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吃完饭坐了会儿该告辞了,忽然这鼻子就开始猛出血,堵上一边从另一边出,都堵上就往嘴里走。秦浪二话不说开车带他去医院,一路上施沐晨都倒仰着头,到急诊护士小姐说你可真能忍,你都鼻骨骨折了!幸好没移位,做了止血处理,秦浪不肯罢休,把他领回家,第二天一早又把他拉去医院,拍了片子后发现锁骨也骨裂了,跟鼻子一样不算很严重,但施沐晨这会儿真知道疼了。他一个人住,家里过完年老姐带孩子撤退,老弟倒是在可天天不着家。施沐晨觉得与其他娘在跟他弟着急的同时接茬儿着急自己实在操蛋点儿,再说了,这么大个人还打架咋也说不通,还不如自己忍了。可善良如秦浪能让他自己忍么?就此施沐晨算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不服不行,秦浪真能把你伺候成皇帝……至少比他请的小时工靠谱一万倍。就是秦浪自己倒霉点儿,每天赶三关似的奔去上班,又骑着火箭下班,进门就开始张罗做饭……施沐晨说你们部门最近也不忙,你甭去了呗,都不记考勤了,何必。秦浪说可别,你不去我也不去,你还让我活吗?施沐晨乐:你想掩盖事实真相。秦浪瞪眼:我倒盼着都是假相呢!还你没事,谁没事鼻骨骨折,谁没事锁骨骨裂。施沐晨撇嘴:不吃亏,那孙子现在肯定躺医院,肋骨至少折了两根。
打第一天“借住”秦浪的公寓,施沐晨就不见外,一点儿生疏的感觉没有;第二天他就摸清了格局,小到指甲刀所在大到热水器使用方法,搞了一个一清二楚;第三天开始反客为主,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指挥相当到位;第四天浑身不疼了,能自己开车蹓跶医院换绷带,没事儿还能遛遛街景,但还坚持声称疼,以便继续被伺候,譬如有人给切水果,有人给拿白煮蛋滚身上和脸颊,有人喂汤喝。说实话施沐晨自己都觉得自己缺德,可知道归知道,继续这么干归继续这么干。当大爷的同时,施沐晨跟心里骂彭勃——你可真够二逼的,这样儿的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施沐晨想了,如果痊愈的速度真真就如此迅速,他肯定要把自己绊个跟头伍的,实在不行跟卫生间狠狠摔自己一把,只为泡病号儿如此逍遥。他承认自己很无赖,可都无赖了还有啥干不出来的?秦浪被压迫之余提出:你高兴得怎么都不像个声称刚失恋的人。施沐晨摆摆手答得坦然:你看小孩儿你不懂了吧?我们成年人,就算伤心委屈心里苦,表面上那也能够做到一面湖水。小秦浪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以膜拜的眼神望着他说:这样啊,果然盐比我多吃了好几年,世事咸淡了熟于心。那一刻施沐晨真真觉得自己没救儿了,简直不是人,说瞎话不用打草稿,骗人多余活动心眼……好一阵内心检讨,但检讨反省超不过十分钟,他仍旧继续“欺负”秦浪,顺手儿极了。
四点半秦浪就开始一天工作的收尾,并整理了办公桌。这几天他迟到早退他们部门的人都习惯了,以至于昨天开始他准时上班大家都表示惊讶。早到是能早到了,不用载施沐晨去医院;早退还免不了,那张嘴嗷嗷待哺。秦浪怎么想也怎么不明白——我干嘛管他!嗯是,你受伤确实跟我脱不了干系,可问题是,没你我能……简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走啦?”小杨从显示器前回头。
“嗯,今天还得先走。”
“元宵节吃元宵啊~”
秦浪笑了笑,其他员工也陆续跟他打招呼,秦浪歉意地背包出来,直奔电梯间而去。
今天十五,元宵节。等下要买点元宵。
施沐晨大喇喇地赖在了他公寓里,秦浪还没转过弯想明白咋回事,一切就好像顺理成章了……虽然累得他半死,但必须要承认,有他在至少没那么寂寞没那么伤神。虽然同在失恋联盟,但他觉得施沐晨的态度值得学习——你看人家说得多在理,果然是成熟男人。
