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为什么毫不怀疑甘心被骗?熊鑫真有些鄙视自己的智商了。
“说话啊。”
面对熊鑫的沉默以及自做自事的冷淡态度,史浩维很难沉住气,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不仅要冷静还要条理清晰地把一团乱麻的事解决掉。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至少看在我的诚心上,和我说说话。”
擦了脸整理好头发,熊鑫的忍耐被撕裂到极限。既然他硬要把一切全扯开,那干脆就摔个稀巴烂算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这儿也没别人。言简意赅。”
“我们在厕所里要说什么?”
“厕所里就不能说话吗?”熊鑫很烦躁,摸了烟盒出来,点上了一支烟,“这儿很安静啊,也很干净。”他吐出一口烟,靠在了青花瓷的洗手池上。
现在换作史浩维坚持不说话,只用嫌恶的眼神暗示他这个地方有多么不合情理。
熊鑫深吸了一口烟,而后碾灭在水池里:“我妈不会再支持你,你不用徒劳地想要游说我,让我跟她说什么,因为事实上,在我妈犹豫要不要再给你三分薄面的时候,我对她说,没必要。”
这句话出来,对面史浩维的神情彻底变得狰狞,由他的脸上,熊鑫猜出自己的面部表情大致也是这般。
“那么,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你为什么啊,熊鑫。就因为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是吗?就因为这样你就得毁了我是吗?这样你就痛快、舒心了是吗?”
“你有一天真的想过要和我在一起吗?”熊鑫不屑地扬了扬嘴角,“哪怕仅仅是一瞬间,想到我爱着这个男孩。你从没有过。到今天我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今天才明白。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你自己能走出更远;你甩掉我,甩掉的是最不堪负荷的一只包袱;现在你一次次地找我,也是想让我别清醒过来,再弯腰当一当你的垫脚石。你敢承认吗?”
史浩维不说话,熊鑫接着说了下去:“可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信任你我依赖你,曾经为了你怎样的委屈我都肯忍。你想过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吗?你知道他在怎样的一个家庭里,你知道他躲进你的怀抱想求得的是什么,你知道他爱着你念着你知道他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付出。你只觉得自己玩弄他玩弄得很巧妙是吧?滴水不漏是吧?任你摆布是吧?你说什么他都可以无条件相信,你让他受什么委屈他都心甘情愿。你亲吻他的时候你抚摸他的时候,你其实恶心得要死对吧?但想想只要这样做,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你想要的名誉、地位,你也就忍了,忍得值当,对不对?史老师。你可真不能接受竹篮打水一场空呀,不甘心极了是吧?太早摆脱我失策了吧?就算跟一流的大提琴手结婚,她和她的团长父亲也帮不了你什么,而你本以为他们可以。所以你一转脸,又想起了我,想一想那个傻小子也许才是救命稻草。史老师,你在做出这些‘牺牲’的时候,想没想过你自己的心呀。你这般委屈它,得到什么才能使它快乐起来?史老师,我二十四岁了,我已经明白了太多道理,这些道理中,竟然还有你所不懂的。这些话我真的不想说,因为不论现在如何,至少,以前的那些日子,假的也罢,我还想留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美好的回忆。让我想起以前每天每天,无论春夏秋冬,走一条漫长的路去跟你学琴,曾经不是没有快乐。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把这些也都打破。听你夸赞我、鼓励我、关心我,我曾经那么快乐。”
“我逼你?”史浩维忽而抬起了头,一把揪住了熊鑫的衣领,继而按住了他的脖子,“到底是谁逼谁?你说的好像我死缠着你一样,你还要不要脸?是谁啊,一次一次扑进我怀里哭,又是搂又是抱,又是仰起脸拿嘴往我嘴上凑。恶心?你说对了,我非常恶心。可我恶心又有什么办法?你还不是把手往我的裤子里摸,还不是含着我的那话儿一脸的神情陶醉。从头到尾都是你犯贱要我把你当什么,我忍着我还不能求一点回报吗?结果你呢?哈,把自己当成个受害者,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你怎么不看看你是多么下贱的一个同性恋!你是给了我很多,是让我走出去很远,可你怎么不想想你都得到了些什么?我教你弹琴,我栽培你,我抚慰你的身体,我捧着你的心。可我结婚了你也不放过我,一边说着什么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一边沉浸于这种苟且的关系。”
熊鑫被他掐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他拼命踢打拼命推搡,指甲都抓劈了,可他挣不脱男人的暴行,更挣不脱男人给他的侮辱。
“我告诉你,你想毁了我是吧?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可以身败名裂,可我也会让你恨不能跳河!臭不要脸的婊子,你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你还真以为我拿你那个婊子似的妈没办法?还有你那个窝囊废的爹!我让你跟他们一起好看!”
