一个方格便缓缓浮出来,托着几本书卷来到青yAn桌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阵法基础,你带回去抄写,边写边记。」青yAn又敲了敲,两人中间地板凹陷,变成一小池白沙。青yAn拎着一条长竹,在沙上写写画画,便是个能重复书写的地方。
「今日我先带你入门,回去後若有疑惑不解别去问御清,先记着便是。」
御清有这麽不可靠吗?怎麽每个人都这麽说。姚望舒困惑,却没敢开口问。
「万术同源,无论是符、阵、剑抑或天下任何的术,皆是人与天地G0u通的方式。天地接收後生出相应的法,这便是法术。」青yAn语速缓慢,时不时抬眼看姚望舒,见她眉头轻锁,但还不至於迷惘,便问,「天地如何运作?」
姚望舒思考,这些日子抱璞教给她的经书内容一一浮现。
「是道麽?」
「正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运行日月,化为三清,三清分布於世间,同时亦不存在於世间。空虚而无形,是根源,亦是终局,故此长久而不息。」
姚望舒听得有点蒙,这些日子抱璞给她看的经书里也时常提到「三清」、「道」的概念,可都只是概念,深奥模糊,看不清真面目。
青yAn微微一笑,三清的概念对刚入门的弟子而言确实不好理解,这也算是修道的一部分,但对术法而言并非当务之急,他手一挥涂掉白沙上的文字,重新书写。
「无论是何种术,其思想皆不离这三者。」长竹条挥舞着,扬起细砂,「一为相较,美之所以为美,才生出了丑恶。两者相较得其一,你应该已领略过这种法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姚望舒恍然大悟,「请问是破雾明吗?」
「正是。识破虚妄後才能明辨真实,这便是相较。二为相成,与前者类似,只是需消除其一,借以成就其二,此类术你亦该熟悉。」
这次姚望舒没想太久,「灭Hui符属於相成。」
还有御清的「痛痛消失术」,消除了姚望舒身上的痛,生成御清身上的痛。姚望舒想起师姐……她能替自己承担这麽大的痛苦,却没办法接受她学离术吗?
「三为同出,以一个术式延伸出两种相对的效果,此类术讲究C纵者对事物的理解,否则难以控制成效。」
姚望舒立刻想起她用以止血的保命符,「自来流便是同出,对吗?」
「喔?你对自来流知道多少?」
姚望舒捏了捏拳头,坐直身子,「自来流能使水流停滞,也能使Si水流动。弟子过往用自来流替伤口止血。」
「不错,看来你已经有点基础。」青yAn递来一根竹杆,「画出来,我看看你程度如何。」
姚望舒换了口气,小心地在白沙上画出符纹,竹杆滑过松散的沙粒,离开的瞬间周围砂池缓缓流动,避开了青yAn的字迹,其余白沙顺着外围绕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yAn盯着砂池,「画得好,这个符是谁教你的?」
「弟子曾帮助过一位方士,是那位教了我这道符。」
「他师承何处,道号为何?」
「这……弟子不知。」
「当时你在何处?」
再三的询问使姚望舒有点茫然,但想起自己与那位方士曾彼此允诺替对方保守秘密,她俯身一拜,暗示自己无法再说更多。
青yAn点点头,严肃的脸上终於出现缓和微笑,「方士讲究师承,外传符术可非小事。你放心告诉师叔,师叔定不会张扬。」
姚望舒想,那人说不定已魂归天地,可她欠了对方天大的人情,绝不能让他在Si後还要增加新的骂名。
於是她低着头,用更坚定的语气道,「弟子确实不知。」
青yAn一敲桌缘,身下地面突然陷落,化作一池流沙,她下意识想起身,却在瞬间被软沙吞没脚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可是怜华的小徒弟,我万万不愿这麽对你。」青yAn道,「我再问一次,他到底在哪里?」
流沙迅速淹没小腿,姚望舒停止挣扎,抬头望向师叔,青yAn依旧端坐着,纹丝不动,眉目冷漠。
师叔跟他是什麽关系?姚望舒很快便给出答覆,「弟子确实不知。」
「师长问询,你却不肯如实以告。」青yAn语调冷淡,与方才讲学时判若两人,「隐瞒不报,居心叵测,你可明白自己的处境?」
不愧是活在g0ng里的人,心思缜密,出手果决……他们确实该有这麽多心思,才能思考一整个国家的事吧?姚望舒冷静地任白沙淹过腰部。
此时流沙已没至x口,姚望舒依旧不慌不忙,「弟子知错,甘愿受罚。但弟子问心无愧,绝无辜负师门。」
