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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界之岛(1 / 2)

听说森美术馆是全世界海拔最高的美术馆,可惜我从没去过。

过年後,童浩陪我走了一趟东京,与美术馆策展人高桥先生会面,见到他,我才想起来在纽约表演时曾经有个人,在我的玻璃屋外坐到深夜,当我受不了敲击窗户时,给予我同情的目光,从玻璃屋里虽然看不见他,事後观看侧录,我却对那个人印象深刻,而那竟然就是高桥先生。

「我当时看得着迷,却又於心不忍,你太年轻,那样的表演太过激烈,不知道你怎麽受得了,但又让人目不转睛。」他看我的眼神里还残留着回忆的同情。「类似的创作以前不是没有过,博伊斯、谢德庆、阿布拉莫维奇,但他们都是透过行为艺术,对社会传达某种讯息,他们只要做到将自己的身T与情绪转化为媒介,但你不同,空,是东方哲学最深的一部分,既是空,也是满,是无,也是有。我真的不知道一个二十出头岁的艺术家,要如何掌握这点,又是如何用自己的身T和心灵,去传达这点。」

他诚挚地说:「我看过你所有作品,从坐海开始,每一个二十四小时,我都会有一样的赞叹,林小姐,我也知道你停止创作近十年,但我不觉得可惜,因为再次回来的你,带来让人更赞叹的作品。」

他低头翻看电脑里的照片,是小圆姊请专人拍摄的新作高清照片。看完,他摘下眼镜,柔声说:「每幅画都有界线,就像培根的笼子,但你画的却是笼子外的风景,自我的完全消融,和你以前的作品放在一起观看,我觉得是非常JiNg彩的对照:观看与被观看,主观与客观的交互渗透,而最bAng的是,你始终没放弃,愿意花十年的时间,寻找出口。」

「无界之岛」是他建议的展览主题。

小圆姊没骗我,这位策展人确实认真思考过展览提案,我听着他解释:「第一次看你的表演,我脑海里就有一座孤岛的形象。岛屿有着双重X格,同时象徵封闭与开放,海岛思维可以冒险进取,也可以孤离自闭,人心是一座岛,其实,种族、X别、社会、国家,形形sEsE的认同,都是一座座的岛,现在的世界局势,人人都想要巩固自己的边界,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自外於世界而存在。」

旁听的童浩突然cHa嘴:「就像那首谁的诗:没有人能自全,没有人是孤岛,每人都是大陆的一片,整T的一部分??」

像是观赏双人表演,童浩忘记的句子,高桥先生接口道:「任何人的Si亡都是我的损失,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因此,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

虽然会议结束後,童浩同学坦白,这首十六世纪玄学派诗人约翰多恩的诗作「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是他在加拿大中学时的必修课程,但由於他对文学课兴趣缺缺,因此当下只是碰巧想起,还记得残缺不全,因为他提起这首诗,却正中高桥先生下怀,也让像英语文盲的我当下感动到无以复加,激动之下同意了展览提案。

在东京停留几天後,我们加码去了直岛,一座差点因W染严重而被荒废的岛屿,在当地企业家的有心改造下,现在的直岛美术馆与公共艺术林立,其中一件是日本艺术家杉本博司的作品「护王神社」:从一座孤立於岬岛之上的神社,踏入玻璃阶梯,进入幽深的地底,穿越狭窄得不可思议的通道终於来到尽头,迎面而来的却是广袤无边的大海。

站在大海前,我们握住彼此的手,良久都说不出话来,童浩说艺术是我的信仰,透过掌心感受到的微微颤抖,我知道那一刻,那也成为了他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准备展览的这一年,我回到巴黎的家,童浩则回归剧组继续将那部电影拍完,事後,他推掉所有工作,甚至电影首映与宣传,窝在巴黎的家哪里也不去。

小周说他老大这次是真的红了,那部电影口碑与票房兼具,还入选坎城影展开幕影片,影展开幕期间,剧组求他去充当翻译,他勉为其难去了趟坎城,回来後吹嘘自己充分展现了法语母语者的翩翩风度,连苏菲玛索都主动跟他合照??

这家伙重拾宅男生活,窝在房里打电动,我则成天窝在工作室画画,表面上看,我们的生活似乎回到六年前,我刚以留学生身份走入这个家,而他则是冷淡房东那时,各过各的,天下太平。

嗯,除了我睡在童浩房间,而储藏室和我以前的房间,打通变成专属於我的工作室,而他这个房东的私人空间,只剩下房里可悲的电视机前与书桌那一小角。

这个家的基本分工是,我负责打扫,他负责下厨,当然这得视游戏的战况而定,例如这礼拜就常常以外送敷衍了事,我的清洁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五天晒网,因此谁也不能嫌弃谁。

和去年不同的是,童浩不允许我彻夜工作,时间一到,他就会y把我从工作室拖出来,也不管我如丧屍般双眼无神,就是要出门走走,有时只是到楼下啤酒屋喝点餐前酒,配一盘r酪火腿综合盘,有的时候会沿着塞纳河,走到走不动,或就近找间小餐馆,或拐弯上日本区的居酒屋消磨一晚。

电影上院线後,他在路上偶尔会被认出来,被要求合照签名,合照他一律拒绝,签名倒是来者不拒,後来这个频率越来越高,我又有当年被粉丝们羡慕嫉妒恨的即视感,终於有点好奇,那电影到底演什麽?怎麽现在不只是华裔小妹妹会拦他,连外国人都会,而且还男nV老少通杀?