彭勃这几天都在公司,也差不离迟到早退。那天他趁着彭勃中午去吃饭,进他办公室把钥匙卡留在了他桌上。其实应该当面还给他,但秦浪没这种勇气。他真怕彭勃说出什么,自己跟公司控制不好情绪可就完蛋了。彭勃也给他打过电话,但他没接,接了又该说什么?求求你,爱我?呵。人不能总活在美梦里。彭勃看不上自己一点儿也不奇怪,人就应该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今天彭勃没来,超过十点都没来,事实证明再晚也不会来了,秦浪工作效率很高,心无杂念,你看,四点多就完事了。一年之中,也就是年初比较清闲些,结果……还得伺候“病人”。
地铁提前一站地下,秦浪去买菜。什么新鲜拿什么,施沐晨喜欢新鲜的蔬菜口还特别淡。煮排骨都要白汤,那个并不好吃嘛,害他还得单独调小料给他沾,然后这……无赖,就爱上了这一口。也不知道中午给他煮的棒骨汤喝完没有,晚上做点什么呢?大婶子小媳妇擦身而过,秦浪忽而觉得自己跟她们没啥本质上的区别——都等着晚上填饱一个男人的胃。可关键……人家有老公丈夫孩子,我……我算啥啊?倒霉催的。拍老板?那我也忒……能拍了吧?尤其……这人越来越没老板样儿。这两天连好好儿喊他都不会,一口一个浪子。我是你儿子啊!我是你……想到某个称谓,秦浪差点儿被白菜绊倒。
到家五点半过一点,施老板躺在沙发上,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呢,电视开着,毛毯盖着,茶几上的烟缸插了很多烟蒂。秦浪都觉得他是不是又骨折了,这回是腿。没折我干脆拿锤子帮你算了。
“我模范员工回来了?”
“明天就辞职。”秦浪先去把元宵放进了冰箱。
“你昨天就这么说的。”
“好点儿没?”
“没,浑身没劲儿,起来一趟哪儿哪儿都疼。”
“……”
“晚上你给弄点儿啥吃?”
“炒盘树叶。”
“那别炒了,裹上面炸吧。”
噗嗤,秦浪笑了,脱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跟着抖啊抖。
“瞧你乐得,快过来坐。”
秦浪都忘了想施沐晨的招呼是不是气人——还过来坐,谁家呀!只被他逗得合不拢嘴。坐下来他就使劲儿忍着笑问:“你怎么想的啊?”
“很奇怪么?”
秦浪乐得直不起腰。他笑得如此投入,以至于施沐晨都忍不住跟着笑。后来秦浪去了厨房,却探出头来问:“今天十五,你确定不用回家吗?”
施沐晨靠着沙发看报,抬头说:“我弟陪他们呢,我就不回去了。这副模样进门,你是让他们吃饭不让?”
秦浪觉得有道理,缩回了厨房,只叮嘱他好歹想着打个电话。
施沐晨起身跟到了厨房门口,靠着门框问:“你跟你们家……多久没联系过了?”
秦浪一边切菜一边细想了想,“快十年了吧。”
“他们不找你吗?”
“找什么。你倒了垃圾还找啊?”
“嘿、嘿,有这么说自己个儿的嘛。”
“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啊。”
“奇怪的父母。”
“我倒是觉得不奇怪,奇怪的是你爸妈吧……”
“此话怎讲?”
“那样的社会地位……竟然可以让你想当然。”
“我怎么想当然了?”
“既不帮忙打理家里的事业,又不结婚生子尽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外甥不是人啊?还是我弟没生育能力?”
“你看你看,在你这里什么都理所当然。”
“我们家就这样儿,谁想干嘛干嘛。我姐想学遗传工程,就出国就留在国外研究所;我弟对家族事业感兴趣,我爸就培养帮助。”
“这些跟你性质……不能混为一谈吧?”
“可我爸妈看来一样,没什么不同。我愿意自立门户就自立门户,我愿意跟男人睡觉就跟男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