青yAn冷笑,「有没有辜负,可不是你说了算。」
她又想到御清,想到不可道里的师父和师兄姐们,他们一次也不曾过问她的来历,只把她当成归元、当成小师妹,细心教导。正如同怜华所说,「姚望舒」已留在过去,如今她只是个一心求道的归元。
她确实问心无愧,姚望舒心中平静,沉重的沙淹过口鼻,屏住呼x1闭上眼,任黑暗再次将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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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清回到洞x,幸好不可道里没有尘土,否则过了好几个月,她这个小洞x早该布满灰尘了。
她倒在床上朝四周望一圈,灰仆仆的洞x简陋又单调。以往住在这也不觉得哪里不好,可在小师妹那待了这麽久,如今御清却开始觉得自个洞x可真丑。
不就是个屋子嘛,有阵法辅助,她想造成什麽样便造什麽样,一定能b归元那家伙的小房子舒服。
御清哼哼几声,一弹指把洞x变成屋舍,又加了许多摆设、家具。可怎麽弄都不顺眼,一下又是房梁太低、一下又是配sE丑得清奇,御清弄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弄成顺眼的模样,她暴躁地低吼一声,眼睛一闭,室内又变回原本的洞x。
这世上有这麽多方术能学,为什麽偏偏要选离术?御清闭上眼,脑中浮现小师妹背上那道笔画柔顺的灭Hui符——那到底是谁弄上去的?又是为什麽要这麽做?
御清意识到自己正开始惦记尘事,她深深换了口气,将这些杂念排出。
归元不懂也就算了,怜华怎麽也这样胡闹?害Si小师妹怎麽办?没多久她又陷入烦思中,来来回回。
她在山上晃来晃去,慢慢找回归元来之前的生活。先去找善下,藉着考校之名将他打得哀哀叫,再去找守静,烦他炖药膳排骨给自己吃。吃饱喝足了就去太安闲逛,逐渐忘了姚望舒跑去学离术的事。
日暮西山,不可道的山群被夕yAn染橘。
御清拎着王二婶炖的羊汤回不可道,犹豫半晌後依旧往山下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叔看起来温和有礼,可教阵法时也是挺严厉的,小师妹今天又是第一次见师叔,一定特别累。御清心里想着,她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师姐。
她板起脸走进归元屋内,打算冷冷地把吃食扔下就跑,却发觉屋内空无一人。
她坐在檐廊上等,槐叶在脚边随风翻滚,夜sE逐渐浓郁,却迟迟没有任何人回来。
好慢,小师妹该不会是学不起来,被师叔留下了吧?御清噘起嘴,那样倒好,没有天分乾脆就不要学了,省得她C心。
玄关连接的g0ng殿是专门给青yAn的外殿,与真正的g0ng殿群隔了一道高墙,在这里巡逻的只有众妙司的道尉,对不可道弟子都很熟悉,若是见到他们出现,也不会大惊小怪。御清大喇喇地从巡逻的道尉身边走过,顺便打了招呼。
大殿内烛火通明,御清大喊,「师叔,我来啦!」
殿内无人回应,但御清分明能感觉到师叔的气息。她稍微跺脚,地板下深埋的阵法纹路符现金光,顺着阵术的纹路搜寻,很快在一排书柜之後找到青yAn。她无视阵中的迷障,迳自翻过矮几来到对方身边。
青yAn见殿内阵法又一次对御清毫无作用,不禁叹息。这阵法守护的可是管理大昭全国方士的众妙司,御清也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要是让旁人看到,还以为他青yAn子的阵只是摆饰。
青yAn沉下气,语调沉稳,「时辰晚了,师侄有何要事?」
「我小师妹呢?怎麽还没回不可道?」
青yAn拧眉——这家伙还敢提?不知从哪弄来这麽可疑的人物,随便带进不可道,都没想过这人可能是魔族J细?怜华什麽法术都不会,要是因此受伤怎麽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先前忙着管理众妙司,再加上相信怜华的眼光,才没多过问这个新师侄。
直到今天见了姚望舒,此子心思细腻,天赋上佳,又画出那种自来流……
怜华真的了解她的新弟子?还是说,怜华真的不知道这个新弟子,会画这种自来流吗?
