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熊鑫懊恼地说。
“啊?怎么了?”
“眼睛肿得不像话,头发乱糟糟的。”
“你这是……起床气?”
“不是,我就是没来由的……看着自己就讨厌。”
“你看着我讨厌么?”
“当然不,我说了,我就是烦我自己。”
“那就行了,你出来看着我,又不是看着你自己。”
“……”
“别闷着啦,说吧,怎么碰头。”
“我看我自己都烦,你看不烦啊?”
“不烦啊。”
“我瞅着可凶险了。”
“合适,我瞅着也不善良,咱俩走一起,庙会没人挤。”
熊鑫笑了,“你真烦……”
“说吧,哪儿碰头。”
“那就厂甸?我换衣服出门,大概四十分钟到。”熊鑫被彭勃说服了,举白旗。
“我过去接你吧。”
“别,我还是趁着我妈没起果断出门吧,否则她肯定要追着我问。你知道,春节属于母爱时刻。”
“那行吧。”
“诶你别开车,人肯定挺多的,到时候停车麻烦。”
“我不会停远点儿啊?”
“我不是怕你一根筋么……”
“别招我说你。”
挂了电话熊鑫开了衣橱翻找,带过来的衣服母亲已经给挂起来了。换好他又翻帽子,不想吹头发。最后选定了颜瞻品味的“棕熊帽”。这帽子冬夏两款,他都是熊,颜瞻都是熊猫。又缠了条大围巾,熊鑫蹑手蹑脚出了门,给母亲留了张便条。
彭勃把车停在了太平街,走了一阵子,好么,人可真不少,人头攒动。熊鑫发短信说在陶然亭正门,彭勃叼着烟一路寻过去,远远就看见了他。
哈哈,彭勃乐了。一个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小朋友,一手举着风车一手揪着熊鑫的帽子。
怎么戴这么可爱一帽子。噗,还有熊耳朵呢!
小朋友揪痛快闪了,彭勃也挪步走了过去,熊鑫正拽着帽子,他棕色围巾缠了好几圈,堆得厚厚的。身上也够严实,羽绒服,还是半长款,雪地靴一直往上,包住了半条小腿。您就差再来条棉裤了。
“你也很能迟到嘛!”熊鑫乌涂地说,脸上除了眼睛,都在围巾里。
“冷啊?”
“还行,就是站着没得干。”
“笨啊,不会先进去逛。”
“你才笨!”熊鑫拉下围巾,“我买了两张票,你小子想排一个钟头队买票呀!”
“你怎么就讨厌自己了?怎么就凶险了?”彭勃伸手去掐熊鑫的脸蛋。忍不住。
“疼疼疼!”
“可爱的小朋友都揪你帽子。”
熊鑫的脸有点儿红,白了他一眼。
“走吧,别立这儿让人参观了。拍照他们又不给钱。”
“烦人。”
小吃、玩意儿、卖花的、杂耍的,满眼红红火火。唯一的缺点是人多了点儿。两人并肩走,时不时就被人穿插。熊鑫个子矮,彭勃个子高,两人走路的节奏很难保持一致,几回熊鑫都必须得小跑两步跟上去。彭勃走了一会儿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量放慢脚步。熊鑫有点儿郁闷,看着身旁那只摇摇晃晃的大手,插在口袋里的自己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越往里走人越多,熊鑫最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去抓住了彭勃的手。与此同时心怦怦跳个不停……
手牵上来,彭勃怔了一下,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雀跃,马上紧紧地回握住了。
熊鑫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不安,继而小鹿乱撞……一系列心理过程以长出一口气结束。然后他看着彭勃用另一只手摘下了自己的围巾,搭在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鬼点子还挺多。熊鑫低头笑了笑。这样就不怕别人看到觉得奇怪了。
“诶,你昨儿为什么哭,能说了吧?”彭勃这时看向熊鑫问。
“现在都高兴了,就不说昨天了。”熊鑫浅淡地笑着。
彭勃想了想,“好吧,那就不说了。现在高兴了,确定是吧?”
“嗯,高兴了。”
“吃糖葫芦嘛?”彭勃看着不远处围着一圈人的摊位问。超长糖葫芦很惹眼。
“我只想吃糖不想吃山楂……”
“这……”
“所以如果我能先啃掉糖,山楂归你,我就吃。”
“你花栗鼠啊?抱着糖球啃。”
“笨,我要竖着那排糖啦!”
“得,成交。”
“一会儿跟这儿再溜溜咱们琉璃厂吧,应该也挺热闹,说是文市区。”
“成。”
“给你补点儿文化~”
“就你有文化。”
“我也没有呀,跟你一起补~”
走过去,手与手松开,熊鑫抱着围巾等彭勃。虽然隔着手套,但好像他的温度传到自己这边来了。手机这时候震动起来,熊鑫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施沐晨。他第一次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彭勃好一会儿才从人群里挤出来,超长糖葫芦送到眼前,熊鑫眯眯笑。
“您先,您不好惹。”
“嗯,我很不好惹的。啊哈哈~”熊鑫啃糖,笑得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手主动被彭勃牵住,熊鑫有种幸福的感觉。仿佛昨天所有的委屈、难过、后悔、怨恨都随着阳光被冲散了。
“别蹭人衣服上。”彭勃叮嘱着熊鑫。
熊鑫点着头,牙齿贪婪地啃着糖。
“你吃东西,我瞧出你凶险来了。”
“就是牙齿凶险嘛……”
手机这时又震动起来,熊鑫没手挂断,任它随便震去了。
“舞狮子的。”彭勃攥了攥熊鑫的手,示意他去看。
“嗯嗯。”熊鑫啃着冰糖,美滋滋地笑,一边看一边把糖葫芦伸过去,送到了彭勃嘴边,“第一只球你可以吃了。”
彭勃咬下来,瞪着熊鑫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