剧烈的疼痛让熊鑫难以承受,脖子被勒住,脑袋一次又一次被他撞在坚硬的墙面上。
“你简直就是垃圾,你这样的小孩儿天生就淫邪。我不是一个同性恋,你非要我当一个同性恋,恨不得我亲你摸你操你。你觉得有意思你觉得带劲,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什么啊?浑身就一把骨头,没胸没屁股,身上倒是有个孔又臭又干,两腿之间耷拉着男人的东西你还以为你是公主?你还以为自己讨男人喜欢?你除了有一对称钱的父母,你什么也不是。你那个男朋友呢,不是挺捧着你吗?怎么不见他出现了?我跟着你好几天了,不是又把你这烂货甩了吧,你就是被人玩儿的命,因为你就会勾引人家玩儿你……”
熊鑫快要昏死过去之前,脖子忽然一松,用力地呼吸是求生的本能,缺氧已经令他几乎脑供血不足了。
眼前发生的事说实话他一下都没搞清楚,他靠墙出溜儿到地上,只见史浩维的脑袋被一只手挟持着和厕所隔间的有机玻璃发生着碰撞,咚咚的声音听上去像肉块撞击地面。熊鑫木讷地盯着事出方向看,然后就瞠目结舌了——揍人的,是彭勃吧?
史浩维拼命地想要挣脱出彭勃的钳制,但看上去力不从心。突然出现的高大男人显然让他失了神。彭勃的脸上挂着熊鑫从未见过的凶悍表情,两只眼睛瞪得弩出了血丝。说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回过神,史浩维就跟彭勃扭打了起来,不等熊鑫看出孰优孰劣,战火就转移到了他看不见的位置。厕所的隔间门被打开,两人就消失在了视野里,然后就是史浩维的骂声,还有水流的哗哗声。不过几十秒,两人复而出现,史浩维一头的水,也红了眼。争执中两人来到水池前,史浩维给了彭勃胸口一拳,彭勃表情变也没变一下就把他的脑袋砸在了镜子上。
一下、两下、三下,镜子裂开了。碎玻璃洒了一水台一整片地。
相对于史浩维的激动,彭勃半句话也不说,任凭他喊叫咒骂不断问着你是谁。
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混杂着呻吟声与肉体和坚硬物体的撞击声,一次又一次。
熊鑫着实木着,史浩维到后面也挣脱不动了,任彭勃拳打脚踢,也有木讷的趋势。血染在了地板上,腥涩的味道扑鼻而来。
“还说么?”彭勃踢着抵在墙壁与水池夹角的史浩维终于发话了,“谁是婊子?谁是烂货?你再说他一句我听听。”
熊鑫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彭勃到底是几时进来的?他从哪里开始听见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谁啊……”史浩维费力地问。他像是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不知道不行,不知道就要发疯。
“我他妈问你呢,你问我什么大劲?”
砰,又是一拳。
“说话啊,你跟谁没完?你想怎么他?他好欺负是吧?个子一点点,浑身二两沉,特好欺负是吧?那你看我好欺负吗?”
咚,又是一脚。
史浩维离熊鑫不远,他这时回过头,以沾满血污的脸看着熊鑫,似笑非笑:“我还真是小看你啊,你倒是不缺男人,那个走了,下一个又来。既然这样,你毁我干嘛?”
这话说完,下一顿揍当然招呼到了身上。他的脑