青yAn没有显露心中思绪,喝了一口安抚肝火与头痛的决明子茶,「没见到,也许是被魔族吃了吧?」
任何人听了这番话大抵都能察觉青yAn的不耐,可御清却听了进去,「被魔族吃了?魔族要怎麽潜入皇城?」
「不知。」青yAn抛下这句话後便不理御清,自个琢磨他的阵去。
什麽魔族有本事在皇城里吃人?那想必是她都会觉得棘手的敌人。
初见姚望舒时,对方那副惨烈的血腥模样从记忆中被唤醒。当时她看着姚望舒,只觉得又是一具屍T,心情一点也没受影响,此时却感觉心跳有些不稳。
她急忙回不可道,瞬间御风来到主峰,迳直走进怜华屋子。
「师父,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怜华正在拉门旁倚着软垫晒月光,遮眼布散落手边,跪坐在一旁奉茶的抱璞立刻用手掌遮住怜华双眼。
「何事?」怜华语调慵懒,缓缓按下抱璞的手,一双眼睛紧闭着,面对御清声音的方向。
「不好,归元被魔族吃了!」
抱璞大惊,「归元被魔族吃了?」
「静心。」怜华淡然道,「发生什麽事?」
御清冲到怜华身边,将事情始末大致说了一遍,「归元不见了,你快起卦算算她在哪、还有没有气?要是活着我得赶紧去救人。」
怜华一听「归元被魔族吃了」这话是出於青yAn之口,便明白这根本是子虚乌有之事。
「若她已亡,你又道如何?」
「当然是要去除魔啦!」
抱璞坐在一旁听,也听出了所以然来,然而师叔无缘无故为何扣留归元,甚至说胡话打发御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怜华依旧清清淡淡,将点心碟里最後一朵桃花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无妨,你回去歇着,等一段时日,小师妹便回去了。」
「这是你算出来的吗?」
怜华轻点头,御清便松了口气,可她才刚起身,来来回回踱几步又坐了回来。
「还是跟我说她在哪吧,我想去接她。」
怜华指尖在碟子中沿着陶瓷纹路画圈,思索半晌後反问,「你想去接她?」
「她是我带回来的。」御清顿了顿,有点困惑地看向怜华,「我该有责任,对吧?」
脱离凡尘的清雅脸庞在片刻间流过无数情绪,怜华眼皮震了震,似乎差点要睁开眼看看她的二弟子,最终还是按耐了下来。
「善也。」怜华道,「那我们便一同去找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兴师问罪来了?」
偌大的g0ng殿内,青yAn背对着门口,一一将烧完的烛芯挑断。怜华坐在抱璞臂弯间移动,直到青yAn身後才被放下来。
怜华迟迟没有开口,良久後青yAn终於忍不住回头,见师姐双唇轻抿,似是有点无奈。御清跟在後头,满脸困惑不解。
「晚辈都出去。」青yAn摆了摆手。在抱璞好说歹说下,御清好不容易才肯跟着离开。
青yAn缓缓摇头,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别想劝,那nV子来历不明,你怎能收她入门?」
「你前几日可没那麽多意见。」
「那是我信你。」青yAn瞥了怜华一眼,见她毫无悔意又是一声重叹,「你知不知道她会画自来流?」
「你也会画自来流。」
「她画的自来流,可是重虚的笔迹。」青yAn压低声音,却加重了语气。「重虚教她画符,她还会是什麽好人麽?」
「是麽?」怜华淡淡回答,「重虚是符术高手,能将他的自来流传承下来,倒是美事。」
「你!」青yAn缓了口气,心中默念了几句冰心诀才将心情稳定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怜华因重虚重伤,在辰宿转里待了快两年才出来。不可道林木皆陷入火海,阵法、法器与丹药毁了大半,损伤惨重。
这些惨痛的往事,怜华是一点都不在乎吗?