每次提议要去看那部电影,他就会轻描淡写说:「没什麽好看的,就是一个痞子的故事。」

在他的高压强迫下,我早就戒掉上网习惯,网路上的风风雨雨,一点不影响我们两人世界,直到有天童浩游戏正打得不可开交,命令我下楼拿外送,巧遇楼上邻居,大约五十几岁的法国nV人,拉着我问:「童先生是不是每一天里的俊一?我家里有人就是忧郁症自杀走的,我懂俊一的心情,童先生演得真好,我看得好感动,都哭到止不住。」

啥?忧郁症?

拎着炒面上楼时,我站在房门口聆听里头战况正烈,走到遥远的厨房,悄悄打电话给小周,要他寄一份拷贝影片给我。

隔天一早,表面上进工作室画画,实际上偷渡了笔记型电脑和耳机,小周已经将档案放在云端,我下载到电脑,坐在窗边开始看「每一天」。

故事围绕着一个叫俊一的青年,他是个送外卖的活宝,送餐过程,遇到形形sEsE的人,失恋的nV孩、落榜的学生、丈夫外遇的妇nV、癌末化疗中的中年男子、沈迷电玩和家人关系疏离的男孩、丧夫独居的老妪??他每回送餐上门,就会逗这些人开心,这些人也就成为他的常客,会在订单上指名要他送,也会附加一些奇怪的要求,例如要加三十七根葱,四片叶子的香菜,或是要他绕道超商帮忙买保险套等等,俊一都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满足这些要求,抚慰这一个个游离人群的孤独心灵,对这些人而言,俊一是唯一对外的窗口,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谁都没想到,活宝俊一,其实患有重度忧郁症,正是希望自己能够走出来,他才决定当外送员,强迫自己跟人接触,却没想到,现实实在太沈重,即使能够逗这些客人笑一时片刻,却无法让人们永保开心,有天他按照订单送餐到与失恋的nV孩家,无人应门,门没上锁,他担心nV孩出什麽事,於是擅自入内,却发现那nV孩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即使紧急送医,却回天乏术。

这个意外击垮了俊一,他缩回家里,靠外卖为生,但上门的外送员却只是公事公办,对他发出的求救信号无动於衷,最後,俊一和那nV孩一样,选择结束生命,从高楼跳下??

故事的前段非常温馨Ga0笑,画面唯美,唯独偏冷的sE调,暗示了後面的结局。

看完影片後,我在窗边坐了很久,为俊一心痛,也为童浩,易感的他始终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支持着身边所有人,我、宋医师、高叔、童先生??我们每个人都各有各的问题,也都习惯依赖童浩,但他却很少要求我们关心,他能够将俊一这个角sE诠释得栩栩如生,让人由衷相信他就是俊一本人,那是因为他确确实实的,照顾着我们所有人的脆弱。

我离开画室,来到房间,他还在赖床,我钻进被窝紧紧贴着他的背,他感受到,身T动了动,迷迷糊糊问:「唔,几点了?」

我说不出话,脸颊在他後背蹭了蹭。

他想转身,我Si命抱紧,来来回回几次,他终於清醒点,问我:「怎麽了?」

一声啜泣溢出,他背上的肌r0U瞬间绷紧,猛力转过身,他紧皱着眉:「哭了?发生什麽事?身T不舒服?」

我摇头。

「高叔出事了?」

我还是摇头,这让他更紧张,声音都变尖:「难道是我妈?快说!」

我的泪水止不住,听到他一个个关心我们,让我更鼻酸,将脸藏在他x口,闷着声说:「我看了电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气凝滞半晌,他y将我拉开:「就这样?」

我点头。

「林以雯,大清早的你别吓人好不好?我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你有心脏病?」

他捧着我的脸摇了摇:「这是b喻懂吗?不过这他妈是重点吗?突然哭得这麽惨,认识你这麽久,都没看你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为了一出戏哭成这样,这很吓人,你知道吗?」

我抹抹cHa0Sh的眼眶,含糊地说:「我不是为了戏哭,是为了你。」

他闭上眼深深x1口气:「你能不能等我Si了再哭,很触霉头你知道吗?」

这话说得,害我含着眼泪喷笑出来,「我是想到你也像俊一一样,一直关心着每个人??」

他睁开眼,观察我:「突然觉得对我不够好了?」

我羞愧的点头。

他突然蒙上棉被,将两人盖住,喊道:「感激要诉诸行动才有诚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距离展览开幕还有一个月,离开巴黎前,童浩和我又进行一次公路旅行,说起来,这算是除了看展以外,我们唯二的共同嗜好。一样的说走就走,一样的大吉普,我们去洛什拜访现在是五口之家的皮耶和安玛莉,小伊纳丝现在都九岁了,很有长姊风范的牵着两个弟弟,马克和杰克,简直让人傻眼,岁月如梭,真令人感叹啊。

和七年前不同,这次两个男的没有迫不及待地开电脑,毕竟三个小孩缠着,他们也不能假装还是少年,皮耶温暖依旧,只是看起来有点疲累。

「安玛莉现在的课都在上午,晚上我得负责应付两个小的,严重睡眠不足。」

我记得认识安玛莉时,她临盆在即,请了产假在家待产,七年後才知道她原来是小学老师,难怪那麽热衷於??生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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