若是怜华真不在乎,可他在乎啊。眼前这个连半片灰尘都沾不上去的师姐,奄奄一息地躺在泥中,用脏水熄灭身上的火……
那场景青yAn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他面sE凝重,口吻严厉,「我乃无以名掌门,自有资格审视新进弟子。」
怜华静静站着,像是尊雕刻JiNg致的石像。青yAn坚定地望着她,虽然隔着一层布,依旧无声地对峙。
「我的弟子,不畏审视。」怜华轻笑道,「让我也见识,你打算怎麽揪出魔族J细。」
大殿下方,冰冷的石墙砌得高耸,构成地形复杂的迷g0ng。
其中一个房间的层架上堆满新旧卷宗,狭长的仓库几乎漆黑,唯有上方石缝里透进来的一丝月光让姚望舒稍微能看清轮廓。她陷入流沙时心情平静,一睁眼便从沙中脱困,出现在这个小房间里。
四周黑暗唤起她对棺材的恐惧,想起抱璞教过的静心法,盘腿坐下,默念静心诀。
心神随着口诀逐渐平静下来,宛若无波的湖泊。姚望舒漂浮於其中,陷落於回忆之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荒野孤庙,月黑风高。
庙中泥土地上燃着小堆的火,光焰自下而上,照亮了头部已经腐蚀的木神像。
「若你坚持报恩,就教我符术如何?」
正在修补斗笠的男子闻言抬头,脸上布满曝晒的斑纹,胡渣里卡着几点泥泞,一双眼睛却明澈如春。
他放下斗笠,挺直腰杆坐得笔直,「你想学哪种符?」
「真的能学吗?」
「你都说想学了,怎麽还问?」重虚笑起来爽朗大气,颇有游侠风范,「说吧,我可是连城墙都进不了的叛徒,再外传几个符术又能如何?」
姚望舒抱着膝盖,背靠在土墙上,思忖後道,「我……想学会爆炸的那种。」
「爆炸啊。」重虚m0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从腰带间cH0U出一杆毛笔。笔尖乾燥,可一落笔便会出墨,他在一截柴火上迅速画符,一画完便将柴火扔出庙门。
柴火还在空中便猛烈地炸开,化为数十片火屑四散。
「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姚望舒眼中映着火点,浅浅一笑,「就学这个。」
这道符名为灭Hui,意指将wUhuI消灭,浴火新生。
学成後,姚望舒在一个雨後的清晨不告而别,再次遇见重虚,已是数年过去。
「还在到处捞人啊?」重虚那顶斗笠上多了几个补丁,人倒是没怎麽变——一样邋塌、一样爽朗,深邃的眸子里依旧藏着Y郁的春意。
重虚在她腿上止不住血的伤口画符,「听说湛渊附近有位仁者,神出鬼没,无畏魔族四处救人,被人称为湛渊命圣。」
有人说命圣是位豪气游侠、有人说命圣只是个二八少nV,众说纷纭,从无定论。
姚望舒缓缓叹气,重虚收敛笑容,专心地替她包紮。
「我再教你一道符吧。」
「这次是你救我,应该是我欠你了。」
「我教你画能止血的符,你以後能救更多人。」重虚没有让她拒绝的意思,包紮完便煮了锅粥与她分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完自来流後姚望舒和重虚走散了,好像没有理由聚在一起,就必须随波逐流。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亦像自来流,有时停滞而相聚,有时流动而分开。茫茫人生中不知还有没有萍水相逢时,也可能轻巧地就错过了最後一眼。
又是几年过去,重虚的脸开始模糊时,姚望舒透过方士间的小道消息找到他,捧着从古籍上抄下来的秘术,递到重虚面前,他几乎立刻拒绝。
「当初教你符术是为了能帮你。」重虚盘腿坐着,背部曲成拱状,「这种术不能防身、不能保命……我不想害Si你。」
「至少,它能让我不再担心受怕。」姚望舒咬了咬嘴唇,毅然一拜,「只有您能帮我了。」
重虚沉默了很久,火光映在他眼中,照出乌黑的浓墨。
「这是最後一次。」他抿唇弯起嘴角,笑起来更加悲伤。「小命圣,帮完你这次,我想跨过湛渊。」
明火烛芯,摇曳着点亮了黑暗。
姚望舒缓缓睁眼,石室的门开了,青yAn一手举灯、一手扶着怜华走进来。
开门的瞬间姚望舒神sE凛然,冰冷如霜,在火光照亮了眼眸後缓过来,恢复了冷静而温和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弟子归元,见过师父、师叔。」
青yAn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怜华m0索着来到姚望舒面前,握住她的手。
「受苦了。」
「师叔让弟子独自待一会,不算吃苦。」
青yAn冷笑一声,这小姑娘还挺会装模作样。
「你从何处学来的自来流?若不交代清楚,接下来才真是要吃苦。」
「青yAn。」怜华道,「入玄门者不问往事。」
怜华跟姚望舒一起跪坐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归元,你师叔是求道之人,不染凡心。你可愿让他见一眼你背上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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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弟子好了。」
怜华将鹤氅递给她,让她把其他地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纹在背上那条小龙似的灭Hui符。
青yAn看清符纹後马上移开视线,瞪向怜华,「你早知她和重虚有关系。」
「方士藉由术调用三清,尽管符咒相同,不同方士与天地G0u通的方法,却各有不同。你画的自来流与背上的灭Hui符……是一位故人所笔。」怜华用鹤氅把姚望舒整个人包起来,让她在遮掩下穿上道袍并柔声向她解释,「你师叔认出故人笔迹,心情激动才将你留下,并非是你的错。」
姚望舒愣愣地看着师父,怜华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她什麽,却是那麽维护她……酸涩灼烫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只能嗯一声,藉以掩盖想哭的冲动。
「就算重虚在她身上留下灭Hui符,那也不能证明什麽。若他正是以此为要胁,令此人回不可道呢?」青yAn瞥了姚望舒一眼,「若如实相告,师长定不会为难。可若冥顽不灵,轻则逐出师门,重则斩草除根,你自己看着办吧!」
尽管怜华态度总是压青yAn一筹,可姚望舒明白,若青yAn真认定了她会为无以名带来威胁,那麽他下手时绝不会犹豫。
姚望舒缓缓拜下身,「弟子有诺在先,请师叔恕罪。」
「弟子守信,本是美德。」怜华阻止青yAn开口,「若是魔族J细,道心无法稳固,拿块道明玉来吧。」
青yAn敲敲石砖,墙壁里传出石块摩擦的声音,石砖凹陷,一个木匣子缓缓推出来。青yAn拿出一块玉佩,刚开始颜sE墨黑,像块石头,然而接触青yAn掌心後不久,玉佩中散发出幽微深远的蓝光,似一块寒冰般透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道明玉遇道心而明,你若道心稳固,玉自明光。」
姚望舒从青yAn手中接过玉佩,道明玉离开青yAn的手後稍微黯淡,不久後又在姚望舒手中微微亮起来。
怜华分明看不见道明玉的光,仍抬头面对青yAn的方向,彷佛在说「看吧」。
青yAn拿回玉佩,不为所动,「道心与邪心可以并存,就算你道心坚固,也无法证明你心X纯正。」
怜华蹙眉,彷佛猜想到了青yAn打算怎麽对付她,「青yAn——」
急促的脚步声在石墙之间回荡,御清出现在门口,见姚望舒安然无恙,不禁欣喜,「师妹!」
「进来g什麽?出去。」
「那你骗我g什麽?都是同门,有什麽事非得瞒着我商量?」
「你!」青yAn脸sE铁青,转而对怜华抱怨,「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怜华一叹,示意御清沉住气,「说吧,你打算怎麽测试我的小徒弟?」
「自然是洗浊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凭什麽要测试她?」
青yAn来了气,脚尖一跺,整个大殿震了震,随着他的声音发怒,「她与魔族J细有所纠缠,我自当审查到底。」
青yAn瞥了怜华一眼,随即向外走,不打算留任何转圜的空间。
「备阵!」
石室内只剩师徒三人,御清看了看师叔大步离去的背影,满脸困惑。怜华向她招手,唤来跟前坐下。
「重虚,是你们师伯。」怜华平静道,「他本该是无以名掌门,可惜受妖魔蛊惑,道心破灭,被逐出师门後不知所踪。你们师叔对此事耿耿於怀,如今归元在外头学到了他的笔迹,他难免激动了些。」
原来重虚说的叛徒,是这麽回事……姚望舒默默想着。御清竟是重虚师侄,而她甚至辗转成为同门,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可师叔在怕什麽呢?姚望舒略有迟疑,对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而言,青yAn的怒气与敌意有些太过了,除非……当初重虚所做的,不只是道心破灭那麽简单。
她想起重虚,想起他忧郁颓丧的眼神……他曾害不可道受创吗?
眼前的怜华在摇曳的烛光下端坐,沉稳宛若岩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者,他曾经害师父受伤?
姚望舒只是想到这个可能,便觉得x闷得难受,重虚到底是善是恶?但她所认识的重虚,可是湛渊命圣啊。
「我知归元X善,断无可能替魔族做事。可青yAn身为掌门,替无以名把关是他的本分。」怜华道,「人有天生道心,亦有自然邪心。洗浊尘会将邪心熔炼,若道心不定而在炼化期间破灭,你会r0U熔骨化而亡。」
姚望舒还未有所表示,御清嚷嚷,「他要拿这种阵对付归元?」
「若她真与魔族有染而结成邪心,撑不过炼化。」
「熔炼痛苦至极,换做任何凡人来都撑不过去。」御清挺直腰背看向归元,「你别怕!他敢b你入阵,我就把他这大殿都拆了,看他还能怎麽办。」
「静心。」怜华唇齿张合,呼出的气息清清淡淡,「炼化邪心虽然痛苦,若熬过去却能有所突破。我与青yAn皆受过炼化……非道即Si,修行之人,终将跨过这层觉悟。」
夜晚在这瞬间寂静,烛火明灭,姚望舒缓缓吐出一口气。
「归元明白了。」她说,「弟子自愿入阵,以证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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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姚望舒犹疑着道,「师父说了,不会Si的。」
「道心初成不过一年,现在洗炼就是送Si。」御清倏然起身,表情坚毅,「我不愿看她Si。你们这些人,净是守些没用的规矩——」
「静心。」
「她要去送Si,我怎麽静心?」
「御清。」怜华语气平淡,「出去。」
怜华一句话,御清便像泄了气般,沉默半晌後拂袖而去,大步流星,甚至没再看姚望舒一眼。
「御清说得对,你可能会Si。」
这是师父的猜测,还是她卜算的结果?姚望舒感到困惑。
师父总是平静淡薄,彷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却又深入红尘,为一个徒弟的清白奔波。
「弟子明白。只是弟子有一事不解,还请师尊解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
「师尊您……您为何信我呢?」
无论御清还是师父,她们连一次都不曾质疑过自己。姚望舒感到惶恐——连亲生父母都在面临类似的情况时,选择抛弃她。而她们认识自己不过一载,又为何相信她不是魔族J细?
怜华伸手示意,姚望舒见状立刻将手伸过去。怜华握着她一只掌心,另一手沿着手臂m0到她的脸,纤细的指尖捏了捏她脸颊,彷佛在逗弄幼儿。
「你可知我为何蒙眼?」
「弟子听二师姐说过,您JiNg通命相卜三术……」
「三术相成,使我能通天意。通晓未来是件很辛苦的事,而我虽尽管极力避免,偶尔仍不免窥见一隅。」
怜华放轻了声音,将掌心贴上她脸颊,轻诉秘密。
「归元,在你尚未出世前,我便已与你相识。」
师父早在她来不可道前就知道她的存在,难道……收徒也不仅是起心动念,而是布局已久的安排?
姚望舒心脏直跳,命运般的强大感受牵引着她,她清晰地意识到命途的存在,将御清带到她身边,进而而来到此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父见到的她是什麽模样?又在做些什麽?
「事关天命,不可透露他人。」
姚望舒按下好奇,「弟子明白。」
「命术於我消耗甚钜,今日这一关,你得自己去闯。」
月牙当空,太安城中万户宁静,惟剩皇城g0ng殿里还点着零星的烛火。
御清坐在殿外石阶上,抱璞伫立一旁。巡夜的道尉远远看了几眼,默默走远。
抱璞听完御清转述後没有太多表示,只是轻点头,御清等了一会始终没听见师姐附和,忍不住转头去看,遮掩麻布如同木偶般毫无生机。
「师姐,你也赞同?」
「归元已决定入阵,我便支持。」
「可她根本什麽都不懂。」
抱璞缓缓蹲下身,在御清身旁抱着膝盖,蜷曲的身子犹如一块巨岩,「对你而言,归元确实还小,可她已非幼童。归元心思细腻、心X柔韧,身有灭Hui符却仍能存活至今——这些,你难道都没看见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口气梗在x口,归元在抱璞心里这麽坚强?御清脑子里的归元,却是个胆小内敛的小娃娃,当然不可能撑过炼化。
「非道即Si,归元若决心寻道,这一日迟早要来。」抱璞看着前方,「道或尘,她得自己面对。」
御清低着头,手指拨弄草鞋上冒出来的草根,用力一扯将它拔掉,恢复平整的边缘看起来顺心多了。
「那为何师叔要骗我?」御清喃喃道,「分明就是他扣留了归元……」
麻布的缝隙中一双眼眸瞥了瞥御清,相隔片刻後才道,「若是归元,定会明白。」
御清倏然抬头与抱璞对上眼,抱璞说的话就像水气,慢慢地渗入心底、慢慢地将她浸透。
夜半时分,洗浊尘阵法已成。
青yAn调整大殿下方布局,在石室之间分出一块宽敞场地,并用朱砂以及魔鸟血Ye在整个房间画出阵纹,凹凸不平的黝黑岩石上蔓延了无数暗红的线条,直透出一GU寒意。
姚望舒按要求走到石室中央,那里有一块方形空位,她盘腿坐下,调了调气息。
「只要将事情始末交代清楚,你也不至於受这一遭折磨。」青yAn站在门口,「现在还来得及,若你确实无辜,也能继续留在不可道修行。」
「弟子多谢师叔美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yAn摇头,「愚徒。」
怜华站在他身後朝姚望舒点点头,姚望舒见师父在旁,心态逐渐沉着,接下来的考验非同小可,她得尽快平静。
「且慢。」清朗的嗓音撞击岩石形成回音。
御清赤着双脚,袖摆以绳挽起,露出两条小臂,g练的模样跟她救起姚望舒时一模一样,彷佛下一刻就要上战场除魔。
没等青yAn驱逐,御清往阵里一站,与姚望舒四目相对。
「我要为她护持道心。」
话音落下,其余三人皆是沉默。
护持是什麽?姚望舒虽不明白,可御清表情严肃,直直地望着自己,她便知此事并不简单。
青yAn叹气,「她不会因你护持而好受半点。」
「但我并非袖手旁观。」御清踏在阵纹的空隙处缓步前进,「归元由我带回不可道,我做我该做的。若她承受不住洗炼而入魔,我会亲自除掉她。」
御清找到护持位停下,盘腿坐到地上。青yAn还想说什麽阻止御清白白遭罪,却听怜华道,「善也,归元便交予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徒三人一个b一个倔强。青yAn腹诽,依旧默认了此事。他拿起羊毫笔沾了点朱砂,将阵法最後一角补上。
石门缓缓阖上,姚望舒看了师父最後一眼。御清的位子在她身後,她只能靠声音辨认御清方位。
「别怕,现在静心。」
御清来之前姚望舒本是不怕的,然而现在却突然感到有点恐慌,阵纹的淡淡血腥味飘到鼻尖,心脏直跳着感觉快烧起来了。
「师姐,你会怎麽样?」
姚望舒本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很平静,听起来却像在集市上与爹娘走失的孩子。
「不怎样,只是在阵法里陪你而已。」
「师姐,我想听实话。」
御清久久没有回应,正当姚望舒以为她要装作没听见时,却又开了口。
「我会受到与你一样的痛苦。」她说,「若你道心被破,我将受阵法焚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御清在说什麽?姚望舒差点跳起来。她一个人受洗炼,若Si了也就算了,怎麽能牵连御清?
姚望舒心神大乱,不知所措时御清低喝一声,「归元。」
「阵法已启,没有回头路能走了。」御清语速急促,态度强y,「她们都说你能活下来,那便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渴望悟道。」
四周逐渐变热,阵纹中的血Ye开始燃烧。
没有回头路能走了。姚望舒深深x1了口灼热的空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通过洗浊尘,御清才不会受无妄之灾。
「静心。」
姚望舒缓缓吐气,阵纹上的火焰连成一线朝她b近——这种被灼烧的痛她很熟悉,皮肤表面灼痛,肌r0U因热而肿胀,似要将皮肤撑开。
没事的,没事……既然已经经历过了,再来一次又有何妨?姚望舒身子在颤抖,心中却坚定如石。
「入定。」
她随着御清的嗓音闭上眼睛,彷佛被凝缩成一个点,全部的意识都深埋其中。然而依旧能感觉到身T的疼痛,烧灼感持续蔓延,起火点彷佛在她身子里,整个人好似化为岩浆,流淌在冰冷的石面上,被周围的空气冻伤。
痛苦与她的意志拉扯,像是要将她从入定的点中扯出来,在这尘世间撕成碎片。她恍惚而奋力地与之对抗,就在她感觉快撑不下去时,御清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薄雾般若有似无。
「道心会……保护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怕,再专心一点、再深入一点……」
随着御清的声音,姚望舒感觉得到「道心」所铸成的高墙,墙内是她入定的点,墙外则是熊熊烈火。尽管有道心存在,高温仍透过墙面传进来,一点一点地侵蚀神智。
好痛、好痛!她为什麽要承受这些?姚望舒被挤压在墙内,无声地哀嚎、惨叫。洗炼开始前任何的信心与觉悟都被焚烧殆尽,只剩绝望与求Si的心。
在高墙摇摇yu坠之时,御清的声音再次传进来,有时鼓励、有时指导——姚望舒开始厌恶那个声音,只要想到御清会因自己放弃而Si,她就不得不忍受这一切,继续在这炼狱般的尘世熬下去。
一次、一次又一次……姚望舒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棺材里,是不是从未出来过。
从未遇见一群善良单纯的方士、从未去过如同仙境般的不可道。也从未在河水逆流的洞窟里,在波光粼粼的光线中,陪那个似yAn光、又似山雪的nV子,度过无数个日夜。
姚望舒在洗炼的过程中逐渐明澈,火焰摧毁迷障,让她看得无b清晰。她不是变得怕Si了,她只是放任自己有了舍不得失去的东西。
而为了守住他们,她不能Si。
姚望舒变得清明澄澈,似一块清冰,逐渐连身外之痛都变得无所谓。
怜华伫立在门外,掌心轻抚着冰冷的石门。阵法已启,里头异常的安静反而更使人不安。
「你先回去歇吧。」青yAn再次回来,外头天都亮了,怜华还不肯走。「师姐,我青yAn秉持正道,不会动手脚。」
怜华浅叹一口气,没有回话而只是曲膝坐了下来,守在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她可是修了二十年整,遇上瓶颈数年无法长进,才毅然洗尘。可如今归元只入门一载就要去面对那种痛苦,其他弟子们甚至一个都还没有洗尘过。
她这个做师父的,如何不担心?
烦忧若有似无地轻轻揪着怜华,长年被平静浸透的内心漾着一两道水波,很快又明澈如镜。
抱璞被青yAn领进来照顾怜华,她在地上舖了软垫,备好食水,做好长期等待的打算。
「或许不用那麽久。」怜华忽而道。
夜晚再次降临,整整十二个时辰过去,石门缓缓滑动,阵法结束。
抱璞站起身,瞪大眼睛想看清昏暗的阵内是什麽景象。鲜红阵纹变得焦黑,蔓延到护持位上,熟悉的身影缓缓爬起。
「御清站起来了。」抱璞松了半口气,低声向师父报备。
御清垂着双手,神态疲惫至极。她走到阵法中央,坐在洗炼中心的那人依旧端坐。洗炼是心灵上的折磨,尽管生不如Si,两人的R0UT依旧毫发无损。
姚望舒身穿道袍,柔软的发丝整齐贴合,向脑後梳理成整齐的发髻。
她倏然睁眼,眸心澈润,从内而外地透出一GU清冷来。半晌後唇齿启合,轻轻地吐出言语。
「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洗炼的痛楚对她而言好似不值一提,才会连洗炼结束了都不知道。
「结束了。」
御清此时才松懈下来,整个人一软跪坐在地,被姚望舒接住。御清满头大汗、浑身乏力,抬眸看着姚望舒,瘪了瘪嘴。
不知为何,眼前这双冰似的眸子似乎正在融化,从润变得Sh,泪珠聚集後滑落。姚望舒生了张明媚的脸,分明在哭脸sE依旧冷淡,却教她感到温暖。
温暖,御清忍不住用掌心轻碰对方脸颊——是了,就是这种感觉,她能为此滞留人间。
「你好傻……」
御清疵牙,「你才傻,叫师姐。」
听到两人对话的声音怜华才终於松了口气,唇角微弯。
青yAn步履快速走下来,掌着灯朝阵内照了照,「她洗炼完了?」
「一日炼尽凡尘,後生可畏。」
青yAn愣在原地,怜华招来抱璞,一起往不可道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当初各熬了七日才洗尽,姚望舒却只待了一日?青yAn有些茫然,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心境如此单纯……那为何又和重虚扯上关系?
重虚……到底去哪了?
姚望舒走到青yAn面前行礼,她与御清截然不同,不卑不吭地站着,直视青yAn却不教人感到冒犯。
「请师叔恕罪。」她字句低沉,「弟子因有诺在身,教师叔起疑,是弟子之过。」
「弟子抛去俗名,拜入玄门,此心只望寻道,过往种种皆为前生云烟。弟子已证道心,请师叔应允。」
青yAn无声叹气,闹了这麽一出,到头来他还是连重虚的下落都不知道。他尚未开口,御清抢到她身边,对青yAn撇了撇嘴。
「这下无话可说了吧?不过是张符而已,大惊小怪。还害我跟着被烧了一日,迂腐。」
「没大没小——」
「明明是你的错,我才不理你呢。」
御清抓起姚望舒的手就跑,阵法的迷障在她面前一一掠过。御清忽而回眸对她一笑,手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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